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流绪经风25

作品:《卧玉海棠

    “没有想选的人,便选了将军。”陆海棠道。


    她站了一天有些累了,如今被温瑜堵在小小一方天地中,倦意上来了,便顺势倚住后面的墙。头向后靠时,却没感受到冰冷坚硬的墙壁。


    取而代之的是温瑜的手。


    原来是他见陆海棠想要靠着墙,便眼疾手快伸只手挡在中间。


    两人的距离因为这个举动被猛然拉近,陆海棠整个人被温瑜的气息包裹住,混合着凛冽的秋风,是一种至清至净的味道。


    陆海棠只能看见温瑜线条流畅的下巴,仍是看不清他的表情。


    半晌,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神了,直起身来收回目光,清清嗓却不知道说什么。


    温瑜也收回了手,问道:“我说了不会去争的,小姐不怕输吗?”


    陆海棠道:“只当玩乐,没什么可怕的。”她顿了顿,又歪头看着温瑜道:“将军不也改变想法了吗,我算是歪打正着了。”


    温瑜点点头,没说什么话,却也没有想转身离开的意思。


    他垂下头,高束的头发垂到身前,抹额在两人之中轻扬。


    陆海棠定定地回望,对上一双眸光清明的眼睛。


    她忽然想起以前赛马的事,觉得温瑜现在这个样子是需要夸奖,便笑了笑道:“还没恭喜将军呢,果然很厉害呢。”


    温瑜闻言,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道:“多谢小姐啦,我们走吧。”然后转身走了。


    陆海棠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这人怎么好哄成这个样子。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拉住温瑜的手腕,后者回过头来。


    这次能看得更清楚了,红衣人眸如辰星,朗目疏眉,因为陆海棠大胆的行为,面上挂些诧异的神情。


    陆海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道:“你要不要什么礼物。”她觉得有些突兀,又补充解释道:“就当是恭喜你的礼物。”


    温瑜眉眼弯弯,兴致盎然地道:“小姐不是说这是个虚名吗,还有礼物?”


    当然只是想送礼物了,随便托了个名头。这话陆海棠没说出口,但也不知道怎么说,便故作姿态地摇摇头道:“算了,看来将军不想要。”


    说完,陆海棠便要绕过温瑜直接走了。


    温瑜见状立刻阻止道:“当然要!”他看穿陆海棠的心思,她也不是真想离开,便顺势轻声哄道:“我怎么会不想要呢。”


    陆海棠止住脚步,这才问道:“将军想要什么呢?


    温瑜挑挑眉,笑道:“我要的很简单。”


    两人趁着夜宴还没开始,去寻了一处没人的偏殿,陆海棠抱来铜镜时,温瑜已经将殿内的烛火点亮,不明不暗刚刚好。


    陆海棠将铜镜摆在桌上,对着温瑜招招手,后者乖巧地坐在桌前。


    确实很简单,温瑜只是要陆海棠为他重新束发。陆海棠取下金色发冠,又取下了红色抹额,发丝冰凉又柔软,在烛光下微微泛着光泽。


    她想目不斜视地为这人束好发,却怎样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最后还是落在了铜镜里的那张脸上。


    墨发如瀑般散落在双肩,垂至腰际。温瑜如画的眉眼轻垂,安静地坐在那里,显得人若披烟雾,温柔至极。大概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温瑜是随便踹一脚,便能将大汉踹飞几尺远的人吧。


    他感觉到身后人没有动作,忽然抬起眼眸,就着铜镜与陆海棠对视,轻声问道:“怎么了?”


    说话便说话,坏就坏在温瑜说话时唇角勾起微微一笑,这一笑,衬得红衣人徒生了些妖冶之感,是陆海棠没见过的模样。


    陆海棠再次失神。


    直到温瑜笑出了声,将她招回神。


    陆海棠看着温瑜笑意盈盈的模样,了然道:“你是故意的吧,温瑜。”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陆海棠第二次叫他的大名,真的是面上有些挂不住才脱口而出的。


    温瑜闻言,转过头来,反问道:“什么故意的?”


    说这句话时,他还在笑。


    陆海棠算是知道了,温瑜此人坏的很,故意在拿美□□惑她,现在还这么故意地反问。陆海棠怎么可能开口说自己确实被诱惑了,只能咽下这口气,毫不客气地将温瑜的头掰正。


    她的脸微微发热,连带着手也不好用了,头发怎么也束不好。


    温瑜见状,仍是不依不饶地笑道:“什么故意的啊,小姐。”


    “闭嘴。”陆海棠低声道,然后想教训一下温瑜,想来想去却只在他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


    温瑜很是乖巧地闭上嘴,不再逗人,眼神跟随陆海棠手上的动作。


    可是这头发束的,要不就是歪的,要不就落了一缕发丝,在第三次失败时,温瑜斟酌一会,很是体贴开了口:“我的头发不太好束,要不我自己来吧。”


    陆海棠有些诧异,想说不是侍女束吗,他怎么会束。还没说出口,她便意识到了,温瑜以前的生活并没有侍女,小时候是母亲给束,后来母亲去世,他在亲戚家寄人篱下过一段时间,是没人管的,束发当然这种事只能自己做。


    温瑜只道:“小姐放心,我自己会的。”


    “我可以的。”陆海棠开口拒绝,温瑜便任由她去了。


    半晌她终于给温瑜将头发束好了,然后为他戴上金冠,系上抹额,挂上发饰,和最开始别无二样,连小辫子的位置都几乎没变。动手的人甚是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问道:“如何啊?”


    “小姐心灵手巧。”温瑜起身,顿了顿继续道:“若是可以,夜宴过后想请小姐出来一趟。”


    陆海棠问道:“何事?”


    “先不能说,不过肯定不是逗小姐了。”温瑜神秘地眨眨眼,随后竖起三根手指认真道:“我发誓,定然是无比的诚心诚意。”


    夜宴是在营帐外举行,两人出去时差不多开始了。明宗帝除了讲些场面话,还大肆夸奖了所有人。


    接下来便是猎物的分配。


    温瑜射中的头筹先被抬了上来,那只精壮的公鹿被烤过之后格外诱人。陆海棠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头筹本该是皇帝享用,可他吩咐人将鹿分成五份,鹿头一份,肢干四份。大概是想赏赐下去,而赏赐给谁,定是份无上荣耀。


    主座上的人笑道:“孩子们年轻力壮,比较容易饿,这鹿头便先给明儿。”


    热闹的夜宴瞬间安静下来,空气凝固住了。这鹿头只有一个,若是分给两位皇子之外的人,也不至于如此气压低沉。可是的的确确是分给了大皇子,虽然谁也不知道明宗帝是否是有意为之,但怎能不让人联想呢。


    李景明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起身行礼谢恩,不过罕见地没什么笑容,面色有些冷淡。


    明宗帝继续道:“剩下的四份,第一份给清儿。”


    两个皇子的待遇有偏颇,这更让人联想翩翩了。陆海棠的目光穿过乐师和舞女,无声地与温瑜对视一眼,都心中了然,这是在提醒二皇子党的人老实点。


    “第二份便给温瑜吧,今日表现不错。”


    温瑜这才敛下目光,上前谢恩。


    “剩下的两份,给言安和棠儿吧,你们两个也辛苦了。”


    陆海棠还是有些诧异的,很快稳住神情,起身不卑不亢地谢恩。联想到今日行宫正殿里明宗帝说的话,他的意图很明显了,这是叫他们四个好好辅佐大皇子。


    众人面面相觑,后面的夜宴也有些食不知味。


    陆海棠坐回去后,暗暗抬眼看向李景清方向,他今日被重重敲打一番,却还是没什么表情地垂头吃肉。


    不知道在那如寒冰的面色之下,有没有风暴在翻涌。


    今日殿上的讨论,温瑜和李景明都认为不必如此。陆海棠也觉得,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这样众目睽睽下的明示,怎么不算是在道德底线上推了他一把呢?


    陆海棠只愿,李景清的善念能把自己拉回来。


    忽然桌上有响动,陆海棠一低头,是一盘肉,应该是被用匕首削下来的,每块肉都大小合适,可以刚刚入口的程度。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太监,道:“这是瑜将军给陆小姐的,他叮嘱您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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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陆海棠道:“嗯,知道了,请代我多谢他。”待太监走后,她透过人群向温瑜看去,那人正被旁边的祝言安拉住说话,边吃边侧头回应着。


    这样看起来,好像头发有些束歪了。


    不知道温瑜自己有没有发现,陆海棠觉得他大概是发现了,却没开口说出来。


    虽然明宗帝强调了几遍众人随意便好,莫要拘谨,可显然只有祝言安是这场夜宴上唯一不是心事重重的人,因为他搂住温瑜,已经把心事全都吐出来了。


    温瑜眼看着他越讲越大声,越讲越激动,连忙提醒。


    祝言安这才压低声音,怒道:“你以后不许管他叫祝大人,他不是我家的人!”


    “他”,显然指的是祝清南,祝言安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哥哥。虽然祝夫人极力阻止,这人还没正式入祠堂。但在祝成的权势之下,有不少人默认他已经是祝氏的人了。


    温瑜连忙哄道:“好好好,这位小祝大人。那我叫他什么啊?”


    祝言安严词道:“爱叫什么叫什么,状元大人,清南大人,随便你,就是和我家无关!”


    温瑜:“……”状元大人,这算什么称呼嘛。


    夜风习习,陆海棠穿上披风,准备赴约。这里与宫中不同,是没有宵禁的,虽然已经很晚了,但却仍有人在外面闲逛。


    陆海棠去到约定好的地方,是指挥台附近。那里视角开阔,灯火通明,又没什么人。


    温瑜不是会误时的人啊,可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他还是没有出现。陆海棠稍稍又等了一柱香时间。


    她随意地观察周围,瞟见远处站定着一个人,一身红衣,背影甚是眼熟,不是温瑜是谁。


    陆海棠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将军?”她觉得有些奇怪,温瑜怎么会站在那里不动,而且似乎有些摇摇晃晃。


    只见温瑜垂着头没有回应。他的脚边散落着什么东西,那里与指挥台有些距离,灯火也是昏暗的,并不能让人看清是什么东西。


    稍稍走近两步,温瑜忽然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撑着上身,一手似是在捂住腹部。


    陆海棠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凉意从头灌到脚,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抬脚跑过去。


    这下她才看清,地上的东西是一把出鞘的长剑,和一个碎了的琉璃灯。


    陆海棠扶住温瑜的肩膀,刚要说话,只听“噗”的一声,温瑜猛然喷出一口血。他紧紧捂着腹部,鲜血从指缝中潺潺流出。


    “温瑜!你怎么样,你先挺住。”陆海棠强压下内心慌乱,用自己的手盖住温瑜的手,与他共同摁住伤口止血。然后喊道:“来人!快来人!”


    温瑜的头再也撑不住地靠在旁边人的肩上,鲜血顺着嘴角流到下巴,滴在陆海棠的衣摆上。


    陆海棠的手心渐渐沾满温热的血液,鲜血像是怎样都止不住,她拽起自己的衣摆,堵在刚刚的位置。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道:“温瑜,你说说话啊,你与我说说话!温瑜!温瑜!”


    温瑜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失血让他几近昏厥,渐渐没了意识,不知怎的,耳边传来陆海棠的声音,后来他居然又强撑出一口气。


    他用尽全力伸出另一只手,颤抖地覆盖在陆海棠的手上,企图去捂热她的手,却发现人家的手是暖的。


    因为他的手现在才是凉到极致。


    附近巡逻的皇林军听见了陆海棠的呼喊,跑了过来。


    温瑜声若蚊蝇般在陆海棠耳边说话,声音很快便被夜风吹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可她听见了,他在说:“别哭,别怕。”


    待皇林军将温瑜带走后,陆海棠才后知后觉,脸上又冷又湿,她早已泪流满面。


    陆海棠强撑着起身,地上都是现场的证物,她冷静地命人将东西都收拾好,然后随她一同去面见皇上。


    后来,她观察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那灯盏碎片并不是什么证物,因为碎片上是海棠花纹。这是温瑜为她做的海棠琉璃灯盏,应该是被人捅伤后没了力气摔碎的。


    陆海棠默默地将碎片保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