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嶂蹲下身检查刺客的衣物，从腰带内侧摸出一个小小的铜牌。阳光下，两人都看到了上面的图案：一只展翅的雄鹰。


    “看来背后之人不简单啊。”戚玉嶂的声音凝重起来。


    封灵籁突然问道：“如果太子死了，对谁……”她话没能说完。一支箭破空而来，擦着她的脸颊飞过，钉入身后的树干。


    “有埋伏！”戚玉嶂一把拉过封灵籁，躲过接踵而至的箭雨。


    两人背靠背站立，四周树影晃动，不知藏了多少敌人。


    封灵籁握紧斩万难，眼中寒光闪烁。


    “往西南方向突围。”她低声道，“我开路，你断后。”


    戚玉嶂点头。


    下一秒，封灵籁如离弦之箭冲出，斩万难在阳光下划出致命的轨迹。三名弓箭手从树上栽落，喉咙处皆有一线红痕。


    戚玉嶂紧随其后，身形如风，弹丸如炮，击退两侧袭来的敌人。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杀出一条血路。


    就在即将冲出包围时，一声弓弦震动声格外清晰。封灵籁回头，只见一支黑箭直奔她而来！


    电光火石间，她猛然侧身，手中斩万难反劈，硬生生将那支黑箭劈成两半。箭簇擦过她的耳际，带起一缕青丝飘落。


    “小心！”戚玉嶂低喝一声，目光如电扫向箭矢来处。只见十丈外的古槐树上，一道黑影正缓缓收弓，面具下的双眼冷如寒星。


    封灵籁冷笑一声，斩万难在掌心一转：“终于来了个像样的了。”话音未落，她足尖点地，竟迎着箭雨逆冲而上。刀光如雪，所过之处枝叶纷飞，那黑影却鬼魅般在树冠间腾挪。


    戚玉嶂突然瞳孔一缩——三道银线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正横亘在封灵籁的必经之路上。


    “是悬丝刃！”他甩手掷出三枚飞镖，自己却被斜刺里杀出的双刀客缠住。


    封灵籁听得破空声响，身形骤然后仰。飞镖与银线相撞迸出火星的刹那，她忽然感到脚踝一紧——不知何时缠上的荆棘竟渗出幽蓝汁液。


    树顶黑影的弓弦再次拉满，这次三箭齐发，分别指向她的眉心、咽喉与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封灵籁手腕一翻，斩万难猛然插入地面，刀身弯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她借力腾身而起，腰肢如柳絮般凌空回旋。三支黑箭贴着她的颈侧、腰际、足尖呼啸而过，“夺夺夺”三声闷响，箭簇尽数没入泥土，漆黑的箭尾在风中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她单膝点地稳住身形，抬眸时，眼中杀意暴涨。


    “东北十五步，第五棵树下。”肖灵音急促的声音突然在这芦苇荡里响起。


    封灵籁立即会意，斩万难突然脱手飞出，却不是攻向树顶敌人，而是斩向看似普通的草丛里。伴随着木屑迸溅，一声闷哼传来，漫天银线顿时失了准头。


    树顶黑影见状竟不再纠缠，吹响一声凄厉骨哨。四周敌人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折断的兵刃与缓缓扩散的血迹。


    战斗很快结束。


    林中重归寂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


    封灵籁回到戚玉嶂身边，撕下衣角为他包扎伤口，幸好只是轻微擦伤。


    “没事，皮外伤而已。”戚玉嶂嗓音温润，目光却忽地凝在封灵籁足踝处。只见那处肌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紫，他剑眉骤然紧蹙，当即从银色腰封中取出青瓷小瓶。手指拈着一枚褐色药丸，“速服此丹。”


    封灵籁接过药丸，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微凉的触感转瞬即逝。她将解毒丹含入口中，苦涩的药香在唇齿间漫开。


    戚玉嶂执起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脉门上，凝神细探。她的脉搏沉稳有力，却隐约透着一丝紊乱，似是方才激战时内力消耗过甚。


    他抬眸看封灵籁，正对上她深邃的目光，似有星火微闪。


    “脉象虽稳，但真气稍滞。”他低声道，“待回去后，需调息静养。”


    封灵籁唇角微扬，反手轻轻握住他的指尖：“有你在，何须忧心？”


    风拂过，林间枝叶沙沙作响，却掩不住她们骤然加快的心跳。


    肖灵音倚着树干直喘粗气，额前碎发都被汗水浸透，活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猫儿。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甩了甩酸痛的胳膊：“我说二位，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眉来眼去的？”


    封灵籁闻言耳根微烫，迅速收回手。


    戚玉嶂缓缓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向那些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鲜血仍在汩汩流淌，在泥上蜿蜒成一道暗红的溪流。


    他单膝跪地，白衣下摆浸在血泊中也浑然不觉，只是凝神翻检着每一具已然没了气息的躯体。修长的手指拨开被鲜血浸透的面巾，露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又在衣襟暗袋间细细摸索，连袖口针脚都不放过。


    封灵籁拾回斩万难，与肖灵音并肩走来。刀锋上的血迹还未干透，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如何？”封灵籁低声问道，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


    戚玉嶂缓缓直起身，面色凝重。风卷起他衣角的血腥气，声音冷沉：“不是一拨的。”


    封灵籁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残阳如血，正被流云半掩。她收回目光，语气里透着不耐：“管他是谁，先把我们的事办了再说。”


    她翻身上马，伸手将肖灵音拉至身后。骏马不安地踏着蹄子，在血腥气中打了个响鼻。


    在回都京城内的路上，封灵籁突然问身后的肖灵音，“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肖灵音抱着她的腰，说道：“自打来了都京，我每日晨起必先起卦。说来也怪，往日卦象多是平顺，偏生今晨连卜数卦皆是凶兆。”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料上的纹路，“我心中不安，又起卦推算应验在谁身上，结果...…卦象直指你二人恐有血光之灾。我一路追着卦象寻来，果然...…”


    “你这卦象推演得竟如此精准。”封灵籁眸光微动，语带赞叹。


    戚玉嶂：“江湖传言，窥探天机者必损阳寿。肖姑娘不怕吗？”


    肖灵音闻言，指尖微微一顿，随即轻笑出声：“怕？自然是怕的。”她的声音轻得仿佛一缕烟，却又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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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倔强，“人总要死的，只是这世间之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若能以这副残躯为天下人挣个清明世道...…”她忽然轻笑出声，眼底泛起粼粼波光，“那便是最好的归宿了。”


    “重于泰山么...…”封灵籁轻笑一声，这江湖向来爱嚼碎痴心人的骨头，清明世道四个字，不知葬送过多少像她这样的人。


    戚玉嶂闻言，紧抿唇角沉默不语。


    *


    暮色渐沉时，三人已换了装束，悄然出现在东宫外墙一处隐蔽的角落。此处宫墙高耸，檐角飞翘，墙外古柏森森，正是守卫巡查的间隙所在。青砖黛瓦投下斜斜的阴影，恰好将她们的身形掩在暗处。


    封灵籁原是不愿带肖灵音同行的，奈何她软磨硬泡，终究拗不过她那份执着，只得勉强应允。


    三人一袭夜行衣紧贴身形，封灵籁与戚玉嶂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屏息凝神。但闻更漏声远，巡逻侍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戚玉嶂微微颔首，封灵籁会意揽住肖灵音的腰，足尖轻点，如燕雀般带着她腾空而起，衣袂翻飞间已稳稳落在宫墙之上。她俯身探看院内情形，见四下无人，方朝下方打了个手势。


    戚玉嶂见状，提气纵身，身形矫若游龙，转瞬间便立于封灵籁她们身侧。三人伏低身形，借着殿宇投下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入东宫内苑。


    夜风拂过，只余檐角铜铃轻响，再不见半点踪迹。


    *


    都京城内，青云观。


    夜色如墨，月光如霜。一道黑影掠过院墙，轻若鸿羽，落地无声。


    那人身着夜行衣，面上戴着面具，背后负着一张乌木长弓，右侧箭筒中仅余三支黑羽箭，箭簇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推开偏殿的雕花木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殿内烛火摇曳，三清神像端坐于供台之上，面容在明灭的烛光中显得格外肃穆。香炉中青烟袅袅，檀香的气息在殿内弥漫。


    “戚玉嶂身边的女子，”黑衣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低沉，似是对着虚空说话，“武功深不可测，我......不是对手。”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艰难，每个字都带着不甘。


    月光从窗棂间斜斜地照进来，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微微颤抖着，显露出主人内心的波动。


    三清神像后的黑暗里，缓步走出一个身着藏青道袍的男子，他左手持着一柄拂尘，右手抱着一卷轴。


    “那女子......”道士声音清冷，抬手将卷轴抛向黑衣人，“可是画上之人？”


    卷轴在半空中展开，借着殿内摇曳的烛光，隐约可见绢帛上绘着一位女子的画像——眉眼如画，却隐含肃杀之气。


    黑衣人抬手接过画卷，指节微微发紧。他凝神细看，目光在画中女子精致的眉眼间来回逡巡，眉心渐渐蹙起。半晌，他缓缓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失望：“不是她。那女子...…”他顿了顿，似在回忆，“生得极为普通，眉眼寡淡，与这画中人的明艳姿容无半分相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