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房间后，苏形芝呼出一口气，转而又歉意地对白末说，“刚刚有没有吓到你？实在抱歉，我来领器的时候就被吓了一大跳，步骤什么的都没有留心。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器室里坐着的还是花婆婆……”


    苏形芝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要用血呢？”白末问道，她的手心仍残留着那把小刀的触感，那应该是把雕刻刀，要比寻常的刀具更重一些。


    “头发、指甲也都可以。”苏形芝解释道，“器是和持有者有着密切联系的器物，在器的制作中融入持有者自身的一些东西，能够构建二者之间的独有联系……当然，用血的效果是最好的。”


    白末低头看向手上的指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确实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指尖传来。


    虽然并不强烈，但切切实实存在着。


    “虽然时间还早。”苏形芝看了眼怀表，安排下一步的计划，“嗯……住所还是早点确定比较好，接下来就去选住所吧。”


    “可以自己随意挑选吗？”白末问道。


    “是的。”苏形芝说，“不过也要综合考虑到用餐厅、训练室，还有同伴们的住室位置。要不然跑来跑去也太麻烦了。”


    “对了。”少女一拍手，“正好我的住室旁空着一个房间。如果你能住那儿就太好了。”


    白末还没打定主意，苏形芝已经迈步到升降器前。


    “你已经有了器，可以自由使用明塔里的升降器了。”


    白末听着苏形芝的话，学着她的动作，带着些许犹豫，把指环嵌入凹槽内。


    “万事万物皆有律动，接下来，只要认真地去想你要去的楼层位置，升降器就能通过器感应到……”苏形芝提醒道，“三十六层，白末。”


    白末集中精神，不断地默想着，不多时，升降器缓缓停下，她紧张地睁开眼，心中惴惴不安。


    苏形芝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成功了。白末。”


    “成功了？你能感应到吗？”白末总觉得云里雾里的。


    “是的。”苏形芝走进升降器，闭起眼睛，“你的律动像青草一样青翠蓬勃。”


    “可是我。”白末盯着如同大张着嘴巴的石门，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机械，那些玄而玄之的律动，她无论如何也感受不到。


    苏形芝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不用担心。我们的力量来自于神行使大人的律动之力，你还没有接受过训练，等你接受训练后，一定也会有所感受。”


    神行使大人，律动之力，训练，器。


    暗想着这些，白末默默走到苏形芝身边，看着石门合拢。


    她与这个世界，似乎还有着许多隔阂。


    ……


    三十六层很快就到了。


    不同于明塔底层的空旷，环状的走廊上，许多穿着同苏形芝一般服装的人走动着。


    白末暗暗打量着那些人。他们有着稚嫩的面庞，有一些人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还有一些明显是不过十岁的稚童。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人对苏形芝打了个招呼，“来新人了？”


    苏形芝礼貌地点头回应。


    白末跟在苏形芝身后，感觉到有许多眼光隐晦地落在她身上。


    右侧是一扇扇灰门，应当是住所一般的地方，透过偶尔打开的门的缝隙，她能瞥见里面充满生活气息的摆设。


    走到第十二道灰门的时候，苏形芝停住了。


    门上并没有锁槽，只有一个把手空空荡荡的悬着，把手上有着一个熟悉的小凹槽，刚好能容纳半个指环。


    “就是这里。”苏形芝说，“白末，器。”


    白末把器卡进凹槽后，一声轻微的“叮”传来，像是铃铛晃动后发出的某个音调。


    她转动门把手，门打开了。


    阳光洒满大半个房间，由于没有打扫的缘故，在空气的搅动下，地上的积蓄的灰尘纷纷飘荡。


    苏形芝上前打开飘窗，微风一下子涌进来，冲掉了不少灰败气息。


    “这里是塔的阳面，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日出。”苏形芝介绍道，“里面还有一个小的房间，你可以去看看。”


    白末循着她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墙壁的偏西侧又看到一道小门。


    小房间要略微小一些，但对于一个人来说，空间仍然十分可观。


    房间右侧有着一处不算大的空间，被墙单独阻隔开，应该是洗漱的地方。


    苏形芝走过来，“怎么样？”她头上的飘带被风吹得晃来晃去，“还是……你想再看看别的地方？”


    “不用了。”白末摇摇头，“就这里就好。”


    她并没有多少要求，对她来说住哪里都可以。


    “好的，那你等我一下。”


    苏形芝有些匆匆地朝外走去，“我去登记一下住所簿，马上回来。”


    白末还没回应，就听到门砰的一声，已经关上了。


    上午的阳光辛辣而浓烈，站在阳光底下，她才能稍微感觉到一丝暖意。


    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坦的绿意，向外望去，只能隐约看到一两座山的轮廓。


    静默。


    房间里满是静默。


    站在窗前，她感觉自己要被这空空荡荡的房间淹没了。


    白末茫然地睁大眼睛，咸涩感一点点袭来，几乎要挤爆她的胸腔。


    就在缠绕多日的噩梦即将再度笼罩的同时，三道叩门声传来。


    “白末。”隔着门，苏形芝的声音有些朦胧，“我回来了。”


    “这么快。”白末试着找话题，想了半天，却也只脱口出这一句。


    苏形芝走进来，杏仁状的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嗯，巴须正好在管理部打杂，我就托他帮了个忙。”


    “巴须是我们的另一个同伴，因为今天他要去干活，所以才没有来接你。”苏形芝补充道。


    “走廊上的那些人也是同伴吗？”白末想起那些打量的目光。


    “……非要说的话，是同伴，但不是我口中的同伴。”苏形芝说，“这里一般以四个人为一队，训练也好，接任务也好，都是按队来的。”


    “你晚点会见到他们的……先不说这个，饿不饿？”


    白末看着苏形芝淡金色的眼眸，那是一双优雅而灵动的眼睛，正像小鹿一般盯着她。


    她这几日几乎都没有进食，被这么一问，饥饿感顿时袭来。


    “……饿。”白末轻声说，又看了看四周，“可是房间还没有打扫……”


    “没关系。”苏形芝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我已经跟巴须预约了一个房间清洁服务，刚好能去吃一顿饭。”


    一路上，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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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形芝的介绍，白末大致了解了明塔的构造。


    说复杂复杂，说简单却也很简单。


    明塔一共有五十四层。三层之下都为管理部，平时主要负责明塔的管理。从第三层开始，每十层为一个单元，以五和十结尾的楼层的四侧各分布有一个用餐厅，训练室在每一单元的第七、八层。同层里还有一些供多人上理论课的教室。


    “那第五十三层呢？”白末记得她们先前去的器室在第五十四层，但她还没有去过第五十三层。


    “那层是图书馆。”苏形芝下了一个台阶，“里面有着各种书籍，可以从里面借书出来。”她特意强调了一下，“一定要记得按时还，负责图书室的琳婆婆很严格。”


    眼看着标有“用餐厅”字样的大厅就在眼前，二人刚要拐进去，一个人面对面地朝着白末走来。


    仿佛在作对一般，她朝左拐，那人也朝左拐；她朝右走，那人也朝右走。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白末急忙收住脚步，由于收势太快，还是踉跄了一下，所幸没有撞到人。


    她一抬头，撞上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


    一个发尾微微打卷的黑发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穿着训练服，手里还拿着一杯饮料，明显是刚用完餐。


    他对着白末点点头，见没有什么问题，作势就要离开。


    “安鸷。”苏行芝却是喊住了少年，不知为何，白末竟觉得她在紧张。


    少年撩起眼皮，朝边上一扫，“……苏行芝？”。


    安鸷的目光从苏形芝身上跳到白末身上。“啊……这样，大小姐也带上新人了。”


    白末攥着手指，这个人说话的腔调滑腻而刻意拉长，令她莫名感到不舒服。


    如蛇般的眼睛扫过她，目光里满是打量。


    瘦弱，弱小。


    这是安鸷对白末的第一印象。


    少年喝完最后一口饮料，随手就往用餐室里扔去，瓶罐砸到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算了，看起来实力不怎么样……应该也只会拖后腿。”


    安鸷打了个哈欠，想要绕过她们。


    白末张了张口，又紧紧地闭上，垂下头去。


    刚打过蜡的地板上，隐约能看到她变形的轮廓：苍白的脸，瘦削的眼眶，一双漆黑的眼睛茫然地睁大。


    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


    “安鸷。”苏形芝伸手挡在少年面前，“你怎么能这么说……白末是新人啊，你，你该向白末道歉！”


    “道歉？嗯——？我说的有错吗？”


    如同恶魔般的低语在空间里散开：“还有，你以为你们是谁……”


    “安鸷！”苏形芝喊道，她刚要上前，却感觉衣角被什么扯了扯。


    一扭头，是白末。


    “不要。”白末摇摇头。


    “可是……”苏形芝看向那道修长的身影。


    安鸷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廊道上响起他哼的歌。


    “我没事的。”白末挤出一个微笑，努力想要苏形芝相信她。


    “我有点饿，我们去吃饭吗？”她继续说着。


    苏形芝吐出一口气，她做出“请”的姿态，“这里就是用餐厅了，我们进去吧。”


    少年怪异的歌声依然隐隐约约的传来，白末的脚步一顿，朝着安鸷的方向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