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网球运动员的人生轨迹都是从小练习网球，参加儿童比赛，参加少年比赛，参加青少年比赛，在17岁18岁左右涉足一些低级别职业比赛试水，之后转为职业运动员，正式参加成年职业比赛。


    这一条路线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好处，那就是每年排名靠前的青少年选手在转入职业时，将会获得参加重大比赛的外卡，而外卡数量与排名正相关。


    众所周知，网球比赛有不同的等级，能否参加高级别的比赛由选手的积分排名决定，新手进入网球界，就必须要从最低级的比赛开始打起，积攒ATP积分，逐步获得参加更高级别比赛的资格。


    其中，外卡是除积分外参加高级别比赛的渠道。


    这样一来，青少年选手可以凭借外卡快速积攒积分，跳过艰险难测的资格赛，直接进入高级别职业比赛的赛道。


    像是秦熠，他就在17岁的时候依靠青少年年终世界第一的排名获得十张外卡。秦熠依靠这十场高级别赛事，让自己的积分打进前150名，这才拥有今年澳网资格赛的比赛资格。之后他更是从澳网资格赛杀入澳网正赛三轮，排名飙升至前百，正式在网坛展露头角。


    向南屿对向安的职业规划自然也是如此：以安安的实力和进步速度，今年下半年可以开始参加青少年比赛。虽然安安少参加半年比赛，论积分拿不到年终世界第一，但在熟悉比赛环境，跨过低等级比赛之后，基本明年就可以获得年终第一，同时参与一些职业比赛积累经验，在后年拿着外卡正式投身职业赛场。


    不管怎样，都绝不是现在就投身职业比赛的赛场，在低级赛事磋磨两三年才走到顶尖赛场。


    舅舅语重心长：“安安，我们不能够还没有走就想着飞。”


    秦熠点头：“你才15岁。”


    “也没有人规定非要十七八岁才能够转职业，目前大满贯得主的最小年龄记录是17岁，”向安毫不退让，“而暴君莫雷尔15岁的时候就转入职业，18岁生日当天收获人生中第一个大满贯法网的冠军！对吧，舅舅？”


    刚好捧回暴君18岁那一年法网亚军银盘的向南屿：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他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现在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外甥，回忆起当年在血红场地上站在对面的少年凶兽。


    “你什么体格，暴君什么体格？”向南屿伸出手轻描淡写比比两人的身高，巨大的落差如同无声的嘲笑。


    秦熠干咳一声，在小魔星暴起挠人之间把人圈在怀里，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安安，小金鱼汤圆快熟了，我们先吃夜宵。”


    舅舅担心的成年和未完全发育的少年体格之间的差距在此刻得到表现，任凭向安张牙舞爪许久，秦熠还是稳稳地把人端回餐桌上，试着把他的注意力从转职业这件事情上拉开。


    小金鱼汤圆在碗里打着圈圈，被向安愤愤地用筷子戳来戳去。


    另外两人视若罔闻，开始聊起美国的风土人情，完全不给安安再把话题聊回职业的机会。


    青少年拿世界第一当然是件好事，也是他哥走过的道路，向安原本也不必如此心急，但是他很清楚未来的走向。


    先打青少年赛事意味着他要等到后年才能进入职业赛场，而后年，不提奥兰多马上就要挂拍，就是他自己，在17岁到18岁的时候不一定有良好的状态与对手一战——他属于发育比较晚的一类人，等到将近17岁的时候才终于迎来高速发育期，在短短半年窜高十公分，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生长痛，频繁的腿抽筋和骨密度下降。


    他的右手放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揉搓，那个时候他擅自加练发生意外导致膝盖十字交叉韧带断裂及半月板撕裂。这一伤病宣告了他的羽毛球生涯彻底结束，并且如梦魇般纠缠着他的整个网球岁月。


    因此，向安吸取教训，计划在这一次的发育期放缓脚步，保护好身体。但训练量下降和发育期带来的身体变化也需要适应，可以预见他那一年拿不出最佳的竞技状态。


    这就是说……他想要和那些上辈子就盯上的对手堂堂正正畅畅快快地打一场居然还要等四年后！


    四年后，黄金一代都退役了！黄金二代没打几年就要提早夭折！


    向安一个用力戳破汤圆，愤愤地塞进嘴里咀嚼：何况青少年四大满贯和四大满贯在同一个场地！在同一个场地，他却不能够和那些高手交手，真的会手痒死的！


    “不行，出名还是要趁早。”向安嘟囔。


    如果他全力投入到职业比赛，从最低级别比赛开始打，积累一年积分，说不准明年就能够赶上最晚进行的大满贯赛事美网。


    秦熠坐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弟弟有雄心壮志当然是好的，但是以他八百层厚的弟控滤镜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安安可以直接打职业比赛啊。


    正想着怎么劝说，秦熠就发现小魔星没有继续嚼汤圆，而是突然抬头看他一眼，露出一个甜度黑度都不输芝麻馅的笑容。


    秦熠脑海里拉起警报：小恶魔一笑，肯定有人要倒霉。


    向安确实有了想法。


    面对类似情况，上辈子二十岁的向安无积分无排名，唯一能获得资格的只有非洲某小国的ITF最低级别比赛。他孤身鏖战一个月，终于拿下人生中第一个ATP积分，进入网球职业生涯，还成功说服舅舅为了他回归网坛。


    但是现在他是未成年人，还是羽毛球国家队成员，单枪匹马飞非洲一个月……就算拿下冠军也会被家长和教练往死里打吧。


    好在，十五岁是个作天作地都没有关系的年龄诶！所以安安要搞事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秦熠警惕心提到最高，默默观察自家白切黑弟弟。


    让他松口气的是接下来一周一切正常，安安居然没再提职业的事情，每天都在认认真真训练学习。


    元宵节后，高中开学，但是训练营要到四月底结束，所以，学员们都选择在报道后无缝请假。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学业压力消失，负责的班主任早就和各科老师商议好，给向安准备好上课录像和作业。


    更惨的还是全千峰，才交完寒假作业，又从学校里背回一书包数学老师爱的关照——卷子。


    “数学，我的一生之敌。”结束训练的全千峰双目无神地趴在后座，像狼一样嚎起来。


    正翻着奥数书的向安顺手撸一把趴在腿边的狗头以示安慰：小峰同学其他科目成绩堪称优异，只有数学一门课严重拖后腿，难怪父母希望他收心学习，考个好大学，惹得人怨气如此深重。


    等黑色宾利停在自家别墅门口，向安合上书招呼：“到了，下车，晚上十点回家前给你讲完第二单元。”


    “哦。”全千峰有气无力回答。


    向安不满挑眉：“嗯？”


    全千峰一个激灵立正，一把把两人的书包背上：“好的安哥，谢谢安哥，麻烦安哥了！”


    不等向安掏钥匙，家门被打开，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出来：“安安，你的同学？”


    全千峰好奇探头，一眼看见门后的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孔，顿时站得笔直，声音居然结结巴巴起来：“是……是的。”


    秦熠留意到这个黑瘦高个的异常，但不甚在意，因为向安已经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被他抱进怀里：“哥哥哥哥哥哥！”


    他高高兴兴抱抱蹭蹭，然后介绍：“这是我哥秦熠，这是全千峰。”


    向安又交代几句，之后像只快乐小鸟一样飞进屋子里洗澡换衣服，把发愣的全千峰留在玄关。


    秦熠也很享受久违的相处时光，冷厉的眉眼都柔和起来。


    他伸手从全千峰手里接过向安的书包，对向安压榨同学的行为习以为常：“麻烦了。”


    “不不不不，不麻烦！”全千峰一叠声开口，古铜色的脸涨得通红，总算是捋顺舌头说一长段话，“应该的，安哥也帮我许多！”


    噢，又是一个被小魔星收服的。


    秦熠很快做出判断。


    他不喜欢社交，但在有关弟弟的事情上总是乐于付出时间精力：“教练说过，你网球打的不错，很有天赋。”


    “啊？”


    教练真的这么说我，秦哥居然也觉得我打的好！


    全千峰被巨大的喜悦冲击得迷迷糊糊，彻彻底底被秦熠牵着鼻子加好微信，答应多和他说说安安的情况。


    “哎，还没上楼？”向安脑袋从楼梯口冒出来，手里还抱着一盒秦熠下午做的蛋白饼干，“gogogo！时间不等人！”


    这半个月全千峰都在接受补习，时而在全千峰家，时而来这里，两人早就熟悉地方。


    他们常常是一进门各自去浴室洗澡换衣服，然后再楼上汇合开始学习。


    “你们去学习吧，”秦熠收回手机，“想喝什么。”


    秦哥送的饮料！


    全千峰又一次结巴起来：“什么什么都可以。”


    他保持着晕晕乎乎的状态上楼，坐下，做数学题。


    不对，卷子都拿倒了。


    向安伸手在他面前一拍：“回神！”


    全千峰身体后仰：“安哥！你怎么不告诉我秦哥在这里！”


    向安莫名其妙：“昨天我就说过虽然舅舅加班，但我哥在家啊？”


    “可你没说你哥是秦熠啊！”全千峰激动到黑脸通红。


    向安：“你不是知道我舅舅是向南屿，向南屿是秦熠的教练吗？”


    全千峰因为这豪华阵容羡慕到流口水：“媒体也没报道他住在教练家啊！难怪你可以喊他哥！你真的太幸福了。”


    向安：？


    全千峰不满他的冷淡态度，再次强调：“那可是秦熠！”


    “噢。”向安不以为然。


    全千峰的小心脏还因为和偶像见面砰砰直跳：“你不知道你哥是华国一哥，华国唯一一个拿到青少年四大满贯的青少年世界第一啊！我就是为了他开始打网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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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算什么，在你面前的还是前年度全满贯得主·世界第一·华国一哥呢！他还替你补习数学，你还不谢谢他！


    没礼貌的后辈，哼！


    向安非常不服气。


    这种不服气贯穿着他有了一个天才竹马哥哥后的前半生。


    “原来如此，”向安转着笔，天使般的面孔上浮现出纯洁无辜的笑容，“看起来你很努力在学习我哥。”


    全千峰还沉浸在激动里：“那当然，我就是要成为我偶像那样的人。”


    “那你还差最重要也是最难的一点。”向安拍拍他肩膀，“可惜了。”


    全千峰垂头丧气：“我知道差距是很大……”


    “不，”向安郑重道，“你知道我哥有奥林匹克金牌吗？”


    全千峰挠头：“啥？”


    秦哥是去年奥运男单，但是最后以第四名遗憾离场，没有奖牌啊？


    向安展示手里的奥数小丛书：“IMO金牌，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这可是他成功的关键！”


    全千峰疑问：“数学和网球……”


    向安反驳：“你算过网球的路线吗？”


    他翻开一页书，上面赫然是复杂的数学模型。


    全千峰如遭雷击：！


    他缓缓低头，痛心疾首地看着数学试卷，魔怔般自言自语：“原来，原来，不是我打的不够好，是要打好网球先要学好数学！”


    送牛奶上来的秦熠刚好听到后半句话：哪里来的说法？


    他精准找到眉开眼笑的罪魁祸首。


    向安竖起食指抵在唇间，眨眨眼睛：哥，别说！


    他又没骗人，数学好到能拿奖也是一个人成功的关键证明。


    至于这和网球有没有关系……那重要吗？


    秦熠了然：哦，又是一个被安安忽悠瘸了的可怜孩子。


    反正从幼儿园到现在，向安都是班里一霸队里一霸，坑蒙拐骗过的人数不胜数。


    不然教练也不会说安安是投生到他们家的小魔星了。


    秦熠默默送完牛奶，开口鼓励小倒霉蛋几句，下楼，把舞台交给小恶魔表演。


    偶像激励效果极好，接下来，全千峰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情，甚至提前完成任务，九点半就可以回家。


    收拾书包的时候，他还恋恋不舍：“安哥，我亲爱的大哥，你能替我要个签名吗？”


    快到睡觉的点，向安开始犯困，支着下巴懒洋洋开口：“不就在楼下？”


    “这个，”全千峰支支吾吾，最后咬牙承认，“我不敢！这种时候就需要我们英明神武完美无缺的安哥出手！”


    这种坦诚取悦到向安，他乘胜追击：“那我和你秦哥，谁是你偶像？”


    这是什么死亡问题！


    全千峰选择违背自己的良心：“您，当然是您，一手罩着我的安哥！”


    小胜秦哥一回，向安心满意足：“好，我帮你。”


    “谢谢安哥！”全千峰狗腿地上来捏肩，简直恨不得把尾巴甩成风扇。


    于是，坐在沙发上翻杂志的秦熠目睹了小峰同学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开心样。


    他隔着车窗和向安告别，不忘嘀嘀咕咕：“别忘我的签名！”


    “放心。”向安比个OK的手势，送走小峰同学。


    他特靠谱地一回头就从玄关摸出个网球，从短裤口袋里掏出签字笔：“哥，来，给你小迷弟签名。”


    “他要的？”秦熠接过笔刷刷签名。


    “那是，小峰可崇拜你了。”话说的正常，就是语气里带着浓浓酸味。


    得，自家小肚鸡肠争强好胜的小魔星又不高兴了。


    秦熠努力憋笑：“嗯。”


    向安拿回网球塞进口袋，目的一达成就翻脸，双手叉腰控诉道：“我不爽，凭什么他就崇拜你！训练营里我把他打崩那么多次都不配得到一点点震撼一点点敬佩一点点崇拜吗！”


    秦熠思考着怎么解释：“你们是同龄人……”


    “不，他比我大两岁，和你算同龄人还差不多！”向安一口打断他的话，满脸写着我要闹了。


    无理取闹的小魔星是家里破坏力最大的东西。


    秦熠果断投降：“那我道歉？”


    向安瞬间变脸，笑意在桃花眼里一闪一闪：“哥大后天就要去省队恢复训练了吧？”


    秦熠点头：“恢复够了。”


    向安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记得好几个排名前八百的球员在省队训练，最近都在。”


    秦熠：“所以？”


    向安直接坐到他腿上，环住他的脖子撒娇，表情无辜：“我想和他们练练，哥能帮我约他们出来吗？”


    小恶魔终于露出他的尖尖尾巴：“我想让舅舅承认我可以战胜成年职业选手，放我转职业！”


    秦熠头痛起来——


    他放松太早，原来小魔星安静这么久，是等着自己恢复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