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作品:《海棠花未眠

    会所内有用来休息的咖啡厅,此刻没什么人,贺羡棠和Mia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外面是一望无垠的草坪和海岸线。


    Mia问:“那女人到底是谁?你认识?”


    “光千照。”贺羡棠搅着咖啡,没心情喝。


    胸口像塞着团棉花一样闷胀沉重,与外面明媚的秋光截然不同。贺羡棠暗骂自己没出息。


    因为她发现自己仍然会难过。


    “光千照?”Mia蹙眉,一时记不起来是不是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是中国人吗?这名怎么听着像棒子国的。”


    “祖籍是广东那边的,她父母是G大的教授。”贺羡棠顿了下,“我们算是中学同学,她比我大两届。”


    贺羡棠十六岁出国读书,出国前念的那所学校是香港最好的国际学校,除了她这样的学生,也有不少高知家庭的孩子。


    Mia没在香港上过几年学就去瑞士了,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朋友,不认识贺羡棠这些中学同学,“哦”了一声,反应过来:“比你大两届,和沈澈一届喽?”


    “……嗯。”


    Mia“啊”了一声:“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同学……看起来不像同学啊?”


    “算是朋友吧。”贺羡棠说。


    Mia就不信男女性之间有纯友谊,翻了个白眼:“只是朋友?”


    “是吧。”贺羡棠垂着眸,掩饰眼底的失落,“我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怎么总结沈澈和光千照的关系。如果说是朋友,两人从生活、工作到性格,都未免也太合拍了,曾经也有传言说他们在大学时谈过恋爱,只是后来分手了。


    可如果说他们的关系超越普通朋友,沈澈又能在光千照面前,揽着她的肩膀介绍——“这是我妻子”,光明正大,磊磊落落。


    虽然有两年没再见过光千照,但贺羡棠也知道,沈澈和她的联系很频繁。光千照自从毕业后就留在纽约工作,因能力出众,在一家国际银行步步高升。而沈澈每次去纽约出差,贺羡棠都能在光千照ins账号里晒出的照片一角找到沈澈的身影。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工作上的联系。


    每次贺羡棠问起,沈澈也会如实相告。


    起码在实际行动上,沈澈和光千照都很有边界感,从未逾矩。


    Mia叹了口气,不再追问。反正他们要离婚了,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不如多考虑考虑财产分配的问题。


    她问:“林佳可以吗?要不要我介绍个律师给你,专门打离婚诉讼案的。”


    贺羡棠失笑:“我们应该还不至于为了财产的事情闹上法庭。”


    不远处,赵立昇看着贺羡棠的背影,若有所思。


    赵珩拎着两瓶水走过来,撞了下赵立昇肩膀,分他一瓶,含糊不清地问:“办成了?”


    赵立昇没个正形:“我办事,你死心。”


    赵珩锤了他一拳,知道这是办妥了。


    赵立昇对着贺羡棠的方向抬抬下巴:“我说你这叫撬墙角吧?”


    “撬什么墙角!”赵珩说,“我怀疑cici想离婚,我这顶多就是替她添把柴加把火!”


    赵立昇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你怀疑?”


    赵珩摆摆手,不解释:“你先保密,被她妈知道就不好离了。”


    赵立昇点点头,半晌反应过来:“那你这还是撬墙角啊!”


    “你……”赵珩无语地看着他,破罐子破摔,“我就撬他墙角了,你知道那姓沈的干了什么事吗?”


    赵珩从手机里翻出一条转账记录给他看:“那天晚上我送cici回家,他给我转了两百块钱!两百块钱!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赵立昇冷眼看着赵珩跳脚:“什么意思?”


    “车费!”赵珩愤愤不平,“拿我当司机呢!你说说,就他这样的,平时像个人机一样,气人的本事一流。我凭什么不能撬他墙角!”


    他堂堂赵小公子,赵家的独苗苗,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别找借口,你早就暗恋cici了吧?”赵立昇边摇头边叹气,用不屑的目光上下扫视他,“你这跟小三有什么区别?”


    赵珩理直气壮:“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赵立昇想了下,反问:“那不还是你吗?”


    赵珩气死了,丢下他走进咖啡厅,长腿一迈坐在贺羡棠旁边的沙发上,孔雀开屏似地整理着他精心搭配的衬衫袖口:“靓女,雷猴啊。”


    贺羡棠看看他,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得体,像是手工定制,再看看自己的浅绿色运动服,不确定地问:“你来……谈生意?”


    她只知道他们这些人喜欢去高尔夫球场谈。


    也许是对方喜欢。


    “…………”


    赵珩含糊地答:“嗯。挺巧。经度银行的CFO,”他状似不经意地说,“今天好像也在。”


    Mia问:“那个Miranda?”


    赵珩还是没记住人家的名字:“是吧。Maya还是什么,中文名挺有意思的,姓光,听着像棒子国的人。她过几天办就职晚宴,哎,”赵珩看着贺羡棠,“听说沈生也去啊,他是商会会长,远南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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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和经度银行有不少合作。”


    做生意,总是绕不开银行。


    经度银行新任CFO,居然是光千照吗?


    贺羡棠没说话。


    赵珩戳戳她:“你去吗?那种地方怪无聊的,咱俩还能说说话。”


    贺羡棠说:“不去。”


    晚上贺羡棠没回家,和Mia一起去一个游艇聚会玩,入夜,会客厅里支起牌桌打麻将,贺羡棠跟着玩了一会,兴致缺缺,一个人去甲板上透气。


    Mia喊:“干什么去?”


    “吹吹风!”


    “别感冒了!”


    贺羡棠回头冲她一笑:“唔该,bb放心!”


    转身出会客厅,一瞬间安静了,贺羡棠的笑垮掉,面无表情,心想总算能清净一会儿。


    这一晚吵的她头疼。


    海风猎猎,深蓝色的海水拍打着船身,会客厅里隐约传来洗牌推牌的声音,和着几声被金钱浸润过的“胡”,一派纸醉金迷。灯火通明,推杯换盏,人世间的欢愉如同浪潮奔流不歇,永恒迷人。


    贺羡棠晚上喝了半杯香槟,有些犯困,海上又冷,她怕真的感冒,裹紧披肩,无所事事地从手拿包里翻出手机,屏幕随之亮起,显示有三通未接来电。


    这很反常。


    沈澈一般只会打一通,没人接就作罢。


    她没去管,盯着时间看了两秒,凌晨一点二十五分。


    贺羡棠不合时宜地想起白天沈澈和光千照站在一起的样子,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般配。


    就和沈澈没有去听她的音乐会,而是去给光千照的发布会捧场,后来贺羡棠看见新闻里两人站在一起的照片时,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词一样。


    没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响了,还是沈澈。


    接通。男人声音冷且沉:“在哪?”


    “和Mia在游艇上玩,忘记告诉你了。”


    沈澈没说什么,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是长久的沉默,他没挂电话,贺羡棠也没挂。听筒里传来彼此的呼吸声,交织起伏着。


    贺羡棠问:“怎么还没睡?”


    沈澈顿了一下:“在外面。”


    贺羡棠听见有人叫他名字,很爽脆的女声,说:“挂了吧,早点休息。周一不要忘记让律师见面。”


    海风涌上来,把她耳边的发丝吹到脸上,贺羡棠抬手拨了一下,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着一点粲然的光。


    下一秒,贺羡棠摘下戒指,毫不犹豫地向外一抛。


    那枚闪着细光的小东西瞬间消失在茫茫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