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善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不日便传到了周韫耳中。


    将军府内,两老外出奔波。


    储稚站在大门前,皱眉撅嘴一脸严肃的看向迫切要出府的周韫,“本公主不要你出门。”


    “公主事态紧急。”周韫官服还未褪下,便急着要去薛家赔礼。


    储稚坐在藤椅上,好看的眸子眯着,“本公主自知嫁入你们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我是纪娘娘从小抱着长大的,妙仪同我又是手帕交,你既是我的驸马,这左右为难的事,还是先不要站队为好。”


    周韫叹气:“花花,皇后是我的亲姐,我怎么能视而不见。”


    “那妙仪肚子里的还是我亲侄子呢!”储稚对周善的情分没那么深。


    从小她喜欢跟妙仪一起玩儿,周善总是被周夫人管教着学什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的。


    明明是一般大的孩子,周善说话就跟那些个规规矩矩的大人一样很是无趣古板,甚至还来教训她们没规矩,还是妙仪好。


    妙仪欢脱活泼,纪娘娘不曾管束着她,还喜欢带妙仪来宫里找母后玩儿,也算是母后带大的。


    先前她还听到传言说妙仪同母后少时个性无二。


    哎,可能这就是她们能处成好闺闺的原因吧。


    再后来妙仪进宫了,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


    “公主,得罪了。”周韫难得严肃,他身后跟着的嬷嬷上前一人抓一边的藤椅就要把储稚给挪走。


    “放肆!你们竟敢对我无礼!”


    储稚身后的贴身宫女连忙阻拦。


    趁着混乱周韫得空快步走了出去。


    储稚连忙去抓,衣角却在她手中溜走。


    储稚气急败坏,怒道:“周韫!你混蛋!”


    “公主,为夫今晚回来提鞭好生请罪!”


    储慈下朝便听闻薛妙仪醒了。


    养心殿内。


    薛妙仪正窝在纪铃怀中,见帝王来两人正要行礼。


    储慈一个免字飘过,上前坐在薛妙仪身边。


    纪铃自知不该停留,撒开薛妙仪行礼离去。


    “陛下……”薛妙仪双手撑在榻上满脸泪痕,一双杏仁眼蓄满泪水。


    储慈心中同样不好受,为人父的喜悦还未散去,便就这样没了。


    他抬手指腹摩挲着她眼泪,安慰道:“朕抱抱。”


    “陛下!”薛妙仪扑到储慈怀中,刚被纪铃安抚好的情绪又宣泄了出来。


    “呜呜……阿慈,我没有护好孩子……”薛妙仪低泣。


    私下无人的时候,陛下喜欢听她这样唤。


    但如今,却不似往日那般撒娇。


    薛妙仪心真是疼到了极点。


    明明她连孩儿的乳名都想好了。


    阿爹和阿娘为她和孩儿置办了许多东西,陛下也欢喜的整日抱着她的肚子才能睡着,甚至有一次她听陛下说梦话都是在教孩儿唤他爹。


    他们所有人都那么期待这个孩子,偏偏在快要临盆的时候没了。


    “阿妙,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储慈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同样也红了眼眶。


    “不要!我只要这个孩子!”薛妙仪情绪激动,她双手撑在他胸膛,泣道:“阿慈!求你一定要让杀害孩儿的罪魁祸首偿命好不好!”


    储慈目光怔愣,斟酌良久,低声道:“朕不仅仅是你的夫君,更是这大周的帝王,眼下周将军出征东南除海寇在即,朕,不能杀了皇后。”


    薛妙仪咬唇,眼泪止不住的流,她问:“那我的孩儿便是白死了吗?”


    “不会,朕不会恢复她的殊荣。”


    “殊荣殊荣!殊荣有什么用!”薛妙仪情绪激动。


    她胸膛剧烈起伏,起身不可思议的看向储慈吼道:“我宁愿把我的殊荣的给她!也要让我的孩子回来!她只是失去荣华,但有周家夫妇在,周善不可能受苦,那臣妾的孩子呢!臣妾的孩子算什么!”


    薛妙仪浑身发颤,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外面候着的李来喜也吓了一跳。


    他还从来没听过有人能这般质问陛下,除了太后娘娘对先皇。


    李来喜抬眉看了一眼往冷宫方向走的纪铃,心里默默感叹。


    看来这紫禁城当真要变天了。


    “朕不能置东南百姓于不顾。”储慈眼底藏着道不明的情绪,他手掌渐渐收紧,无奈道:“眼下若临阵换将领,定会军心不稳,况周将军为朝廷立了汗马功劳,是以朕不能杀周善。”


    薛妙仪站在那静静看着他,刚落了孩子的肚子越发坠疼了。


    看着看着,她眼中的光都快没了。


    薛妙仪抬手抹掉眼中的泪,自嘲的笑了笑,随后直接道:“你做皇帝,可真窝囊。”


    “娘娘!”


    养心殿宫人吓的齐齐下跪。


    在外的李来喜惊的立即弯腰走了进来冷汗直流。


    就算是太后娘娘也从未这般辱过先皇啊!


    薛娘娘不要命了吗!


    储慈抬眸,眼底同样划过震惊。


    见皇帝不说话,李来喜想起干爹的教诲,立即训道:“薛娘娘诟骂帝王是大不敬之罪,要处斩刑,娘娘还不快向陛下认个错。”


    未等储慈开口,薛妙仪毫不犹豫道:“本宫骂怎么了?周善还杀了皇嗣,不是照样没事,她爹娘有汗马功劳,本宫爹娘的功绩也未曾少她半分!”


    她含着泪,看向储慈怅然道:“从前我当你是夫君,日后,你为君我为臣,看清了。


    你是皇帝,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正好我们母女二人可以在地下团聚。”


    见人要走,储慈大步上前捏住薛妙仪的手臂,哑声道:“阿妙,朕只当你是一时糊涂说的气话,朕会给你交代,但不是现在,别跟朕这般讲话好不好?”


    薛妙仪看着他的双眼满是冷漠,她慢慢掰开储慈的手,“臣妾不听陛下怎么说,臣妾要看陛下怎么做。”


    若做不到,她自己动手。


    她是薛家女娘,她有自己的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