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一旬一次的休沐日，淮县街市上人流如织。


    刚一进城，沈从谦便赶不及地往时家走。


    时明月的马车在香锦阁外停下，车夫麻溜地搬了脚凳，却没注意脚凳下垫了个石子，时明月踩上去后险些摔倒。


    可巧谢砚已在车外候着，见时明月快要摔倒，一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稳住。


    “多谢谢公子。”时明月迅速地抽出了胳膊，垂首致谢。


    “举手之劳。”谢砚亦浅笑着回应。


    见二人同步进了香锦阁，这画面宛若针扎般刺入沈从谦的眼中，他心中油然而生一抹狠戾。


    竹音见他回来，从暗处现身，“公子突然回来，可是有重要之事要吩咐？”


    沈从谦沉着脸，眼神却是一刻不离地定在时明月的身上，他故作自然地点了个头，道：“你以我的名帖安排与淮县周边世家家主见面。”


    “是。”竹音答应，见他家公子一直盯着时明月，又开口问道：“公子还有别的事吗？需不需要……”


    需不需要将谢砚解决了……


    竹音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沈从谦一记眼刀杀了回去。


    “没别的事了。”沈从谦冷冷道。


    竹音瞥了眼他家公子傲娇肃然的模样，咽了咽口水领命退下。


    谢砚领着时明月上了香锦阁四楼，时明月四处端详着。


    香锦阁乃淮县远近闻名的绣楼，不仅出售丝织品，还有各色时新的衣裙可以挑选，因其绣娘手艺精巧，连京城的商人都会派人前来订货。


    一楼摆放的锦绣衣裙玉扇屏风称不得有多精美，寻常百姓积攒个一年亦能消费得起，时明月对之没多大兴趣。


    谢砚也知一楼的货配不上时明月的身份，一早便打点了店员领着他们往楼上去。


    二楼三楼的东西比起一楼要稀罕上许多，一般富贵人家会挑上些许摆在前厅充充门面，可时明月一眼看去，觉得终究还是凡品。


    待到了四层，周围的人声霎时便弱了下来。


    一屋子或清雅或华贵的衣衫挂了好几排，店员弯腰恭敬地说道：“二位贵人慢慢挑，有得二人青眼的尽管吩咐，小的给您取。”


    谢砚笑着对店员点头，看向时明月时满眼笑意，“时姑娘尽管挑，全当是谢某还姑娘那身污损的衣裙。”


    时明月浅笑，张罗了四周，并无特别喜欢的样式。


    谢砚见她为难，便径直走到那排清新素淡的衣裙处，命店员取下那件水碧色芙蓉裙。


    “这颜色素淡，更衬得时姑娘清新脱俗。”谢砚欣赏地端详着时明月。


    时明月并无多少兴致，只觉谢砚热情上门，她若冷漠回绝，实在有些不近人情，故而只想着能早日回府，便没再与谢砚多说自己的喜好。


    一名女店员领着时明月去隔壁试衣的房间，试穿喜欢后好让绣娘根据尺码再重新修改合身。


    “客官可需帮忙？”女店员问道。


    时明月点头致谢，“我自己来就行。”


    谢砚就坐在房间外的桌案边，店员恭敬地上了一壶热茶和一碟点心，都是堪称佳品的好东西，谢砚却没心思去享用。


    只一想到屋内的女子更衣时曼妙的身姿，他的脸颊便不自觉地发红。


    屋内寻常卧房的陈设，除此之外还布置了一面巨大的等身铜镜，好让诸位顾客看清穿上衣裙后的细节。


    时明月刚一进门心中便油然而生一丝异样，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气息，她皱了皱眉，全当是自己想多了。


    店员已将挑中的衣裙规规矩矩地叠好放于铜镜前的盘中。


    时明月脱掉今日穿着的衣裙，她从未在除了家以外的地方做过这等事，心中不自觉有些紧张。


    身后似有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回首，却只见身后轻微荡漾的重重纱帘。


    时明月解开了最后一个盘扣，衣袍宛若流水倾泻般哗啦落下，想着谢砚此刻正在屋外，若非里面还有件素色的小衣，她只怕要羞死在这里。


    时明月伸手去拿框中的衣裙，摸到那件桑蚕丝小衣时，她的身子微微一愣，猛地意识到这件衣裙是成套的，连最里面的衣服也不例外……


    她又羞又恼，只觉得谢砚在做弄她，正要丢开这套衣裙，却听见身后一阵声响，她尚未反应躲开，便被一双臂膀箍在了灼热的胸膛中。


    再熟悉不过的淡香将她整个裹挟，时明月一愣，头脑几乎一片空白。


    沈从谦眼眸中的妒意如火燃烧，他一手勾住时明月小衣的那根单薄的带子，阴郁的脸卡在时明月的脖颈，嗓音低沉危险。


    “谁允许你脱这件的？嗯？”


    屋外似乎有人走过，脚步声由模糊转而清晰，在门前停了下来。


    时明月不敢大声呼叫，唯恐引来屋外人的注意。


    过来的人似乎同谢砚认识，时明月听着外面一阵客套地寒暄，来者笑着询问谢砚为何身在此处，谢砚只笼统地回答在陪人试衣服。


    谁知来者一下来了精神，打趣起谢砚来，对着试衣的屋子笑盈盈道：“也不知是谁家女子能有这般福气，竟让我一心向学的文卿兄放下书本到这香锦阁来？”


    谢砚也不恼，只是浅笑着斥责了一句，“莫要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时明月觉得箍着自己的那双手愈发变紧，她忐忑地回眸看了一眼，只见沈从谦眉眼盈盈地注视着她，颇有种诡异的气定神闲之态。


    “阿月真是好福气，能让谢砚弃了仕途功名也要陪着你……”


    沈从谦轻柔的嗓音宛若鬼魅，带着些许烫意的吻宛若雨点般在她脸颊脖颈处跳跃。


    时明月不敢动，生怕就此彻底激怒了他。


    沈从谦却仍觉不知足，托着时明月两条腿将她横空抱了起来，径直往门口走去。


    时明月惊呼了一声，对着沈从谦惊恐地摇头，生怕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


    候在门外的谢砚闻声立马站了起来，走到屋门口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了？可是脚滑摔着了？”


    时明月回头，谢砚的影子若影若现地落在窗户纸上，不知他是否也能看到沈从谦抱着她的影子？


    她不敢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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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下想。


    沈从谦却并不想善罢甘休，阴沉着脸抱着时明月继续往门口走去。


    时明月瞪大了眼睛，她挥拳锤打着沈从谦的胸口，可那人却像没了痛觉般毫无反应。


    门口的谢砚见时明月迟迟没有答应，抬声换来方才迎时明月进屋的女店员，“劳烦帮在下进去看一眼，她是不是在里面出了危险。”


    “是。”


    时明月瞪大了眼，清了清嗓子立刻阻止道：“不用了，方才摔了一跤，并无大碍。”


    话刚一说出口，时明月从未觉得自己的嗓音竟这般娇媚。


    谢砚松了口气，温声提醒道：“姑娘切记当心些，在下就站在门口，姑娘有事唤我便可。”


    “多谢……”


    “谢”字尚未完全说出口，时明月便听见沈从谦轻蔑地轻笑了一声。


    就快到门口了，时明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此时再拳打脚踢，声响便太大了，她只能一个劲冲着沈从谦摇头，对着口型说道：“不要……”


    沈从谦装作视而不见，随手扯了个软垫放在门口的紫檀木柜上，又将时明月轻轻地放到软垫上。


    动作轻柔，力气却极大。


    时明月以为自己要逃出生天，下一秒带着攻击性的亲吻又如狂风暴雨般向她袭来，身下的软垫轻柔松软，时明月就快窒息，只觉得身子飘飘然宛若江河上的一叶扁舟。


    顺势歪过头看了一眼，谢砚的影子就在身侧，时明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样的声音，外面人肯定听到了……


    沈从谦却吃醋于时明月的分心，冷冷地斜眼瞥了下谢砚的影子，惩罚般咬着时明月娇柔肿胀的嘴唇。


    时明月疼得眸中泛起了泪花。


    沈从谦正欲继续动作，见她眸中蓄满了泪水，却舍不得继续下去了。


    熊熊的妒火被浇了个透，沈从谦捧着时明月的脸庞，擦了擦她的泪水，轻声道：“真娇气。”


    门口的影子动了动，往更远处走了些。


    时明月身上的衣服是沈从谦帮她一件件换上的，她怕这个疯子做出什么能害她名誉扫地的事，只能站在他身前乖乖听话。


    她对着铜镜整了整妆容，好在屋内为每个客人都准备了些胭脂水粉，时明月还能拿来盖一盖脖子上的痕迹。


    始作俑者却不知何踪。


    推开门的瞬间，谢砚转过身来，时明月见他眼眸猝然一亮。


    “时姑娘之姿容，真乃天上仙女下凡。”谢砚夸赞道。


    一旁的女店员和谢砚前来寒暄的故友亦瞪大了眼睛，“姑娘脸颊的两片胭脂，衬得姑娘实在是妩媚动人。如今看来，这衣服还是挑地素了些。”


    时明月的脸更红了些。


    哪里是什么胭脂，分明是和沈从谦……


    谢砚倒是不赞成女店员的话，摇头道：“若是通身浓烈，未免入了俗套，时姑娘已如花似玉，衣着还是素净点好。”


    时明月正欲开口，便见沈从谦摇着扇子从一侧的楼梯上来，开口便是剑拔弩张之味，“谢公子怎能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