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邀约

作品:《脉脉至遥迢

    息偌每次坐车出门,若是路途长些,就容易犯困。这回山路行去,车内又太过温暖,再加上霍恂入睡没人陪她说话,她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但荔溪坪本就离得不算远,息偌都不知道自己晕乎乎的是睡没睡着,马车就缓缓停了下来。


    息偌有些迷迷糊糊的,还倚在那处没动,而下一刻,自己倚着的那东西却动了动。


    霍恂的声音从她头顶传过来,唤她道:“醒醒神儿,咱们到了。”


    息偌停了半刻,突然弹了起来,眼神也清楚了——她还以为自己靠着车壁呢,怎么靠的是他的肩啊!


    她记得自己给他盖了毯子,后来听见他呼吸声渐稳了,却有些沉,知道他是睡熟了憋闷,所以稍微坐过去了一些,伸手将他的毯子掀起来了一点。


    然后呢?


    然后她是怎么睡到他肩臂上的?


    息偌脑子里乱哄哄的,又对上霍恂望过来的眼神,口不择言道:“我方才睡着了!”


    她像只炸了毛的猫,看得霍恂发笑,他转了转被她倚过的那边肩臂,道:“我知道啊。”


    他又没多说什么。


    可是息偌看着他活动肩臂的样子,脸上还是有些羞窘地发烫了。


    其实就这么一点路,她那点份量还不至于压得霍恂抬不起手来。只是他睡着的时候手臂只随意搭着,她又是不经意靠上来,所以压得他那处不大舒服。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稍微活动一下,也就没什么不适了,犯不着特地提一嘴。


    但她脸红的样子实在可爱,他故意就是不想说。


    他以为她应该会转身下车的,但令人惊讶的是,她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居然又靠了过来,主动伸出手落在他肩臂上,指尖微微用力,帮他揉了一揉。


    息偌嘴硬道:“我不是有意的。你是个病人,我没想故意欺负你。”


    霍恂自己也不活动了,另一只手搭在一边,由着她的动作,笑道:“那是不是以后我们每一次出去,你都要这么给我赔礼?”


    将来做了夫妻,同车都是常事,靠靠他肩怎么了?


    息偌手指顿了顿,扬手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没接这话,自己转过去取大氅穿好,然后敲了敲门边。


    雁行和小盼息忍早就在外头等着了。听见里头传来轻响,息忍立刻伸手拉开车门,小盼配合默契地伸出手去,扶住息偌走下马车。


    因为车厢里的温度实在太高,息偌又是刚刚睡醒,所以走下去的那一瞬间,息偌就感觉被冷风扑了一身,好在是她的斗篷够厚,又夹着一层挡风的毛皮,这才不至于受凉。


    但是冷风扑面的当下,她想到后面还有一个怕冷的。待下车站定了,她侧过身往后一瞧,正看见霍恂拉着自己的大氅又将自己掩了个严实。


    别苑门前已有仆从来迎。


    这别苑是从前赐给华敬大长公主的,之后又顺着给了霍恂。虽然霍恂去了清都以后就一直空置,但这里始终仍有下人打理,不至于太过荒芜。


    只是没有主人,有些冷落罢了。


    霍恂突然到来,雁行已经让人去通报过。主事惊讶之下连忙出来相迎,此刻对面一见方才知道,这主事仍是当年华敬大长公主用的那一位。


    十余年不曾相见,主事鬓边已经有些发白,眼见着小主子回来了,几乎要淌出泪来。


    他对着霍恂说了许久,霍恂脸色虽淡淡,却流露出三分动容。主事抬眼打量他,本是想看看他身体如何、脸色如何,这一看才想到外头冰天雪地,慌忙就要将他往里请。


    霍恂站在彼处,先回头对着息偌伸出了手。


    息偌原本看见他们主仆相见,正是寒暄的时候,便没上去打扰,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这时候霍恂伸了手,她才往这边走了过来。


    主事其实出来时就看见车边有个女子了,原本以他的礼节,是应当招呼的,只不过是看见霍恂实在太过激动,所以一时竟忘了。


    此刻看见霍恂这般对待息偌,心中便也有了三分猜测,试探问道:“请恕小人眼拙,这位是……”


    霍恂亲自介绍道:“是息家的四娘子。”


    主事身在别苑里,不代表宁都城里的消息没听过。他立刻就明白了那些话只怕不是风言而已,这位息娘子将来必然要常至此处。


    他立刻恭敬行礼道:“请恕小人失礼了,一时见着侯爷欣喜,竟忘了招呼息娘子。”


    霍恂的步伐始终与息偌一致,并肩一同向内走去。


    别苑中虽然长久没有主人,但这主事是华敬大长公主身边的老人,即便如此也将别苑中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带着二人往正厅去,一路又简单说起哪处做了简单修整。


    霍恂照着久远的儿时记忆,看出了这些区别,但大体仍旧与从前是一样的。


    他侧目看向息偌,见息偌正听着主事的话,看向别苑中的陈设景象,便与她道:“这都是十几年前的布置了。你瞧瞧看,有什么地方不喜欢的,与主事说一声,也重新修整一番。”


    其实这里是霍恂小时候常来住的,既无大改,他哪里会不记得?主事之所以特地说一遍,主要还是为了给息偌听。


    毕竟她是从霍恂的马车上下来的。


    这大冷的天,霍恂才回京不久,城中的院子还没转完呢,先带着她来了荔溪坪,怎么看都是个很重视她的样子。


    息偌心里却想着,既是十几年前的布置没动过,那必然都是当年华敬大长公主的安排。


    她算个什么,哪里比得过亡母在孩子心里的份量?说话归说话,她要真直接改了,那也就太不识趣了。


    她摇头道:“这里头处处布置相得益彰,不拘规制,倒有生趣,改了才没意思呢。”


    霍恂没多说什么,只余光里看着她一边赏景一边步行的姿态。


    主事从前一直侍奉公主,眼力很是毒辣,见霍恂是个纵容息偌的模样,提前便吩咐仆从在内堂安排好,想要引他们过去落座休息。


    霍恂走着,认出了这条路,直接道:“不去堂中了,坐着也没意思。我许久没回来,先随便转转。”


    其实陈设都没怎么变过,哪里需要特别去转去看?主事知道是为什么,叉手道:“只是冬日里,难免下人有不周之处,余了些树木残败之处,看着不美。”


    霍恂道:“四时风物,各有不同,倒也无妨。待开春了,我少不得要多来几回,你提前准备好就是了。”


    于是就这么一路看景一路走,又见着个观景的小阁,息偌瞧了一眼,问道:“这个方向,能看到马球场吗?”


    她是问主事的,但主事安静着,没有接话。


    是霍恂在她身边道:“能看见。到时候给你备个‘千里眼’,你不用到那边去晒太阳,也能看到他们打球的热闹。”


    这点真是狠狠地戳在息偌心上了。


    息偌幼时,曾被父母带着去玩儿过。那时候息停还没有被繁重的公事压得毫无闲暇,他们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君在场上打马球的姿态,实在是各有各的好看。


    那时候冯晚也在,比起息停,他性格热烈,打球的姿态也就张扬得要命,再穿身艳丽华贵的骑装,流苏啊发带啊都随着长风的吹拂和马蹄的颠簸飘起来,实在是好看得让人转不开眼。


    可惜息偌自己是怎么都学不会骑马,既然上不了场,就只能打扮得好看一些压人一头。但那种泥巴地里,她穿得太好看,也是另一种麻烦和不便。


    更讨厌的是,郑沁很会骑马。


    她穿着骑装扛着球杖来挖苦息偌的时候,息偌心里是真的憋屈。


    要不是为了去看冯晚打球,她真是一次都不想来荔溪坪,一次也不想去这马球场。


    现在想一想,其实她也真是蠢得可以。冯晚只顾自己在场上玩儿得开心,半分不顾她在场下是不是难熬。


    他在场上听着她的声音回头对她招一招手,下来擦汗时与她说两句话,就能哄得她心花怒放……


    真是不值得。


    他如果能在意她些……息偌想了想,想不出他该如何做,只想到他不该这样做,于是心中一阵愤懑不平。


    霍恂打听过,知道她喜欢看马球赛,原以为这处小阁她应当喜欢的。只是现下看见她这副表情,任自己再蠢也要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话锋一转,道:“也不是非要看马球。你转到这边来,天气好的话,能看到山里的飞虹瀑,免得辛苦爬山了。”


    息偌的心绪跟着他过来了,问道:“我听说去飞虹瀑的山路不算特别陡峭,骑马也是能去的?”


    霍恂没骑马去过,不大了解。主事会意地接上话,道:“整体算是平缓,但有那么几处不大易行,若是马术不佳,需下马走过。”


    息偌不至于娇惯到让下人将她抬上去的地步,却也没有那个自己爬上去的力气,于是虽然早就知道那么一处飞虹瀑,却也只是在山下偶然见个分毫,没有完整赏过。


    她这些年是打算自己学一学骑马,但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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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需要马术精湛才能过去,她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去不了。


    真是没意思。


    霍恂打量她神色,道:“你若想去,我着人选一匹性情温顺的小马,你就来这里练。等开春了,山间雪化,你想去便能骑马去了。”


    息偌摇头拒绝。


    她从前也练过骑马,但是如果只是普通仆从在旁边陪着,她心中总是不大信任,恐惧着不敢驾马。


    家中的父兄自然是没空陪她的,息忍倒是可以陪她,但他一来是觉得她没什么骑马的必要,二来又总担心她手忙脚乱之下坠马,那受伤绝对不会太轻,所以总是保护太过。


    如此,她怎么也都没学成。


    在家都学不成,在这里就更不成了。


    霍恂道:“你若自己学害怕,我来陪你也行。”


    息偌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霍恂回望她道:“我如今刚回来,没什么事,仍有空余之时。若是等再晚些,未必能抽出空来。”


    但息偌惊讶得不是他到底有没有空,而是——


    “你居然会骑马?”


    这么一个易生病、身体弱的小侯爷,出门的马车都华贵成那般模样,居然不是娇生惯养长大,而且会骑马?


    那不是显得她一直学不会骑马很笨吗?


    她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我成日里与你往郊外跑像什么样子?”


    息偌如此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瞥了一眼又转过身子道:“我不能太晚回家的。”


    所以,看着时间,她也差不多要走了,没多余的时候和他在外头闲逛的。


    霍恂点点头,对主事道:“我们也出来大半日了,随意做些简餐来罢。”


    主事本是打算叫身边跟随的仆从去,因抬头看了一眼霍恂的脸色,自己主动应声去了,将霍恂和息偌单独留在了此处。


    他伸手向后指了个方向,引着她缓步往内堂走去,道:“垫垫肚子再回罢,免得到了家,又要向你长兄告状,说我连顿饭都不叫你吃。”


    息偌道:“他也不会因为一顿饭说你什么。”


    霍恂随意笑了笑,续上前言,道:“你若想学,稍等一阵也来得及。快则年前,慢则年后,成婚之后,就无妨与我一起了。”


    到成婚后,夫妻一同出郊外游玩骑马,谁又能多说什么?


    再等过些时候,她学会了骑马,正好开春,山间草木也青了,正方便她出去骑马赏景。


    息偌惊讶问道:“那么快?”


    他们这些世家子女成婚,六礼走的时间极长,若说是年关就能到婚礼那步,未免也成得太快了些。


    霍恂挑眉道:“日子是快了些,但宫中会有人上心准备的,绝对不会亏了你什么。”


    息偌道:“我不是怕亏什么。陛下既然紧张你的婚事,必然会下令着人好好操办的,怎么会亏我什么?”


    霍恂明白她的想法,又道:“陛下有意让我住到我母亲的公主府去,那处离息家也并不算远。将来你即便与我成婚,要与我住到一处,只要你想,随时都好回息家去看父母,一切都与你婚前是一样的。”


    其实怎么能一样?


    她的婚姻本来就抱有目的,她像个吉祥物一样被送过去,若是她三天两头地丢下夫君往娘家跑,那像什么话?


    即便是普通人家,尚要被旁人乱嚼舌根,更遑论她的娘家与夫家都特殊,这般更是要引人非议的。


    息偌随口“哦”了一声,算是应了,但霍恂听在耳中,心里清楚她根本就没有相信。


    他也不多作解释,在事情发生之前,一切语言都是无用功。


    二人一路并肩行进内堂之中,主事已经提前吩咐仆从准备好了暖炉和熏香,进门之后并未嗅到丝毫的陈旧气息,反而是暖香温柔。


    息偌脱去了外头的斗篷也并不觉冷,霍恂原本也只是解开了外袍的带子,但那主事做事极周到,竟然还找了一件尺寸和用料都极合适的外袍来,正好给霍恂换上。


    说是简餐,也不会太简,饭食一时没端上来,只有些茶水点心先端进来,给他们在饭前垫垫肚子。


    因为等下还要用饭,所以量都算不得多。息偌面前不过两三块梅花饼,又一杯红枣牛乳,但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她也是饿了一阵,在外头时天气寒冷,尚不觉得,此刻进了温暖的房间,见着了才觉得饥饿,于是开开心心吃了起来,也没心思多想一回,怎么自己才头回过来,正巧就吃上如此合口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