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送不出去的礼物
作品:《芍药月季[花滑]》 邵女士遵守承诺,带叶绍瑶去疯玩了一天。
等回校上课,她全然把季林越的生日抛在脑后。
班长是交友达人,炫耀从三班带回来的蛋糕和肯德基。
叶绍瑶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炖菜,艳羡说隔壁班的同学真大方。
快二年级了,她还是吃不惯食堂的炖菜,又油又腻,和姥姥的酸菜粉差太多。
但是食堂阿姨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隔三差五就做炖菜,五花八门的炖菜,有什么炖什么,全是在菜谱上找不到的新东西。
正心道救命,正巧有同学在教室门口叫她。
“野芍药,有人找。”
这是孜美函带头起的外号,叶绍瑶曾不厌其烦地纠正过一段时间。
但是后来想想,芍药花还挺好看,就随他们叫了。
吃个饭也不安生,不知道谁那么多事。
揣着雾水,她丢下碗去见人。
这人看着真眼熟。
“季林越?”
叶绍瑶怔住,怪道他怎么也捧着蛋糕呢,一拍脑袋才想起他也在三班。
他来干什么呢?
总不能特意跑一趟,就为了听她说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她试探。
季林越将蛋糕双手奉上:“你也是小寿星,你也快乐。”
这是今天上学前,妈妈交代的特殊任务。
“哇,芍药的蛋糕比班长的大好多。”
“芍药,你和季林越是好朋友吗?”
叶绍瑶矢口否认:“才不是朋友呢,他是我弟弟。”
是个回头就有新伙伴、还说她幼稚的弟弟。
蛋糕很甜,面上还挂了颗樱桃。
早熟的樱桃泛着微酸,刚好中和奶油的甜腻,很合她的口味。
以至于,对季林越的印象分都涨了些。
礼尚往来,叶绍瑶没准备生日礼物,也没送生日蛋糕,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掰指头算算攒了多少钱,好去小卖部淘点小玩意儿以表心意。
没有长鹰眼的邵女士接放学,叶绍瑶顺利拐进粮油店。
今日进了一批新货。
“叔,这是什么?”她指着黑板问。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偏偏组合起来就无法理解。
老板慷慨解释:“是电子宠物,现在很流行。瑶瑶要不要?”
说着,他取下一个透明包装盒。
电子宠物机被包裹在内,叶绍瑶用小手量了量,正好能一手握住。
仔细端详,它的外形就像笨鸡蛋,椭圆椭圆的,没有棱角。
正面有一块屏幕,隐隐约约能看出颜色深浅不一的小方格,下方是三个摁键,她点了点,没什么变化。
浓烈的好奇心等待被满足,叶绍瑶举着宠物机问:“这个怎么玩?”
老板嘴里说流行,却也是过了玩游戏机的年纪,他翻着包装说明,大胆猜测:“这是个宠物蛋,你喜欢什么,就能养什么。”
“可以养噜噜吗?”
噜噜是养在姥姥家的小黄狗,去年除夕捡到的,从她手里叨了块肉脯,从此就死乞白赖上。
晚上还占炕头,拿笤帚都赶不走。
说起来,她已经一年没回姥姥家了。
老板信誓旦旦:“当然。”
从粮油店出来,叶绍瑶的书包里多了个礼品盒,撑得鼓鼓囊囊。
但没打算把东西送给季林越。
这可是她刚斥巨资买下的,掏钱的手都攥得可紧,就怕人民币自己长脚跑了。
至于她礼尚往来的心思,也没有荡然无存,老板念在她是熟客,送了一支抽签笔。
叶绍瑶晃着笔帽试了试,全是好签,当礼物一定很吉利。
……
学校对串班现象抓得严,加之季林越不常在室外活动,这让叶绍瑶一周都没顺利将礼物送出去。
磨着蹭着挨到周六。
滑冰课的任务并不轻松。
除去必要的热身和陆训,在进行下一阶段的学习前,穆教练开始抠基础步法的细节。
叶绍瑶这个细节全无的学生堪为被单拎出来的榜样。
没有以前的轻松氛围,上课比新兵训练更肃穆。
“叶绍瑶,你来展示后压步。”
以前人多眼杂,尚且可以站在队伍最后蒙混过关,今日教练亲自嘱咐清场,相对封闭的密网内,说话都带回响。
叶绍瑶祈祷隐身失败。
按要求做了两遍后压步,她在教练身边急停。
余光巴望着,像听候发落的囚徒。
她知道自己被拎出来的原因,左不过是滑得太优秀或错得太典型。
虽然她偶尔盲目自信,也不会把自己往前面的标签上贴。
穆百川抱臂问:“你认为,自己的压步怎么样?”
叶绍瑶从头想到脚。
没有低头看冰面,没有弯腰驼背,重心也找准了,外刃压住了,自己是挑不出错。
于是摇了摇头。
“确实没有大毛病,但肩臂位置不同频。”
穆百川自我反问,为什么会有人能在动作别扭的同时,又能滑得如此平衡流畅。
这次是语言辅佐动作教学:“逆时针打开左肩,左臂向后延伸,右肩往圆心扣。”
叶绍瑶一边滑着,一边也不妨碍不懂就问:“圆心是什么?”
经过一番调整,她勉强在扭曲中得到教练的指令。
“保持一分钟,以后压步先找到感觉。就是现在这样。”
得到认可的叶绍瑶立马飘了二里地,归队时还顺带现学现卖。
“手抬起来,与肩持平!”
好吧,人还是要脚踏实地的。
密集的学习任务一直排到下课铃响,叶绍瑶直接坐在冰上。
又要注意脚上的用刃,又要注意手臂肩膀的动作,还要用余光留意周围的情况,体能训练都没这么累。
经此一课,学滑冰的乐趣已经消磨殆尽。
这和摁头学加减法有什么区别。
何况季林越人还不在。
收拾冰鞋时,她才想起送礼物的事。
“姐姐好,”还没服务台高的叶绍瑶小朋友踮脚问,“为什么季林越不在呀?”
工作人员盯着半个小脑袋,嘴里噙着笑,学她的语气说:“季林越是谁呀?”
“就是那个,”叶绍瑶被问得脸红,不知该怎么形容,“学冰舞的男生,他是我弟弟。”
“冯教练周六有事,咱们冰场的冰舞被调到了星期天。”
“谢谢姐姐。”
服务台的桌面板是金属材质,叶绍瑶叹出去的气在边缘汇成一团水汽。
她用食指画了个哭脸。
至于那支抽签笔,叶绍瑶还是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趁乱送了出去。
她还好心教他玩法。
“先摇一摇,然后把笔尾一倒,签就出来啦,”说是示范,她自己玩得不亦乐乎,“你看,这是财运亨通。”
又一把。
“这次是财源广进!”
再一把。
“心想事成!”
教会了季林越,她怂恿他也试试。
季林越照着流程复刻一遍。
“是什么?”叶绍瑶凑过头去。
“再试一次。”
哈?
玩了那么多次,她头回知道还有吉祥如意以外的词。
她不信邪:“我打包票,里面就这一支签不好。”
季林越又摇了一次。
“……谢谢参与。”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逗了。
被推回教室之际,叶绍瑶还在解释这是运气问题:“你的好运一定都拿来遇见我了。”
季林越气呼呼的:“拿着我的礼物回你班上去。”
哼,弟弟真不尊老,还推姐姐。
叶绍瑶回头做了个鬼脸,喜滋滋揣着水果糖满载而归。
……
因为工作忙,邵女士很难保证每天都能准时下班。
叶绍瑶体谅她,说自己已经是上小学的大孩子,完全可以和同学结伴回家。
故而叶绍瑶从一年级就过起不用家长接送的生活。
这日回家,邵女士意外地早归,正在电视柜旁听座机:“穆教练,我会传达给瑶瑶的。”
话题结束,电话两头开始客套。
叶绍瑶踢掉运动鞋,摘下红领巾和书包,在旁插嘴:“是教练吗?”
自然而然接过电话机。
“教练,您是不是每天都很忙呀?”
“教练,您每天都有课吗?”
“教练,您星期天也有课吗?”
穆百川回过味来,嗔笑说:“你别打调课的小心思,周天上课的哥哥姐姐能拎两个你呢。”
听筒里的笑骂不怒自威,叶绍瑶心虚地回头张望,妈妈拐进厨房,看来没猜到她的心思。
她放开胆子回:“才不是呢,我关心您。”
叶绍瑶一番言之凿凿,就差将“不会调课”几个字顶脑门儿上表忠心。
结果不遂人愿。
豪言壮志没过几天,她捂着脖子涕泗横流,拨电话的手都在抖。
满脑子都是请假,小姑娘嘴里却说:“我真落枕了,才没有想要调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