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作品:《偷吻光明

    这个季节的游乐场,最有趣的就是水上项目,嘉宁早晨出门前,规规矩矩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正巧遇见阮嘉遇要出门。


    他瞅她一眼:“你就穿成这样?”


    “啊?”嘉宁往下看,没察觉有什么不稳妥,“这样……不行吗?”


    阮嘉遇端了胳膊:“不热吗?”


    往日,她不是在家就是在教室,都有空调,来回路上不是清晨就是夜里,暑气褪去,还有凉悠悠的风。


    恍惚一下,嘉宁想起在山里的日子,在没有空调和投影仪的教室,老师在讲台上,一笔又一笔,敲下清脆的砰砰声,白色粉末在光下飘散。


    她坐在窗边,扑进来的风徐徐温暖,同桌杨霆宇出汗后,就一身臭味,但除了浮荡周遭的汗臭味,还有从窗外灌来的青草香、以及朴素的泥土芬芳,这些习以为常的气味如同某种神秘又神奇的烙印,镌刻在她的记忆里。


    然而,快乐悠闲的时光是短暂的,乱丛、蝉鸣、蛙叫……嘈杂声响烧热落日的彩霞,绵延无尽的盎然森绿之中,是她无法挣脱的篝火、无法逃离的黑洞,等待着她的谩骂、磋磨,仿佛永无止境。


    她的过去和现在,已然成了前世今生。


    鼻翼周围飘荡的,是清凉怡神的薄荷香,嘉宁没有从阮嘉遇身上闻到过任何不好闻的味道,他不管多忙多累,呈现在她面前的,永远是洁净、端正、温文尔雅的模样。


    除了他在沙发上睡着时——


    橙黄小灯打在他的脸上,浓郁长睫下拓开一片淡色阴翳,他鼻梁高高的,上嘴唇微微往上翘,有好看的唇珠,皮肤显然算不上白皙,但干净、细腻,有种软绵绵的感觉。


    怎么看,都不像是三十多岁的男人。


    嘉宁伸手,悬在半空。


    隔着看不见的空气,隔着半截指甲的距离,隔着十六年的光阴,也隔着他已是孩子爹,而她尚未成年的残酷现实。


    嘉宁心知肚明,她的手,绝对不能落下去。


    “去换短裤吧,然后收拾一套干净衣服带上。”阮嘉遇低沉温和的声音让她回过神,“电视柜的抽屉里好像还有一次性浴巾,你把那个也带上。”


    他坐去换鞋凳上穿鞋,黑袜子拉得高高的,任谁看都土气,但在套上澄亮的牛皮鞋后,又变得优雅而贵气。


    嘉宁转身回客厅,拉开抽屉翻找。


    阮嘉遇站在门边:“找到了吗?”


    “找到了。”嘉宁把它收进书包,才问,“但是拿这个做什么?”


    “水上项目后你浑身都会湿透,到时候会用到的。”说完,阮嘉遇拧开门把手,回过头又说,“我先下去开车,等会电话给你,记得带衣服……这个天,裙子也行,上次嘉意不是给你寄了几条裙子吗?怎么没见你穿过?”


    “哥。”嘉宁叫住他,本想说她坐公交去就好,话到嘴边又咽下,改口,“那我换短裤,再带一条裙子吧?”


    阮嘉遇笑了下:“随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砰!”


    门关上了。


    嘉宁回到房间,打开衣柜,栀子花香扑面而来,正当栀子花开的季节,周阿姨上次来,带了一大捧,在家里各个角落都放了些。


    她取下一条粉色裙子,放在身上比划一下,觉得太粉嫩梦幻,像公主的裙装,和她格格不入,想了想,又挂回去,转而取出旁边那条淡蓝色的长裙,简简单单的,只有衣襟处绣了几朵小雏菊。


    嘉宁又取了干净的内衣裤单独打包,看了下时间,换上短裤出门。


    楼下,越野就位。


    阮嘉遇熄了火,知道女孩子换衣服繁琐,换件衣服可能还得换个发型,于是准备玩会儿手机,刚点亮屏幕——


    “砰砰!”车窗被敲响。


    嘉宁红润的小脸映在灰蓝色的玻璃上,叫了声“哥”,阮嘉遇连忙解除车门锁定。


    “那么快?”


    “十分钟了。”嘉宁把包先放去后排,开门,两条莹白纤长的腿一前一后踏进来。


    阮嘉遇余光一扫,愣了下,再抬眼看她。


    “怎么了?”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声音略微干涩。


    车里开了空调,嘉宁坐得有些拘谨,学校不准穿不过膝的裤和裙,山里蚊虫多,也穿不上这些暴露的衣物,一年四季都藏在布料下的皮肤,白得宛若透明。


    她将手放在大腿上,做毫无意义的遮挡。


    “冷不冷?”阮嘉遇腾出手,上调了空调温度。


    嘉宁偏头望着他的侧脸,感到好笑地开口:“哥,这是夏天啊!”


    阮嘉遇恍若未闻。


    车驶入车流,拥挤、混乱,两人不再对话。


    阮嘉遇把她送到游乐场的入口广场,他比她更眼尖。


    “哟,小男友已经到了。”


    宋时清最先抵达,按指示取了票,买了矿泉水在入口处等待。


    “都说不是了。”


    嘉宁拧过腰身去抓后排座椅上的包,抓了几次没抓到。


    阮嘉遇侧眸看她,从倔强又坚持的脸庞,到天鹅般的长颈,再到两扇若隐若现的锁骨。


    少女身段拔节,去年刚好合身的短袖,已经短了一截,她伸长手臂,扯着衣摆现出腰际一抹柔软的白光……


    阮嘉遇及时拉回险些失去分寸的目光,伸手,将她的包捞了过来。


    “谢谢哥。”


    嘉宁抱包下车。


    阮嘉遇交待道:“注意安全。”


    “好。”嘉宁关上车门,跟他挥手告别。


    少女远去的背影高挑而玲珑,她的皮肤何时变得这样白了?高高的马尾漆黑如一段跳跃的墨,衬得那截白皙天鹅颈更如深海珍珠细腻晶莹,夏日阳光滚烫刺目,坦率洒落在她身上,与之呼应的,是少年澄澈又敞亮的目光。


    无论阳光还是目光,她值得这一切。


    阮嘉遇艰难地记起她当初清瘦伶仃的模样,忽而一笑,心中充盈道不明的情绪——她从一片冬日的枯叶,变成了夏日的光明。


    他陷进了难以挣脱的黑暗沼泽,却阴差阳错托起别人向阳而生,风水师的谎言又如何不是一种真理?


    良久,阮嘉遇收回目光。


    -


    少女迎着光来,额前纷飞的发丝镀上金光,她微眯眼睛,褐色瞳仁显得深邃,面上无笑,却显得温暖,只是基础款的白T恤,和最清凉的浅蓝牛仔,但她骨肉匀亭,青涩又不乏曼妙,走在热辣骄阳下,洁净成了一片薄薄的雪。


    看惯了她穿校服的模样,乍然一见这清爽通透的形容,宋时清眼神一顿。


    让人想伸手抓住,却又怕抓住了,他滚烫的温度反而让她融化消失。


    而冰雪消融后的水,是抓不住的。


    “到很久了?”


    “刚到,我家离这边近。”思绪拉回,宋时清取出矿泉水,递过去。


    嘉宁接过,要拧,却发现瓶盖已被拧开,不由眼睫一颤,抬眼看他。


    只一秒的恍惚,然后故作无事地问:“他俩呢?”


    宋时清说:“杨惜坐公交,快到了,方锦程骑小电驴,15分钟前联系过,估计也快了。”


    嘉宁“哦”了声,仰头,喝了一口水。


    转头,路边已经空了,越野消失在车流中。


    宋时清低头看她:“你哥专程送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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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宁摇一摇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因为她也不知道。


    阮嘉遇没有义务向她报告行程,她从来不知道他昨天做了什么,今天会去哪里,以及明天的安排,不过被这样一问,她才意识到,这个周末他没有回巧梨沟。


    “你哥不打算再婚吗?”宋时清突然问。


    嘉宁眨了下眼,扭头看他,半晌:“不知道。”


    “家里不催?”


    嘉宁还是说“不知道”。


    宋时清不再问了。


    两人先去排队,杨惜和方锦程很快到了。


    到了娱乐设施地图墙处,宋时清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杨惜指出一个方向:“我们从这里开始吧,先坐过山车,再去大摆锤,海盗船也在这边,到时候看看哪边人少就去哪边,然后去跳楼机……”


    “等一下!”方锦程抓住她的手指,摁下去,“您能考虑一下大家的心脏负荷能力吗?”


    “啊?”杨惜单纯地眨眨眼,“你怕吗?”


    方锦程:“……我当然不怕!”


    杨惜于是继续说:“过山车旁边有4D影院和卡丁车,跳楼机旁边有碰碰车和旋转木马,你如果怕就去玩那个,玩过也到中午了,这附近就是游客中心,有餐厅,下午就去鬼屋或者迷宫,然后水上项目,最后去摩天轮上休息一下……”


    宋时清鼓鼓掌:“合理。”


    嘉宁也笑了笑。


    大家于是按杨惜规划的路线去。


    嘉宁自认不恐高,山里悬崖峭壁多,有时为那么几块几毛,她都敢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地爬悬崖摘草药。


    尤还记得,那年她八岁,刚跟着邻居爷爷认草药。


    “哟,那好像一株灵芝啊!”爷爷趴在悬崖边,眯着眼睛往下瞅。


    “真的吗?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灵芝?”


    “那肯定不是,但野生的值钱啊!我看不清楚了,你来瞧瞧。”


    嘉宁趴过去。


    这片山不算太深,不至于像电视剧里那样,浮在云雾中,往下的悬崖能看见底,峭壁上有凸出来的石头,也有盘根错节的树根、野草和荆棘,整个峭壁不是90度直角,只是一旦滚落,怕是要伤得不轻。


    “瞧见了没?”爷爷抓着她的后衣脖儿,防止她一不小心栽下去,“刺荆藤底下,那株老树的根上。”


    嘉宁点点头:“好像是。”


    爷爷把她拽回来,从背篓里拿出麻绳,往自己腰上绑:“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看着绳子。”


    “真要是啊,你想继续念书就不必求你爸了!现在是义务教育,咱们有钱够你买纸笔就可以了。”


    “我去吧爷爷。”嘉宁望着他。


    爷爷八十岁高龄,儿女都不在了,孙子在城里工地,前几年因为意外去世,倾家荡产讨来的孙媳妇留在山里,膝下没孩子,她又还年轻,爷爷便让她走了。


    “我轻,我去,您在上面拉着我。”嘉宁又请求。


    爷爷垂眸想了下,同意了,把绳子牢牢捆在她身上。


    刚开始的路不难走,嘉宁总能找到落脚处,快够到那老树根了,她抓着的石头突然松动一下,这倒不要紧,要紧的是从旁边草丛里钻出一条大蜈蚣。


    嘉宁眼睛发亮,往上喊:“爷爷,我看见一只蜈蚣!好大的蜈蚣!”


    “哎呦,招招,你小心点,先别管那个!”


    嘉宁好似没听见,这么大的蜈蚣在镇上就能卖掉,上次比这小一截手指的,都卖了20元,这么一根……嘉宁转头掰了两根木条,去捉蜈蚣。


    然后,意外发生了。


    她脚底落空,陡然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