45. 请求
作品:《长公主今天也在灭国》 “什么?”
夏荇错愣,没能从这一长串话里搞懂他想表达什么。
“我,”许竹影深吸几口气,选择岔开话题,“无妨,就是我想多了。”
搭在椅背上的手已经快把雕花扣烂。
“殿下,”前头,老板夫笑灿了一张保养得当的吃软饭脸,恭敬地给夏荇介绍道,“这些都是府城有名班子里的头牌!师父当年千里迢迢逃过来的,就是比起京城的红人都不遑多让嘞!”
说完,他装作看不懂满场其余人黑下去的脸色,见‘长公主’没发话,当即自作自主地拉着一个模样最为出挑的,就要起琴。
胡弦拉过,擦出吱吱呀呀的长音。
夏荇头疼地叫停:“行了。”
说话的音量不重,但足够听清。
转到一半的尾音突兀地结束,花旦刚抬到一半的手势将将停在半空。
“空云,你点几个侍卫把这群花旦送回去,”所有人视线的焦点里,夏荇无奈地从主位上起身,“顺带再塞点银子,好不容易过节,别因这事交不了差。”
刚摆上长桌的糯米花糕与烤鱼好端端地呆在粽叶盘中,还一筷未动。
腰间的禁步缀了银丝掐出的蝴蝶,随主人的走动微微扇动翅膀。
“至于这位,”夏荇绕出长桌,上下打量一眼不明所以的男人,语气彻底冷了下来,“打断俩条腿,再叫酒楼老板过来领吧。”
侍卫首领颔首,利落地和手下人一人抬起一边。
“殿,殿下……”老板夫被举到空中,惊恐万分地求饶。
空云下来点人数,闻言重重地“啧——”了一声,皱起眉头道:“我们殿下还罚轻了呢。”
敢如此冒犯,搁还在京城的时候,那都是直接丢出去打板子的。
花旦们大多只在戏词里见过什么权贵罚人的场面,瑟瑟发抖地围着最大的几个不吭声。
她问出来班子在哪里,默默嘀咕道:“打断腿而已,好好养养还能活。”
她们殿下可是莫名其妙被扣了个作风不端的帽子!
青纱伞下,背对湛湛蓝天的朱青色衣裙被光照到一角,闪出流动的丝线。
“好了,都走吧,”夏荇招手,示意还坐在水榭里不知该不该动的人都跟上,“回府过节好了。”
反正今天这出趟门的目的也达到了,吃不吃饭都一样。
回头派人来把饭钱结了……
绣球花聚成团团的球,夏理事摸摸暗袋里安然无恙的信,抬脚迈出门槛。
日方过正午。
……
酒楼占在湖边,内部建造将弯弯绕绕发挥到了极致。
一路都是树荫,夏荇支着头望出马车的圆窗,浑身繁杂的饰品偶尔被风拨出响动。
盛夏的水杉大半都泡在蔚蓝的湖水里,中心,水性杨花在晴空波光里交叠漂浮,好像一大片柔白的云。
“殿下方才是不是只吃了小半碗甜冰?”雾月安静地候在一旁煮茶,半晌才轻声提起,“回去又是一个时辰,要不我去集市买点什么来垫会吧。”
来的时候热热闹闹,结果被闹了兴致,那几个不是公主府的全自觉地凑去了另一辆车。
哦,某个抛下朋友非要给‘长公主’当车夫的小白脸不算在内。
专注看风景的人将头转过来,应道:“去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多买点,我们在门口等。”
“行,”雾月转而冲外头喊,“许……”
称呼还没说完,许竹影已经飞快地把前帘掀开。
斑驳的光影将一身七零八碎的玩意儿照得雪亮,他克制地道:“殿下叫许某有事?”
语气隐隐有股难言的期待。
“是我想叫你过会儿停下车,”雾月好笑,“殿下今日没吃多少东西,我想着去集市……”
“要不我去?”
话又一次被许竹影截断。
雾月放下茶壶,挠头:“哎?”
好像也行。
“雾月姐姐去的话,殿下身边没人照顾。”
许竹影指指岸边人声滔天的集市,解释道:“现在集市人也多,形形色色什么样的玩意儿都有,姑娘家孤身去不太好。”
考虑得这么周到。
夏荇抱着软枕,诧异地看他一眼。
湖风缓缓过来,水衫林总算要走到尽头。
“行,”马车缓缓行入榕树底下,雾月侧身将茶递给夏荇,“我和你说说殿下的忌口啊……”
许竹影随手扯扯缰绳,回她:“不用,许某知道。”
“你知道?”
“不吃辣不吃香菜,吃葱但是不吃姜,蒜最好也少一点,”许竹影仔细回忆,了然道,“不吃腥味重和过肥过油的肉,不吃蛋黄蚕豆青椒芹菜韭菜,不太喜欢吃萝卜但可以放汤煮增味,骨头多麻烦的部分需要劈开处理,口味偏好甜酸但是不能过了头发腻……应该就这些了吧?”
他说完,回头和夏荇确认:“殿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夏理事喝着茶的动作莫名顿了下:“。”
我妈估计摸得都没这么清楚。
他上哪记住的这么多?
他记这么多要干嘛?好玩吗?
夏荇抬起眼,默默回他:“没了。”
徒留雾月一脸震惊,暗自懊恼好几项她都不知道。
“那许某就找这个买了。”
许竹影转回去专心驾车。
马蹄哒哒哒哒地踏过石板路,虽然慢但出奇地稳。
白云悠悠微风徐徐,夏荇把头磕在旁边垫了软枕的矮桌上,睡意上涌而打了个哈切。
她边迷糊边回忆昨夜没处理完的公文,突然听见后方传来几人疾跑的声音。
“殿下,殿下!劳烦带上这个!”
行车转过弯,停在株茂盛的爬山虎根底下不动。
夏荇坐直身子,将刚散下还没多久的纱帐重新挑开。
窗边,酒楼的掌柜总算追上马车,步子还没站稳先远远给夏荇行了个大礼。
被圆窗框修饰得如画的‘长公主’垂下眼,示意侍卫放人过来,嘴中疑惑地问道:“掌柜这是?”
掌柜走过来,同手同脚地端正站好,讪讪地道:“今日之事,小店给殿下准备了几件赔罪的东西,还请殿下务必收下。”
这样,赔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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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夏荇瞟向她的身后,几个伙计小心捧着的木盘中放满了大大小小的珍宝盒。
估计是值钱的都摆完了还不够,还有几道打包好的吃食搁在后头,散发出西南香料的独特香味。
掌柜瞧她不语,更加战战兢兢。
“小民原本知晓他要干的这混事,只是去扑实在没扑住,还是叫他唐突了殿下……”
“掌柜不必解释,”夏荇摇摇头道,“本宫既然已经罚了他,就不会追究掌柜和酒楼,安心做生意即可。”
凡事都讲究一码归一码。
掌柜张大嘴巴:“啊?”
她不敢置信。
夏荇被她这模样逗得轻笑一声,打发道:“值钱的物件都拿回吧,吃食留下来就行了。”
“哦,哦。”
掌柜总算如梦初醒,茫然地叫捧着吃食的伙计将东西交给许竹影。
打扮得完全不像个车夫的小白脸单手接过沉甸甸的木盘,转手递到车厢内。
完全没预料到不会被为难的掌柜感激地双手合一,冲夏荇道:“小民多谢殿□□恤。”
她回头就把家里那个混玩意儿给休了!
夏荇看出她眼里愤怒的情绪,在拉回帘子前火上浇油了一把,歪头道:“掌柜休夫完了,改日记得摆桌请本宫喝酒。”
“那是自然。”酒楼老板豪爽地答应,气冲冲地朝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有了这些,咱还去买吗?”
雾月双手托不动,改用了个篮子把那几大份油纸包好的吃食提到矮桌边,半跪着迟疑道:“感觉这里够我们从早吃到晚了。”
夏荇拉好帘子,和她坐着大眼瞪小眼。
还没等她决定好,车夫已挥鞭策马,声音轻飘飘地传进后头俩人的耳朵里:“许某觉得还是得去一趟。”
别看掌柜给的多,适合夏理事吃的可能没有。
雾月拆开一包,对着满目红红绿绿的辣椒说不出话:“也是……”
她们殿下自落水后那是见辣落泪。
夏荇将抱在怀中的软枕朝上托了托,选择装看不见。
满车厢飘满复合的香味,雾月仔细挑了挑,择出一小碟还能入口的笋干搁上矮桌。
“殿下,”她敲敲桌面,又敲敲地毯,提醒夏荇从软枕堆里回神,“外头好像又来人了。”
这次来人没说话,是侍卫们先出的刀。
夏理事单手一撑坐起。
“又来了?”
纱帘外隐约可以看出个粉红色的人影。
下一刻,原本勤勤恳恳干活的许竹影未打招呼,先将前帘拉出一条缝道:“方才的花旦说是有话想和殿下说。”
“奴家听闻殿下一月前方与驸马和离,后宅空虚并无人体恤。”
风不动,那道粉色兀自跪了下去。
“雨红自知身份低微出生不堪,无法为殿下做什么大事,只求余生得以侍奉殿下左右,排忧解难说说闲话,”花旦练过戏曲,平日说话也不自觉带着柔柔弱弱的弯饶,字字真心声泪俱下地道,“哪怕没有名分没有月份,只做殿下逗着玩的鸟雀也愿意,只求殿下愿意留下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