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局中人(4)

作品:《未遇知音人

    薛平淮人进城门的第一时间就听说了盛京疯传的楚虞砸了皇后的场子,被扣留在坤殿的事儿,他也来不及回王府,就着那匹马直奔皇宫里去。


    人是在坤殿找着的,他不经通传直入坤殿,闯了两个厢房闹出动静来。楚虞正好好由着太医为她请平安脉,听着外头像是有什么人来了,却没起心思去凑这个热闹。


    故而薛平淮看见楚虞的时候,她正偏着脑袋闭着眼安神,手还放在脉枕上,被门口的声音惊动了,才懒洋洋掀起眼皮,朝他那儿看过来。


    薛平淮想快些走近,又怕带动的风吹着了她,步子迈得又急又沉,直到近距离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透,这才舒了口气,解下风尘仆仆的外袍,甩在地上。


    楚虞看他如此动作,问道:“就这么扔地上,待会儿回去穿什么?”


    薛平淮不以为意:“还能缺件衣服不成?”


    被楚虞率先抢白,他只是随口应付一句,这才开始发泄他的不满:“有什么事儿不能等我回来再说,非得这时候,春闱的日子就快到了,你也不怕我回来得再晚两日,你连送考也赶不上。”


    楚虞让自己笑得甜甜的:“王爷走之前说过会回来陪我送阿蔺的,我自然不怕。”


    春闱是大事,她很看重去送这一趟,薛平淮不会放空话,这点信任她是有的。


    她把手收回来,往薛平淮那边挪了挪,刚要开口,却被薛平淮又往旁边躲了躲:“没换衣服,脏。”他低头去问太医:“她身子没什么事儿吧”


    太医答得毕恭毕敬:“姑娘这些日保养自己身体十分勤俭,不曾有什么差错。”


    楚虞也不追上去,听了太医的话,邀功似的昂起头:“我答应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


    两人才说了这么几句话,江榆就不知道从哪儿闻讯而来,人还没进门,声音就进来了:“王爷巡防辛苦,劳烦来这一趟了。”


    薛平淮起身向来人拱手道:“多谢皇后娘娘这几日的照顾,就不多叨扰了。”


    江榆这才掀开帘子进来,身后只跟了一个侍女:“王爷奔波日久,不如就在这坤殿歇息一晚,本宫有话要同你说说。”


    薛平淮不动声色的拒绝道:“臣弟离家日久,这就不多待了。”


    楚虞看着江榆,也帮腔道:“王妃一个人在府里,王爷好不容易回了京,哪有不回王府反而住皇后娘娘这儿的道理?”


    江榆笑意微滞,先礼后兵,威胁起来:“看来王爷是不打算向本宫交待一下发生的事了?”


    薛平淮正愁没处泄愤,半点儿不软:“臣能交待什么?皇后娘娘扣住阿楚,应该交待的是娘娘吧?”


    江榆轻嗤道:“原来你们敬王府的人竟是一脉相承的不讲道理……”


    她还要再说,楚虞却一改前几日的锋芒,息事宁人地打起圆场来:“娘娘息怒,王爷刚刚返京,自然什么也不知道,交代不出什么。前些日子是奴不懂事,没收住性子,要怎么罚,您给个话儿,奴都认。”


    江榆完全没被转移注意力,目的明确:“王爷是知道本宫想说什么的,如此避而不谈,实在没有半点诚意。”


    薛平淮皱着眉头收了礼貌,显露出几分倨傲模样,他的确知道江榆的目的,可他最是吃软不吃硬,江榆的语气让他逐渐不耐烦起来:“本王做事全凭自己的念头,恐怕无须像娘娘表什么诚意吧?”


    眼见二人呈对峙之势,口气一个比一个冲,楚虞袖手看着热闹,顺口帮腔一句:“王爷不过是看不下去长公主的乖张行径,绝无倒向江家之意,娘娘若是以为王爷先前的举动是投诚,大可消了这念头。”


    “娘娘从前事忙,没怎么和王爷见过面,倒是不如长公主了解王爷的脾性。长公主知道惹急了王爷,近来已经消停了不少,朝堂上的局势敬王府的人并不关心,娘娘也不必纠缠。”


    江榆跟薛平淮对视,见他一个字也不反驳,转头开始与楚虞对话起来:“楚姑娘的意思是,叫本宫也少招惹王爷,否则下次站在敬王对面的,就是本宫了是吗?”


    楚虞没想到她将话挑明了说,也不退却,微笑应道:“倒也不至于此,长公主殿下同奴是多年的积怨,王爷看在陛下的份上一再忍让,如今长公主的举动已经全然不把君王放在眼里,王爷这才出手制了她一局而已。”


    薛平淮插了句嘴:“我何时忍让过她。”


    江榆没当回事儿,继续对楚虞道:“所以,王爷的立场是陛下?”


    “自然。”


    江榆不信,每个人说的话都只能出自自己的心意,现在薛平淮一言不发,鬼知道他怎么想的,楚虞说的话根本无法代表薛平淮的立场,只能代表她楚虞的心意罢了。


    而楚虞,恐怕比薛祺更不希望薛平淮和世家站在一处,她方才所言所行,断个拱火二字也不为过。


    楚虞十分庆幸当年那碗药送过来之时,江榆还未嫁给薛平澜,所以她全然不知薛平淮与太后的关系恶劣至此,否则她便不会怀疑她今日这番话。


    江榆是个聪明人,可偏偏信息差实在太大,雾里看花,对什么都不敢信足了,半真半假的这么几句话,真够她好好摇摆上一阵的。


    楚虞见她沉默,便拉着薛平淮借力缓缓站起来,轻轻一礼:“奴与王爷便先告退了。”


    薛平淮连忙搀着楚虞,注意力全放在了她身上,也没心思再同江榆呛口,两人回了敬王府华安阁。


    扶着楚虞坐实了,薛平淮就立在那儿不动,阴影全数投在了楚虞身上,站得很近:“你怎么想的?”


    楚虞很明白薛平淮此言不意在问她的动机,单纯只是对她做法不赞同的一句抱怨,她眼中笑意浅淡,答道:“出宫太久,有些想念旧居了。”


    薛平淮见她打岔,怨气更重了:“管你想做什么,就不能挑个我在的时候。”


    楚虞疑惑的看着他:“王爷若在,会让我出去吗?”


    被这么倒打一耙,薛平淮沉不住气了:“我几时不许你出门了!”


    楚虞一把扯过他,手上却没什么力气,松散着没扯动,反倒让薛平淮心中抽疼一下,气性散了七八分。


    “王爷在府里,我怎么舍得出门,一时半刻也分不开的。”


    她哄得浮夸,却直往薛平淮心里钻,装模作样的哼哼一声,便不再提这事儿了,只是把人轻轻搂住,道了一句悠远的思念:“想你了。”


    从前薛平淮要是有长时间外出的事务,通常会让楚虞随行。今年,她的身体怕是受不住远途,只好把人给留在京里。


    他本就没有经历过这样长久的分别,又牵挂她在盛京的生活,思念也就越发猛烈了起来。


    楚虞也同他一般,在宫里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东西,即便有,她也是只敢规规矩矩带着的,空闲的时候太多,牵念也就多。


    她蹭了蹭薛平淮的臂膀:“我也是。”


    两人并没有热络多久,春闱近在眼前,薛平淮没和楚虞说上几句话便被催着叫人去接了楚蔺来王府。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这些年楚虞动不动就给他塞银子,却不见他在京城中置办一套住处,仍随着父母兄弟窝在楚虞进宫前的那个草屋。


    楚虞没什么异议,薛平淮心里也就有数,没多什么事,由着去了。


    只是楚蔺现在的居所离科考的地方实在太远,接到王府里来住上两天,到时候赶考送考也方便。


    等派遣了人出府,正正遇见安阳大长公主府的马车在敬王府门前施施然停下。


    马车里钻出来的人是不知为何面色不虞的祁阳郡主,随行人员里竟未见一向形影不离的江璋。


    “宛宛?”薛平淮有些诧异,打了声招呼。


    宁安心思仍不在此处,没看见门口的薛平淮,听了有人唤她,这才望过去,扯了个笑:“平淮哥。”


    薛平淮两步迎上去,也发觉了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揽着人往里走,关心道:“怎么了这是?”


    宁安晃晃脑袋,吸了口尚有几分寒凉的空气,调整了一下心情:“平澜哥让我来找你住几天。”


    她犹豫了再犹豫,最终还是嗫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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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充了一句:“小舅娘和母亲让江璋这次不许跟着,我去找平澜哥,平澜哥也没说什么。”


    薛平淮茫然,他最理不清楚那一帮子人脑子里的弯弯绕,更何况他也从不关心江璋的事,提不起兴趣去思索,只好上下搓了搓宁安的肩膀以示安慰:“没关系,先进屋。”


    进了华安阁,将这事同楚虞一说,她心里立时便摸了个七七八八。


    江璋不识好歹这么多年了,整个宫里恐怕除了皇后没人不想他吃点教训,只是碍着宁安没人真动这个手罢了。


    今时不同往日,眼见着宁安似乎已经有了放下这份少女春心的意思,那些人自然也就蠢蠢欲动起来。


    安阳大长公主虽然不会做那个策划者,但有人要干,她也不会阻拦。陛下哄着宁安不出头,必然是和太后打好了商量,二人谁挑的这个头她凭猜测不敢断定,但多半是陛下。


    毕竟安阳大长公主和她关系这样好,安阳不说话,她在宁安的事上做主的概率并不如陛下的概率大。


    再加上庆阳长公主与皇后不睦已久,有事没事膈应她一下已然成了习惯,薛平澜收拾江璋,既替自己教训了江璋,又能讨薛祺的高兴,何乐而不为。


    只是……楚虞看着眼巴巴的宁安,头疼起来。


    她要是直说陛下是想支开你好教训江璋一顿,怕这小姑奶奶跳起来就往宫里去。她刚作了一回大的,薛平澜把人往她这儿送,她可不敢再去搅扰他的算盘。


    但是,对着宁安这样干净的小姑娘撒谎,对脸皮再厚的人来说也实在是有些难度的。


    楚虞只好硬着头皮,半真半假地忽悠着:“大概是太后和大长公主因为郡主的事找他,提前跟陛下通过气。”


    这是在哄傻子的废话,她所说的宁安自然知道,但心思却没转到楚虞故意东拉西扯上去,只是有些急促地追问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就是不知道母亲他们找江璋要说什么,怕出什么事。”


    楚虞只能想办法宽慰,替那群祖宗稳住宁安:“郡主从前答应过王爷,立府后会常来玩,这都多久了,您来过吗?”说罢,她给薛平淮递了个眼神。


    薛平淮立刻心领神会附和道:“正是呢,来都来了多住几天,过几日阿楚的弟弟要科考,你也不曾见过吧,一块儿去。”


    宁安双眉不展:“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又不会吃了他,这么多年都由他去了,没道理现在同他过不去。”


    薛平淮一语中的,宁安心念一转,狠下心来再不想了:“说的也是。”


    她找了个地儿坐着,转头便问楚虞:“楚姐姐的兄弟何时来?”


    楚虞答道:“你平淮哥已叫人去接了,只是路有些远,估摸还得有一会子,正好找人去给你收拾个院子出来住,让人把东西都给你备齐整了。”


    宁安连忙摆手推拒:“不必麻烦了,小祺姐不是来住过一阵,我就住她那好了。”


    没等楚虞说话,薛平淮便断然否决了:“不成。那院儿又小又偏,你住不得。”


    楚虞觉得薛平淮太过严肃,话语里又带着对薛祺的反感,恐吓着了宁安,接口道:“是啊,长公主当时是有孕在身,寻清净才让王妃安排了一个特别偏僻的院子。郡主还是住得近些,找王爷玩儿才方便不是?再说,长公主已经走了这么久了,那院子也是要打扫的,省不下什么麻烦。”


    宁安点点头:“那好吧。”


    “弄萝,你去跟王妃说一声,让她看看哪处合适。”见二人说定了,薛平淮转头就吩咐道。


    楚虞悄悄拱了他一下:“王爷也和王妃一道吧,亲自跑一趟,郡主的喜好习惯你更清楚些。”


    薛平淮正要说宁安随和,什么样都不计较,被楚虞附耳过来的动作打断,自己朝她那边倾身凑过去。


    “王爷别真把王妃娘娘当个大管家了,不太礼貌。你也去,待会儿晚膳我跟郡主一块儿去正屋吃。”


    薛平淮嫌麻烦,但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只得听从,默默站了起来,去找柳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