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克手脚麻利地将晞尔选购的两件商品装入灰色布袋，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虚和恐惧的复杂情绪，满脸堆笑着将那枚松针戒指捧到晞尔手上：


    “这就是那枚幸运戒指，看在你交易的痛快的份上才免费送你的！”


    奇克心里打鼓般地想着：


    “——求你了，快把它拿走吧！都怪我贪图免费的赠品，才从这‘厄运之环’的上一任主人手里接过它！”


    “我一共就戴了三次！”


    “第一次戴时丢了装满钱的钱包……第二次戴，在偷情的时候被前任抓住……第三次还不信邪，戴上没有五分钟竟然从奔跑的马车上掉下来摔断了腿！”


    “最可怕的是，不管我扔在哪里，都会有莫名其妙的好心人归还给我！”


    “对不住了晞尔，总之它在我这就是绝对的‘厄运之环，也许到了你手中就变成了‘好运之环’也说不定！”


    晞尔一心沉浸在850兰克币居然能买到两件优质护甲的幸福中，丝毫没有怀疑地接过那枚和她还有几分眼缘的松针戒指：


    “奇克，这也不像是源能科技的产物，你说的幸运……就是个象征意义吧？”


    “呵呵，确实……呵呵。”奇克尴尬地笑着，心里充满喜悦和怜悯地想：“祝你好运吧……晞尔……我会为你祈祷的！”


    ……


    奥伊斯警署外，高级督查佛拉特正亲自驾车带队，前往奥伊斯市中心街区里诺街、富兰多街、沙夫亚街巡逻。


    毫无疑问，车里坐着的正是官衔比他低不止三级的实习警司皮罗星·布提思殿下，以及官衔比他高不止三级的凯莉亚·玛斯特署长。


    “狗屁的官衔，能为贵族服务，就是当一只守门犬都过的比平民好！”


    “皮罗星殿下庄园中的守门犬需要守门吗？”


    “应该不用的……谁又敢去冒犯这样一位顶级贵族家族的守门犬呢？”


    佛拉特一边加倍谨慎地关注路上有没有让车里那位殿下感到颠簸的石子，一边感恩凯莉亚署长好心的帮助。


    今天下午的时候，皮罗星殿下提出了让他这个高级督查无法应对的要求：参与中心街区的夜间巡逻。


    凯莉亚署长听说后，调集了队里全部警力，高效指挥完成了夜间路线的保卫工作。


    至于自己提出的“演员”计划，凯莉亚署长几乎没思考就立即严肃地驳回了，她说：


    “佛拉特督查，你没有往脑袋里滴齿轮润滑油的习惯吗？”


    “竟敢试图蒙骗一位可能成为家主的小殿下？皮罗星殿下虽然年轻，但他可是那位以睿智谋略著称的海拉殿下的亲弟弟！”


    “有那样一位姐姐教导的皮罗星殿下，怎么会被你这种劣质的把戏欺骗？”


    佛拉特从没见过署长想现在这样暴怒，她那本就蓬松的红发气的简直要站起来了！


    “我……我错了，请您原谅我的愚蠢，我不会再试图欺骗贵族了！”


    “今晚你就正常带殿下走巡逻路线，安全问题我会提前安排好。”


    “佛拉特，记住你的本分！”


    想到这句话，驾车的佛拉特禁不住打起了冷战，还好今晚的巡逻一切顺利，既没有刺杀，也没有其他突发情况。


    最后他们来到了富兰多街，有名的富兰多交易市场正是以街区名字而命名的。


    “殿下，署长，现在我们要进入本次巡逻的最后一条街区——富兰多街。”佛拉特语调极尽谦卑地介绍着：


    “富兰多街是中心街区最繁华的商贸街，这里的地标性建筑物正是奥伊斯市最大的交易市场——富兰多市场。”


    “集市南侧分布着十几家餐厅和酒吧，晚上休市后，不少商人会聚在那里小酌取乐。”


    “通常来说，饮酒者聚集的地方常有打架斗殴等事件发生，但奥伊斯署加强巡逻与监管力度后，富兰多街的犯罪率降低到了兰克帝国历史记录的最低水平！”


    ——不过，署里的数据资料保存期限只有十年……


    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原本早该休息的皮罗星被马车晃得直打盹，车外人的介绍比前几天那个钢琴师演奏的《盖比安魂曲》还要催眠。


    为了不让同路的平民发觉自己的疲惫和失态，他硬是坐直身子随着介绍而微微颔首，维持自己优雅轻松的形象。


    让身体保持清醒的状态已经要耗尽小殿下所有的力气，皮罗星实在无心听佛拉特督查说了些什么。


    作为绅士，在交谈中给予对方一些回应是礼貌的行为，于是皮罗星随口说：


    “去富兰多市场看看吧，作为我们今晚巡逻的最后地点。”


    ——其实是我只听清了这几个字……


    驾车的佛拉特听到车里的声音心中一惊，还好他有着成熟的驾车技术，要不险些就要将马头拽了起来！


    “为什么要去富兰多交易市场？现在早已闭市了呀！”


    “难道……殿下知道那里地下交易的事情？故意让我们去，借机敲打我们？”


    “从这里到富兰多市场只有15分钟的车程，警署的人员都在明里暗里的保护殿下，谁敢去通风报信？”


    “镇定，佛拉特，你一定要镇定！凯莉亚署长对地下交易市场的情况一清二楚，她既然没有反对，说明一定早有对策！”


    佛拉特刚缓过精神，车里突然响起了凯莉亚署长的声音：


    “皮罗星殿下，恕我冒昧，富兰多市场夜晚闭市。”


    “重点又不是要去逛市场，重点是不要进行接下来的巡逻了，从富兰多市场结束是最快的！”


    皮罗星抑制住了说出真相的冲动，略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知道，去门口看看就回队吧。”


    “是。”凯莉亚意识到自己的多嘴后悔不已，下午教训佛拉特的话现在真应该用在自己身上：


    “凯莉亚，记住你的本分！”


    “佛拉特，带队去富兰多市场！”


    “是，署长！”


    ……


    晞尔费力地将信封从腰间的包里抽出来，反复数了8张100面值纸币后，她小心地将信封放回包里，接着从口袋中掏出5张10元的纸币一同递给奇克。


    “谢谢惠顾！买新鲜货记得找奇克！”奇克双手接过钱，满脸喜悦地将布包递给客人。


    晞尔笑笑，就在她接过布包的一瞬间，地下交易市场的管道中传来了她从未在这里听到过的声音：


    “铮——、铮——、铮——”


    “这是什么声音？”晞尔转身问，却只见整个市场的商贩乱成一团！


    奇克疯狂地用那块灰绿色的绒布将摊位上的货物一齐裹住，接着迅速地打了两个混乱的结！其他的商贩也都不约而同地做着同样的事情！


    身侧摊位上正低声询价的客人二话不说便低帽子跑，而摊主们却并不理会，只是一味地扯着摊布打包。


    “什么声音？别闹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是什么？”


    “传声铃？”晞尔惊讶极了，这哪像铃声，明明更像是送葬时敲的丧钟！


    传声铃响，交易终止。这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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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行，我得赶紧跑！


    晞尔迅速将感知扩散出去，值班的密夫没有发错信号，奥伊斯署的巡逻队正一改往日的常规路线，向市场的方向赶来！


    来的不只是巡逻队，她能感知到的就至少百人！


    他们是从正面的方向来，我不能走来的时候那条路，如果从那走，我将和他们面对面。


    明确巡逻队的方向后，晞尔随着大部队向酒吧方向的大门跑。


    咦。瘸了腿的奇克居然跳在了最前面？


    我一直以为奇克的能力是推销，难道他的能力是快速跳跃？


    晞尔在拥挤的人群中失笑，她将包裹放在腰间，方便同时护住钱包和货物。


    恐慌的尖叫声、被踩断腿的惨叫声、与幼子失散的哭声……一时之间太多声音涌入了晞尔的耳朵中。


    好在她是一个人来的，好在怀孕的特普宁不在，要不她还真跑不到在队伍的前头！


    几乎不需要她用力，后面的人推前面的人，两边的人挤中间的人，推搡揉搓间，她被大流一齐带出了交易市场。


    酒吧一条街猛地出现了几百个大包小包的凌乱商贩，罕见的奇观惹得不少人探头观望。


    知情的酒客在窗口举起啤酒杯向她们致意，隔空遥祝庆祝她们成功逃脱追捕，免于监禁和罚款的折磨。


    跑出百米后，晞尔躲到外围一家酒吧的门边，回头望向酒吧门口那个快要被挤烂的小木门。


    她再次释放感知想看看里面的状况，却发现市场里似乎还躺着几个动弹不得的人——其中有个人的身形像极了老亚当！


    “老亚当呢？”


    晞尔环顾四周，发现没有那个老家伙的身影。


    “喂，你们看见老亚当了吗？那个皮毛商人。”


    “皮毛商人？是不是被自己布料绊倒的那个老头？叫得挺惨的那位……”


    “……该死……”晞尔低声咒骂道。


    巡逻队的人大约还有三分钟到门口！快的话似乎也来得及！


    “我回去捡点值钱货也行……才不是为了老奸商！”


    明知道不该往回跑，她还是逆着人流，拔腿冲进了交易市场！


    ……


    富兰多市场正门外，驾车的佛拉特紧握着缰绳，视线紧紧地盯着前方的目的地：


    “女神保佑、贸易之神保佑……富兰多夜间保安应该向他们通报完我们的路线异常了……”


    “对，他们一定早跑了……而且皮罗星殿下的能力也未必能感知到里面的人员活动……”


    “午夜时分还辛苦工作的大都是没有家族、没有背景的可怜贫民，抓这样的穷人……就算拿了治安奖章也在署里抬不起头……”


    马车里昏昏欲睡的皮罗星被突然的停顿惊醒，他“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很好…没有失态。”


    “到了吗？”


    “是，殿下，外面就是富兰多交易市场，巡逻队伍已就位，您要亲自下车检阅吗？”凯莉亚右手置于胸前，半行礼问。


    皮罗星掀开了侧面的车帘，极为随意地向车外望了一眼。


    月色暗淡，他什么也没看清。


    “不必了，回程吧。”


    凯莉亚署长紧绷的心猛地舒缓：“是，殿下。”


    “我刚刚的语气是不是流露出了太明显的喜悦？”


    凯莉亚隐蔽而小心地瞄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贵族殿下，在发现对方压根没有看她后于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今夜总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