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转身停下，大喊：“一个时辰后我再来。”


    打扫院子的下人震惊自家大人这时回了家，还把自己锁在书房。


    傅朝快速研墨，然后在宣纸上反反复复写下“兰闺学舍”四字，不满意就扔了再写，直到连续十次写出满意的字为止。


    书房的门突然打开，傅朝出来了，对丫鬟说：“收拾一下。”


    丫鬟进门后，满地揉成圆圈的废纸，她拿起来一个打开看，好像是有四个字，在她眼中好似鬼画符，不过她认识其中一个字：“学。”


    傅朝拼命奔向匾额铺，而姜辞就坐在匾额铺门口，时不时遥望远方，期待人群中能出现傅朝。


    叶晚晴买了两根糖葫芦回来，递给了姜辞一根，“一个时辰已过，怎么傅大人还没来？他不会是骗你的吧。”


    “不会。”姜辞接过糖葫芦，斩钉截铁道，“傅朝是个诚信之人，定然说到做到。”


    她咬了一口糖葫芦，酸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终于，看到了傅朝奔跑的身影，鹤立在人群中。


    “姜静姝。”傅朝跑到姜辞面前，气喘吁吁道，“我，我们，去题字吧。”


    “好。”


    三人在伙计的带领下去到了一个院子，一块牌匾矗立在院中，几个小厮合力将其横倒，伙计拿来一根毛笔给傅朝。


    傅朝蘸了墨水，提起笔，看着牌匾，深吸一口气，然后郑重下笔，表情庄严，嘴巴不自觉噘了起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气呵成完成四字。直到笔放下，他的那根紧绷的弦才松下。


    “傅大人的字自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伙计不断称赞。


    傅朝双手环抱在胸前，走到姜辞身旁，向她抖了抖肩。


    姜辞从右到左看向牌匾的字，今日的字好像比往日更清秀了，“不愧是傅大人。”


    伙计说：“姜小姐，七日后便可来拿。”


    “这么久？”姜辞自信地说，“不出三日，我的兰闺学舍就要授课了。”


    听到她的话，叶晚晴捂着嘴咳嗽了几声，道：“七日后我们便来拿。”


    然后她拉着姜辞的胳膊出了店铺，“静姝，我们现在还没聘到老师，学生也没确认，三日的时间定然无法授课。”


    “老师学生而已，应该很简单吧。”突然想到现代办学要去教育局申请，她又问：“我们要去衙门申请办学资格吗？”


    “不用。”叶晚晴回。


    “那就简单多了。”姜辞说，“我们，这便去聘老师吧。”


    “可是，该找谁呢？”


    她们对临安县的学子不熟悉，甚至有哪些学子都不知。姜辞和叶晚晴双双看向傅朝，姜辞问：“傅大人，你可认识一些读书人？”


    “略识几人。”


    “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姜辞凑到傅朝面前。


    傅朝才开口就被叶晚晴打断了，“不知大人现在是否有公务忙？”


    傅朝摇头。


    “如此，只能恳请傅大人帮忙，请你带着静姝聘老师，我便去买些桌椅。”叶晚晴说。


    男声与女声同时发出，傅朝说“好”，但姜辞说“不用”。


    “晚晴，我们两个去就可以了，不必麻烦傅大人。”姜辞对叶晚晴说。


    “不麻烦。”傅朝连忙说，“作为你的好友，陪你一起是我该做的事。”


    其实，听到姜辞说麻烦自己，傅朝有些不开心的，明明他与姜辞认识的时间更长，可现在好像他是外人，而姜辞与叶晚晴成了一家人。


    叶晚晴感觉到了一股幽怨的眼神，不动声色走到姜辞身后，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好友之间，这都不算事，你呢，就和傅大人一起，我们分开行动，争取挂上牌匾就授课。”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留下姜辞和傅朝面面相觑。


    “我们，走吗？”姜辞眨巴眼睛道。


    “嗯。”


    二人并排走在街道上，身后的叶晚晴从一个小巷子里走出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脸欣慰地点点头。


    “让开，让开。”一个少年风风火火在街道上奔跑，怀里还抱着琵琶。


    叶晚晴刚转身走了几步，那少年就从她的身后撞上了她的胳膊，叶晚晴踉跄了几步。


    少年边跑边转头大喊：“抱歉。”


    一个女人高举右手大喊大叫：“林煜，等你回来了，看老娘不打死你。”


    叶晚晴看看那个女人，没再多想便去往木器店。


    “小姐。”她才走到店门口，伙计就非常热情的出来了，“请问您要点什么呢？我们这里各种桌椅齐全，只要客人想，我们就能做。”


    “我先看看。”叶晚晴回他，“这里可否有适合学舍用的桌椅？”


    “小姐算是来对地方了。”伙计引着她走进了里面的一扇门，房里是各式各样的桌椅，大小正好适合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叶晚晴弯腰抚摸，木头香味清新入鼻，“我是要在这里办一所学堂。”


    听到这里，伙计喜上眉梢，没想到来了一个大生意。


    “我要买很多，自会给些优惠吧。”叶晚晴试坐在一把椅子上。


    “自然。”伙计说，“不知小姐要多少？”


    “十。”叶晚晴改口，“三十。”


    伙计眉毛微翘，喃喃道：“啊，三十，不知小姐要哪种？”


    叶晚晴站起来，指着身旁的桌椅说：“就它吧。”


    “小姐好眼光，这一套乃是川江柏木桌，表面喷的漆有防虫功效。”


    叶晚晴认同地点头，问：“作价几何？”


    她现在最关心的便是价钱。


    伙计伸出食指，“一套一两，小姐要三十套，二十八两。”


    叶晚晴默默转身打开自己的荷包，不够，完全不够。


    伙计看到了她的动作，意识到了她的窘迫，忙说：“小姐也可以看看这套，同你看的那套差不多，但只要七百文。”


    七百好像也接受不了，叶晚晴讪讪道：“下次我再来。”


    她双手垂下，低头走出了木器店，喃喃自语：“要不，买少一点，可是三十已经很少了呀。”


    “你是要买木器吗？”一个少年的声音出现在她耳旁。


    叶晚晴看过去，一张陌生的脸，但眼熟。她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动到他的怀里，一把琵琶。


    记起来了，是撞她的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叶晚晴反问。


    “你刚从木器店出来啊，而且正站在木器店前，一般人都能看出来吧。”


    原来是这样。


    “你有什么便宜的门路吗？”叶晚晴突然说出了这句话，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瞬间捂住自己的嘴巴。


    “当然。”


    叶晚晴的眼睛瞬间亮了，鬼斧神差跟在了他的身后，去到了渡口，沿着渡口走，走到了一艘停船前。


    他对船前的一人说：“这里还有木器吗？”


    那人点头，“有。”然后对着船里大喊：“大哥，有人买木器。”


    一个彪形大汉从船了走了出来，说：“这位小哥，你要买木器吗？”


    他摇摇头，扯着叶晚晴的衣服，将她拉过来，“是这位小姐。”


    叶晚晴附和的点点头。


    “这位小姐，要买些什么？”


    “学堂里的桌椅。”


    老板笑了起来，“我这里正好有三十二套。”


    叶晚晴和林煜跟着老板进了船里，桌椅整齐排列，还有一些衣柜。


    “小姐看看，我这里的桌椅可合你心意？”


    叶晚晴仔细触摸端详，这里的桌椅与她在木器店里看上的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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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无不同。


    “非常可以，只是，这价钱？”叶晚晴带着一丝担心说。


    “小姐放心，这三十二套，十七两都拿去。”老板热情地说，“不过，小姐要自己运回去。”


    “可以。”叶晚晴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老板及船工将桌椅搬到了渡口，然后便开船离去。


    “话说，这里为什么会比木器店便宜许多？”叶晚晴问。


    “这里的船工来此送货，顺带销售沿江木器，免去店铺租金，自是比市价便宜。”林煜回。


    “多谢公子相助。”叶晚晴作揖道谢，林煜不好意思地抱紧了怀里的琵琶，作势便要离去，叶晚晴赶忙扯住了他的衣角。


    林煜转头，眼神往下瞟向她的手。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否请你再帮我一忙？”叶晚晴笑着说，眼眸水汪汪的。


    林煜猜测，她可能会让他帮忙运桌椅，可是他也没办法呀，无奈地说：“我很想帮你，可是我没法运回它们。”


    叶晚晴轻笑一声，“我是想请你在此看守，我去找人运它们。”


    林煜尴尬地笑笑，“自应如此。”


    叶晚晴离去后，林煜便坐在一个椅子上，弹起了怀里的琵琶，路过之人无不驻足。


    当叶晚晴坐着马车回来时，只看到层层叠叠的脑袋围在一起，她从人群的缝中挤，耳边的琵琶音越来越清晰。


    她挤到最前面，只见林煜闭眼晃头，沉浸音乐之中。


    一曲毕，林煜停下手睁开眼，眼前突然出现一群陌生人他吓了一大跳，慌忙抱起琵琶，低着头，整个身子缩起来。


    他的眼神还有些飘忽不定。


    叶晚晴发现了他的异样，连忙招呼人群散去，“我们要走了，大家散了吧。”


    她快步走过去，举起手到他背后，停滞几秒后才放下轻拍安慰。


    “公子，没事了。”


    林煜缓慢抬起头，四下无人，这才恢复原状。


    “多谢。”


    几个小厮走过来，“叶小姐。”


    叶晚晴指着桌椅说：“把这些抬进马车吧。”


    小厮通力将桌椅搬到了空旷的车板上。


    叶晚晴看向林煜怀里的琵琶，称赞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林煜感激地看向她，忽地与她对视上，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赞美他的琵琶，他很爱弹琵琶，但是他没那个天赋，学了五年依旧平平无奇。


    “谬赞了。”他小声道，“我叫林煜，敢问小姐芳名是？”


    “叶晚晴。”


    小厮走过来，说；“叶小姐，全都搬完了。”


    叶晚晴对林煜说：“我要回去了，林公子，需要我带你一程吗？”


    林煜看向她身后的马车，道：“不用了。”


    他将琵琶放在地上，向叶晚晴作了个揖，“叶小姐，再会。”


    马车走远，林煜抱起琵琶，走了几步遇到一白色小狗，他跑过去蹲下，轻抚它的毛发，“小狗狗，你的家人呢。”


    “汪汪汪。”


    狗吠的声音传到了姜辞耳边，她缩着身子躲到了傅朝身后，傅朝安慰道：“这只狗不咬人的，而且它拴着呢。”


    姜辞很怕狗，特别是这种大黄狗，小时候她被狗追过，她拼命奔跑才逃过一劫，虽然很幸运的没被咬，但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她攥紧了傅朝胳膊上的衣裳，结巴道：“我，我不怕，就是它的声音太大了。”


    姜辞的脸贴在傅朝的后背上，直到听不到狗声时才松手。


    她深吸一口气，“傅朝，我们什么时候到啊？”


    她弯腰边走边捶自己的腿，也许是在现代经常宅家的缘故，这才走了三千步腿就有点酸了。


    “到了，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