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个梦

作品:《恋爱悖论

    盛时一扭头,就见桑兮渺睡着了。


    他走到床边,垂眸,无声地打量她的睡颜。


    心到底是有多大,才敢如此毫无防备地,在一个不知道对自己有什么企图的男人家里睡过去。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把他忘了,一干二净的。


    起初他当她是装的,留她在“Minutes”,想看她能演到什么时候。


    可事实是,她的确不记得了。


    不记得那只兔子,不记得猫,更不记得他。


    “喵。”


    猫唤他:该给它喂饭了。


    盛时嘘声,对它做了个安静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曾经流浪过,担心再次被抛弃,它十分通人性。


    它一瘸一拐地走到猫盆边,乖乖地舔着爪子等他。


    盛时铲了猫砂,喂了粮,床边的地毯吸走步音,他坐下,支着一条腿,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不过,比起失眠的痛苦,他更怕在梦里见到她。


    他的觉总是很浅,所以将屋子的隔音做到极致,但没有起多大的效果。


    最近一次不依赖酒或药物进入深度睡眠,同样也是她睡在这里。


    他阖上眼。


    桑兮渺被闹钟叫醒,一张放大的俊脸几乎占满她的视野范围。


    她愣住。


    盛时皱了皱眉,掀开眼皮,双眸犹带着朦胧的睡意,慢慢聚焦,越发浓黑幽深,像存在着能将她吸进去的磁场。


    桑兮渺回过神,慌忙坐起来,抢在他开口前说:“是因为我占了你的床,所以你只能在地上睡吗?”


    他睡得脖子有些酸痛,按着后颈左右活动了下,说:“你知道就好。”


    “不好意思啊。”


    盛时撑着地面起身,边走边说:“你要是真感觉不好意思,就陪我吃点东西。”


    她没有反应。


    他回头,“洗漱台下面的柜子里有新的洗漱用品。”


    “哦哦,好。”


    她下床。


    冰箱里很空,实际上他压根不怎么用厨房,他用仅用的食材熬了一锅咸蛋黄鸡丝粥。


    桑兮渺近两年养成了不吃早餐的习惯,她买的那个面包也是为免血糖低,就只吃了几口。


    她看了看热气腾腾,熬得软烂浓稠的粥,又看坐在对面的盛时。


    盛时:“怕我下毒?”


    桑兮渺摇摇头,舀了一小勺,吹了吹,送进嘴巴里。


    每一粒米都被咸蛋黄的油香浸透,浓而不腻,入口即化,暖乎乎的,给人一种很熨帖的感觉。


    她低着头,迟疑地,开始了第二口,第三口。


    盛时唇角勾了勾。


    她吃完,打了个饱嗝。


    他收了两人的碗,抬了抬下巴,说:“下去吧,待会儿东子他们就要到了。”


    桑兮渺不明就里,只是照做,当吴浩东惊诧地问“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时,才懂盛时的深意。


    若是被他看到她从二楼下来,肯定会八卦地问东问西。


    下午没什么活,桑兮渺趴在桌上,下巴压着手背,神游天外。


    今天早晨的梦更“进一步”了。


    “渺渺,准备好,我说三二一就开始。”


    男人举着手机,对准他们。


    她面对镜头很不自然:“一定要拍吗?”


    “明天是我生日,这算是我找你要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她讶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生日啊?”


    他说:“他们非叫我带你一起去聚会,你不是不喜欢吗,我就想今天跟你提前过了。”


    “可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他笑,“不是叫你出来陪我了么。”


    当天晚上,桑兮渺赶出一幅画,拿去送给他。


    他和朋友聚餐喝了酒,没有醉意,但脸上的笑像是醉了。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小鸡啄米地连啄了数下,“渺渺,我好喜欢。”


    梦里的她十分开心:“真的吗?你朋友送你的东西都很贵,我还担心你看不上我的。”


    “真的啊,稀世的画能明码标价,你亲手给我画的就是无价。因为喜欢你。”


    桑兮渺有点不好意思:“你喝多了吗?”


    他表情宠溺:“我酒量很好的,你忘记了?”


    “那你干吗一直跟我表白啊?”


    男人默了默,将她搂进怀里,低低地说:“因为我也担心,担心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她怔住。


    他密密匝匝地吻着她,从唇,到脖子,一点点往下。


    她紧张地攥住他的衣角,但没有阻止他,内心或许也在渴望与他肌肤相亲。


    他们是男女朋友,接过很多次吻——她的潜意识这样告诉她——上床只是时间问题。


    不,不。


    换作其他人,她就接受不了。


    比如那个郭英杰。


    她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做梦的桑兮渺,还是故事里的桑兮渺。


    男人很用力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


    她哭了,因为疼,或是刺激,泪水糊满了整张脸。等泪痕干透,她的每根神经末梢又感到隐约的快感,四肢缠绕住他。


    他们像两棵合抱的树,年深日久,枝干长到一起,强行分开就要丧命。


    桑兮渺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他捏捏她的脸,揶揄道:“你太缺乏锻炼了,要不要跟我一块去健身房?”


    “不,我气血虚,越练越累。”


    “因为你总是熬夜画画,你的颈椎、腰椎会出毛病的。”


    她闭着眼睛翻身,改为趴着,“那你多给我揉揉呗。”


    梦外的桑兮渺惊奇:这么理直气壮地使唤别人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但男人却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遵命,桑小姐。”


    她从上帝视角看见他手腕内侧一晃而过的纹身,拇指大小,好像是绿色的。


    想要看清之际,闹钟响了。


    接着就看见了床边的盛时。


    最尴尬的是什么?


    事情发生很久之后,不断地复盘。


    桑兮渺臊得不行,把脸埋进手臂里,心里在尖叫。


    连迦叫她:“小渺。”


    “诶?”


    桑兮渺抬起脑袋。


    连迦捋了捋她的头发,“你和时哥约定的一个月快到了吧,顺利的话,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桑兮渺“嗯”了声。


    连迦遗憾道:“我们店的人很固定,时哥也不爱招新人,好不容易你来了,结果你就只待一个月。”


    桑兮渺问:“连迦姐你呢,你打算一直在‘Minutes’干下去吗?”


    之前听她说过,这份工作是她干得最久的了。


    连迦说:“当然不会,但暂时还不想走。我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趁着年轻,多尝试不同的可能性呗。我架子鼓还是来‘Minutes’之后学的。以前哪想过还有机会玩乐器啊。”


    桑兮渺突然问:“架子鼓好学吗?”


    “入门不难,像我这种水平玩票也够用了。你想试试吗?”


    桑兮渺点头,“你打鼓的时候很酷。”


    连迦带她到台上,教她基本构造和握棒动作,然后把棒交到她手上。


    “音乐这种东西呢,估计就跟你画画一样,它会把你带到你想去的那个世界,譬如过去种种,未来种种。”


    桑兮渺敲了一下,“咚”的一声。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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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她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是人站在高处,防御机制启动的生理反应。


    那个时候,桑兮渺有想过跳下去,她想,“嗵”一声落下,伴随她的痛苦、焦躁、不安,就会尽数消失。


    没有发生她被谁拯救,痛哭流涕的戏码,把她拉回来的,仅仅是“我的稿还没画完”的念头。


    桑兮渺又敲了几下镲。


    “嚓、嚓”。


    她曾掰断她所有的绘笔,一根接一根,就像梦想一寸寸碎裂的声音,全部丢进垃圾桶。


    父母的反对,收入的忽高忽低,瓶颈期画不出来东西……叠加在一起,她坚持不下去了,一度崩盘。


    那是她过去的种种。


    但确实都是过去了,至于未来,她也不知道她想去什么样的世界。


    桑兮渺将鼓棒还给连迦,“连迦姐,我还挺羡慕你这种洒脱的人生态度的,拿得起,放得下。”


    连迦说:“我从小就没人管,野大的,现在也还是到处飘着。你与其羡慕我,不如珍惜最后几天跟我相处的时光。”


    桑兮渺笑了,眼角弯弯的。


    她的性子说外向么,却不会热络地跟人聊天;说内向吧,说话做事又从不畏畏缩缩的,反而大胆干脆。


    能力呢,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但偏不是娇气得吃一点苦就受不住的类型。


    有时候她就一个人蔫蔫地坐那儿发呆,有时候效率高得飞起,脚不沾地。


    她像一团没捏过的橡皮泥,你说不上来她具体是什么形状的。


    连迦也蛮喜欢她的,有时候情不自禁的,就想摸摸她的头,觉得她跟自己的妹妹似的。


    快到合约期满,也是连迦提出来要给桑兮渺送行。


    挑了一天晚上,“Minutes”关门歇业。


    吴浩东调酒,张师傅做菜,罗胖他们说表演才艺。


    连迦问一旁泰然坐着的盛时:“时哥,你不表表态?”


    盛时淡声:“我放任你们胡来,还不算表态?”


    吴浩东说:“嘴硬王者非时哥莫属。”


    盛时斜他一眼。


    吴浩东装作看不见,招呼道:“罗胖,你把两张桌子拼到一起,小齐,你挑首歌放。”


    桑兮渺本人有点被这阵仗吓到,跟连迦说:“我好像是离职,不是离世?”


    “呸呸呸,童言无忌啊。”


    连迦拉着她,说:“相逢即是缘,朋友也好,同事也好,离开也不意味着分别,人生中每一段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当然值得纪念,你说是不是?”


    桑兮渺静了会儿才说是。


    他们把场子布置好,围坐在一起。


    桑兮渺没有任何前兆地举起酒杯,“这段时间有劳大家照顾,谢谢。”


    她仰头一饮而尽,结果因为喝得太快,不小心呛到了。


    吴浩东啧啧说道:“真是个实诚孩子。”


    盛时把桑兮渺面前的酒杯换成橙汁,“今晚你就喝这个。”


    连迦和吴浩东已经见怪不怪,罗胖、小齐不是每天来店里,不知道这俩人关系的非比寻常。


    罗胖见状嚷道:“时哥,你也太偏心兮渺姐姐了。”


    吴浩东苦口婆心:“胖啊,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操心。”


    罗胖打量的目光在盛时和桑兮渺之间打了个转,说:“时哥在追兮渺姐姐吗?没关系,我可以和时哥公平竞争。”


    桑兮渺呛得更厉害了,整张脸都红了。


    这些天罗胖对她一直挺热情的,“姐姐”“姐姐”叫得亲热,谁知道他搞这一出。


    盛时没回答是或不是,只说:“你先解决好你那些前女友的烂摊子,再谈追不追人吧。”


    吴浩东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老板,真绝,一句话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