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越没有想要凭借这句话获得点什么，因为这是事实，哪怕陆一斐身上有很多谜团，可他就是令他信赖。


    出乎意料的，他看到蔓延到陆一斐脸上的震动，冰凉的眼眸似乎多了点说不清的东西，深深地望着他。


    姜清越心念一动，他的确没想过要凭借对陆一斐毫无保留的信任获得什么，比如借此打动他，让他更用心的保护自己。


    他觉得，平白无故的获得陆一斐的保护，总要失去点什么，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他会失去什么。


    姜清越松开他，斟酌犹豫了一下 ：“……看在我这么信任你的份上，你消失前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陆一斐突然打破了他们之前的习惯，行踪不定起来，姜清越发现他感觉到了不适。


    他以为陆一斐对他的作用就是能保护他，以及他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的困扰。


    发现自己不适应后，姜清越自己都感到了莫名其妙，只能归结于，他习惯了屋子里有陆一斐的存在。


    “不需要你跟我说你在做什么，只要在你消失的时候说一声。”姜清越把底线放的很低了。


    陆一斐再次感觉到了被束缚，一旦答应他，就像脖颈上被套上了缰绳，出去都变成了一件需要征求他同意的事。


    在陆一斐的潜意识里，除了被镇压的日子，他应该是自由的，不必在意任何人，就像现在，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


    所有想要控制他、操纵他的人都应该死去。


    但也许是姜清越明明被陡然暴涨的杀意吓得在他怀里发抖，还是相信他。让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姜清越脸上绽开掩不住的惊喜，眼睛亮了起来，他打量着陆一斐脸上的表情，觉得他现在心情好像还不错？


    是因为他相信他吗？


    姜清越想，那他要是再过分一点，希望他不要消失的那么频繁，他会不会答应呢。


    姜清越觉得自己在陆一斐的底线疯狂试探，刚想说话，实习生停好车回来了，姜清越听见实习生叫他的声音就心道要遭，果然，下一秒陆一斐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他似乎一点都不想见外人，每次要么是单独跟他交流，要么不出现在别人面前。


    姜清越见他走了，这才感觉脊背发凉，轻轻呼出口气。陆一斐只是表露出了一点杀意，他就禁不住的腿软、颤栗，像是恐惧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身体的本能反应远比大脑清醒。


    实习生走过来，奇怪道 ：“你在跟谁说话？”


    姜清越摇了摇头，转移话题 ：“怎么停了这么久，停车位很难找？”


    “可不嘛，山上许愿的人多，附近的停车位都快塞满了，还好运气好，刚开过去就有一辆车要走。”实习生说 ：“快进店吧，我快饿死了。”


    姜清越跟在后面，这才注意到手心里还拿着那个道士给的符箓，刚才他拥抱陆一斐时，也拿着这张符，现在这张符的边缘已经焦了起来，像被火焚烧过，缺了一角。


    姜清越之前还能隐约感受到这张符箓上面的些许能量，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了。


    他敢怒不敢言，心想，陆一斐就算怀疑他不相信他，相信那个道士，也不用把这张符箓给毁了吧？


    可想到自己明明已经有陆一斐保护了，还要上山来寺庙里面求平安，说不定在陆一斐眼里，他这种行为也很“可恨”。


    姜清越轻轻摇头，不那么在意这张符箓了，他有陆一斐保护就够了。


    鹤鸣山下的餐馆很多，姜清越和实习生选了一家装潢和隐私都不错的，进去点了菜，实习生跟姜清越倒苦水 ：“我这不是转正了吗？我家里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我工作算是有着落了，就开始着急催我结婚了。”


    怪不得他会来寺庙许愿，姜清越歪了头，打趣他 ：“那你许了个什么愿？找到心仪的人结婚？”


    实习生嘿嘿笑了两声 ：“我许的比这个高深，我想要那种一见钟情，比较罗曼蒂克的爱情，总之就是轰轰烈烈一点，不想按照我爸妈的意愿相亲看对眼了就结婚。”


    姜清越没想到实习生还有这么梦幻的想法 ：“听起来像在看电影。”


    实习生也不否认，只说 ：“生活已经够无聊了，还不能期待一下爱情了？反正我就想要一见到她就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的爱情。”


    姜清越禁不住顺着实习生的话想了想，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的爱情？


    姜清越从小到大生活都比较散漫，家里人对他的期待就是健康快乐就好，所以他在很多地方都很随性，这么多年也没谈过恋爱。


    可若说一点都没幻想过感情也是不可能的，在没见鬼之前，他也曾想过未来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可感情的事急不来，现在就更是想都不会想了，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感情。


    不过，他最近听到关于爱情的话题似乎有点多。


    陆一斐在酒店的电梯里把手指放在他脖颈上，仿佛一个不如意，就会扭断他的脖颈，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种把命脉交到别人手里的心跳加速，肾上腺素飙升。


    姜清越的表情变得古怪，按照实习生的理解，具备了这两个条件就是爱情。


    他不认为他当时的身体反应是喜欢上了陆一斐，让他表情变得一言难尽的是——他好像在第一次见到陆一斐时心跳就跳得很快？


    辉村的记忆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模糊，见到陆一斐时疯狂跳动的心脏却挥之不去，潜意识里似乎想要记住那种感觉。


    如果说在后面的相处中，他意识到陆一斐是个实力强大的道士，亦或是天师？感到畏惧也很正常。


    那第一次见面，他为什么见到他心跳就快得不正常？


    姜清越有点走神，被实习生叫回来，对方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姜清越歉意地笑笑，继续听实习生的吐槽，暂时把这件事压在心底。


    在餐馆吃了饭，实习生开车把姜清越送回小区就离开了。


    姜清越回到家，打开门，环视屋子，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每个地方都是他亲手布置的，再熟悉不过。


    只是他觉得屋子有点空，这种空不是买的家具不够多，而是……少了一个人。


    姜清越觉得，他可能陷入了某种戒断期，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就好了。


    他出去待了大半天，现在天气热了起来，黏腻着很不舒服，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找电影看。


    身旁冷不丁感受到一点冰凉，姜清越身体一颤，他在鹤鸣山下没有被陆一斐吓到，是他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事，见到陆一斐就像见到能帮他的保护伞。


    现在他待在自己家，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陆一斐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


    姜清越被小小的吓了一跳，转头看着旁边的身影，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你能不能在出现的时候给个预警？”


    陆一斐看着他，拒绝的意味很明显，姜清越觉得他在他眼里，像是一个很会得寸进尺的人，一会儿消失的时候要说一声，一会儿回来还要给个预警。


    ……还不是因为他能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姜清越转头继续看电影，平复心里的吐槽欲，渐渐地就真的看进去了，直到身旁响起一道冰冷阴郁的声音 ：“爱情电影。”


    姜清越一愣，下意识地点头。


    看爱情电影不稀奇，很多电影都带有爱情元素。


    他惊讶陆一斐主动搭话，兴致勃勃地跟他介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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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部电影很经典，好几年前的电影了，现在还在流行……”


    他的声音顿住，因为他发现陆一斐不是想跟他讨论这部电影，他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说谎的人，夹杂被愚弄的愤怒。


    下一秒，姜清越的猜测得到证实，陆一斐冷冷地盯着他，他的眼睛瞳孔黑白分明，分明得除了黑和白没有一丝杂质，刚才还让姜清越感觉热的天气，顷刻间好像马上就要刮起阴风。


    恐惧一层层爬上姜清越的颈椎，身上冒起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他咽了咽口水，大脑疯狂转动，猜不透陆一斐生气的原因。


    他的情绪……好像越来越多变了。


    冰凉彻骨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姜清越身上，像是刻进生物本能的恐惧从姜清越心底升起，还不等他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陆一斐用空灵冷漠的嗓音问 ：“你想谈恋爱？”


    看爱情电影就一定要和想谈恋爱联系到一起吗？


    姜清越嘴唇干燥，喉咙发痒，心脏鼓噪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再不知道答案，第一时间也应该否认的。


    可他的目光落到陆一斐身上，看着他脸上泄露出的些微愤怒，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平静的，可以想象这点愤怒有多来之不易。


    姜清越不要命地还在看，陆一斐其实长得非常好看，很符合现代人的审美，他身材高挑，模样俊美，眼睛旁边有一颗小小的痣，并不明显，只是在端详他整个五官时会注意到，加上他的皮肤太白了，嘴唇的颜色很淡，衬得那颗痣都变得妖异。


    但在看他时，第一眼会被他身上笼罩的阴郁潮湿所吸引，再接着就是他苍白的皮肤，抛掉这些——


    他其实……长在了姜清越的审美点上。


    姜清越的心脏猛地一跳，脑海中好像闪过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一道迅猛的身影，快得几乎用肉眼捕捉不到，从沙发那头出现在了他身边。


    近得几乎贴在一起。


    陆一斐微微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人，他不知道血液流动是什么感觉，但在姜清越用目光一寸寸打量他时，他耳膜震动，听到了血液沸腾流动的声音。


    想也不想地，伸出手捂住了姜清越的眼睛。


    他的目光让他难耐、不安，像是会掉进去的松软沼泽。


    于是他捂住了他的眼睛。可做完这个决定他就后悔了，他离他很近，能看到他洗了澡后露出来的四肢，柔软白皙，像是香甜可口的小蛋糕。


    他还嗅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香味勾起了他食欲，又和上次的食欲不同，更心痒难耐一些，让他怀疑，就算此刻把他吞进肚子里，也难以缓解那股痒意。


    这太奇怪了。


    他本没有心跳，现在却感到一股古怪的悸动，也没有血液，身体却似乎有血液在沸腾。


    他盯着身下人的眼神晦暗、古怪，被他的力量袭击倒在沙发上姜清越咽了咽口水，他眼前一片黑暗，没有感觉到杀意，胆子大了一点 ：“你……”


    “不要说话。”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陆一斐神情冰冷地盯着他，看着他柔软的嘴唇慢慢合上，乖乖闭嘴了。


    他如他所愿的闭嘴了，陆一斐也没有感到心满意足，反而滋生出说不出的燥意。


    明明他才是恐怖的存在，却用最可笑行为来制止他，制止之后，他的身体仍然存在着那些怪异。


    他的视线像他打量他时一样，一寸寸如探照灯般扫视过他。


    他感受着手掌心里他眼睫毛颤抖的频率，扫过他柔软樱花色的唇瓣、白皙柔软的四肢，还有他胸膛起伏喷洒出的呼吸——他重重地吞咽了两下。


    这些通通能让他的思绪陷入泥泞的沼泽。


    像被迷惑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