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院长？”右眉尾有一颗红痣，妖异异常，鹅蛋脸雪白瘦弱，长眉入鬓，俊秀艳丽，雌雄莫辨。


    “你也可以叫我白尊月。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尊者被阵盘牢牢锁住，但并不害怕，脸上一片淡然。


    常曦，太阴，都和月亮有关。她怎么没有想到。


    “怎么，难道不应该谢谢我，帮了你解决了楚连溪。”


    “你如果喝了玄天清露，我就不用大费周章。”


    这么说，玄天清露果然有鬼。幸好当时没有喝。


    “你一次次费尽心机，就为了夺舍！”千萝回想一路有惊无险，都是此人在暗中授意，“难道……昏睡百年，也是你……”


    尊者：“没错，是我命令顾秋池做的。”


    “霜蓝秘境宝物无数，你果然不出所料，身怀异宝，秘境之后，修为大涨，更上一层楼，你种种经历都由我幕后操作。”


    祂伸出雪白的指尖，挑起千萝的下巴，眼神幽深：“我才是你的再生父母，你应该对我俯首称臣。”


    “呵……”千萝甩开祂的手，冷笑，“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轰隆隆！”


    “雷霆万钧！”


    一剑破万法！劈开九洲城！


    呼啸而来的风，电闪光亮的雷，彻骨生寒的冰，从千萝手中出现，双手紧握，释放出最大灵力，冰封全区，劈开大地！


    “给我破！”


    冰封一路蔓延，直到太阴集团附近全都成了冰雪琉璃世界，被雷击中则发出焦木的味道，冰山火海之间，肆意吞噬的异火跃然指尖。


    千萝甩出异火，焚尽一切邪恶：“这样的实验室就此灰飞烟灭吧。”


    幽冥紫焰无情地吞噬一切。


    千萝用黑金龙吟剑贯穿了白尊月的身体，贯穿心脏，血液飞溅，落在女修苍白的脸上，秾艳冶丽。


    “……呵，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


    没有了心脏的尊者依旧轻笑，满不在意，似乎这世间没有能够真正杀死祂的人。


    “我是世间的造物主，凌驾一切之上，你们只不过是我手下的木偶，也敢置喙我？”


    白雾笼罩，祂的胸口伤重新缝合，白尊月瞧着她傻傻的表情，忽而一笑，扯开身上的遮挡，露出一具完美无缺的躯体，而千萝也看清了祂的身体构造，祂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而是双性人。


    白尊月笑了笑，轻轻一挣，便挣脱了阵法的禁锢。


    “你……”


    “阵法！怎么会！”千萝惊讶，这可是上古阵盘，听名字就知道，曾经囚禁过龙族，何等威力！竟然轻轻松松被祂挣脱了！


    那她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女修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暗淡下去。


    “很奇怪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尊者一转身，身上披了一件红袍，衣襟大开，露出雪白且光滑的肌肤，一点也不羞涩。


    “这就是我的身体，同时拥有男女的生殖器官，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


    活了这么多年的老怪物，还捉弄她？


    千萝：“可是，你夺舍了我，你就变成了女人。”


    “那还真是可惜，不过你的皮囊暂且说得过去，你的□□很年轻，远胜于我这具缝缝补补的身体，我已经活了很久，连呼吸都觉得污浊，而你不同，你拥有神秘的法宝，元婴的修为，莫名的幸运。”


    “你是最契合我的。”


    白尊月看着眼前女修脸色一点点苍白，灵力已经透支的她，无法支撑地倒下去。


    祂露出惋惜的表情：“小可怜，累了吧，那就好好休息。”


    “再次醒来，你什么都记不得了。”


    千萝再也没有进攻的机会了，她的杀招在白尊月眼里不值一提，抬抬手指就能将她掀飞，难道她真的没有能力杀死白尊月？


    难道预言是错误的？


    “不管预言是不是真的，我只要你的身体，也算是间接完成了预言——你杀死我。”


    白尊月声音低柔，眉眼柔和，手指轻轻落在了女修白皙而柔软的肌肤上，莹润有光泽，很快这样的年轻的躯体就属于自己了。


    祂与千萝离得最近，女修已经失去了任何反击的能力。


    祂以为成功就在眼前。


    但是……下一秒，祂似乎有所察觉，睁开眼睛了。


    女修对他露出一抹虚弱的笑：“送你一份大礼。”


    “我的身体，你永远也别想拿到。”


    “轰——”一声。


    千萝自爆了。


    星云碎裂，乌云蔽日，元婴自爆威力不输于任何一场斗法。风吹雨打，废墟上的物体在顷刻间爆裂开来，碎成一点点粉末，消散在空气之间。


    但这点威力对于尊者来说，只不过是点点擦伤。白尊月眸色灰暗，用手指轻轻擦了擦脸颊的血痕，不怒自威：“你竟然毁去我为你精心制作的身体，就为了摆脱我！”


    “即便这样，你也永远无法杀死我！”


    “什么预言，无稽之谈，荒谬不可信！”


    他略微拂袖，冷冷地盯着看了好一会，便抽身离开。


    自爆引起的巨大能量波动范围极广，附近的修士无不仓惶而逃。


    “谁在自爆！”


    “可惜了一身元婴修为！”


    “又一个死在尊者手下的可怜人。”


    “这几百年内恐怕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


    千萝死了，死得彻底，不过她的神魂留了下来。飘荡在世间，说来也可笑，灵魂可以随意穿梭壁垒。


    她就这样回到了下三区，回到了熟悉的问道山。这里还没有被尊者的兵团践踏，桃红柳绿，山峦起伏，众多低阶修士匆忙而紧张地提高修士，一刻也不敢懈怠。


    她还看见了许久未见的石小小，江书玉，王文珠……她们匆匆忙忙，脸上写满了疲惫，眉毛微皱，处理宗门事务，揉了揉眉心，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


    “是我眼花了吧……”


    她们摇摇头，继续处理宗门事务。


    她来到了湖边，看见了玩水的青姝，她已经结丹成功，硕大的尾巴在湖里起起伏伏，几乎与青山融为一体。


    翠波微漾，她不免觉得无聊。


    “哈……”她小声打了个哈欠，下一秒察觉到储物袋有异，连忙打开，发现神识珠已碎。


    神识珠的碎裂有两种可能：第一，持珠者捏碎神识珠，召唤神识珠本人。第二，神识珠本人已死，珠子自然破碎。


    “怎么可能……千萝……千萝！”青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不能接受结交多年的好友突然离世，明明说好了还要回来……


    “延寿丹，我都吃了。你怎么走在了我的前面。”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想问的。


    同一时间，神识珠破碎，主人已死。


    问道山再无宗门姥祖千萝。


    瞬间，有几道慌慌张张的人影御空而来，捧着一手残片：“青姝……珠子……”


    ……


    千萝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她知道自己该休息了。但是她还有一处地方，必须要去！


    她几次模拟里，都是必死无疑，唯有一死，方可破局。所以，她自爆□□，只为了重塑肉身，静待千年。


    千萝抬眼看向耀眼的北方，雪山茫茫，不知道她可安好，现在只有她能够救回自己。


    ……


    三日之后，千瑞雪和姜蝉衣落在了九区之外，他们按照千萝临走前的秘密传音，找到了一名双眼泛着青色的女修。


    姜蝉衣眨了眨眼睛：“嘿，好久不见，孙如霜！”


    千瑞雪语气冷漠：“千萝需要你的帮助。”


    长发女修对着墓地三拜，微微起身，沉着脸：“千萝出事了？”


    千瑞雪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她……死了。”


    “什么！”姜蝉衣瞪大眼睛，“你的预言！”


    千瑞雪摇头，看了一眼孙如霜惨白的脸，继续说：“临走之前，我知道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她肯定有自己的策略，不会轻易死了。不然不可能让我们找孙如霜。”


    他看了一眼墓碑，上面写着“先母孙佩兰之母”。


    “你的冰霜兰芝，可以救她。”


    孙如霜没有一丝犹豫：“只要可以救她，什么都可以。”


    一行三人迅速离开了此地，去往下三区。


    姜蝉衣问千瑞雪：“如果神魂外泄，那么她最想去哪里？”


    千瑞雪笑了一下，目光悲伤而柔和：“也许是一块萝卜地里。”


    那是千奶奶捡到千萝的地方，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一切的终结。


    ……


    百年之后，斗转星移。


    有一女修行走在宗门之间，不少低阶修士看见她，都低声唤一句：“掌门。”


    她走到一处结界处，挥手打开。


    刚一进去，就碰见了出门的高马尾女修，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唷！文掌门，稀客啊！”


    “姜前辈……”文雨桐捂着头，无奈笑了笑，这位姜蝉衣前辈最会打趣了。


    但如果不是姜蝉衣，千瑞雪，孙如霜和青姝前辈坐镇，恐怕问道山也不太平。如今除了问道山，其他地区早就沦为地狱，冰冷的机械踏平一切，纵有元婴修士，也无可奈何。


    她们拼尽全力守护的问道山也只有第九区和第八区，第七区已被夺走，但核心地带第九区和永远禁区的第八区不能被夺走。


    “进去吧，进去吧！”


    “这小子都成望妻石了，守着一百年一动不动，累死我了！”


    随着嘀咕声越来越小，文雨桐来到了一片绿油油的菜地面前，一棵苍天巨树之下，有一银色长发的男修闭目静坐，清俊冷漠，肤色如雪，身上的树叶不知多少，风一吹，就能吹走大半。


    “前辈，我是文雨桐，并非是有心打扰。”


    “孙如霜前辈苦寻多年，已得九云凝胶，只是身上有伤，正在静养。”


    她拿出一木匣子，刚一拿出，就被男修的灵力一卷，她只听见男修低语：“好，多谢，让她好好休养。”


    手上多了一瓶丹药，灵气浓郁，绝非凡品。


    这么多年，千瑞雪前辈一边守护千萝前辈神魂，一边自修丹道，已经是七品炼丹师。


    文雨桐走了，千瑞雪睁开眼睛，向来冰冷的目光，只有在看见一棵绿油油的小草才会温柔，这是小萝的载体，他小心翼翼呵护一百年，只为了等她再次幻化为人形。


    “已经一百年了……”地上的小蛇化成了人形，看向小草，“她什么时候才会苏醒呢？”


    当年用了冰霜兰芝，可惜依旧不见千萝苏醒，原来她的肉身已毁，需要一具新的肉身。不少宗门修士知晓内情，纷纷愿意献祭肉身。可是千萝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夺取他人□□。


    于是，千瑞雪和孙如霜将她埋在最想念的地方，也就是这块萝卜地，找来了无数灵植仙花，滋养了这片土地，灵气四溢，只能用结界锁住，因此这里是问道山禁区。


    除非掌门和长老，没有人敢来此。


    “等等，怎么有股血腥味！”青姝大惊，这里都是灵植仙葩，怎么会有血腥味，那只有一种可能。


    她指尖一点，男修胸口的血痕隐隐出现。


    “你竟然用心头血浇灌！”


    一滴心头血，百年修为毁。


    “你有多少年修为够毁！简直是疯子！”青姝指着千瑞雪，狠狠皱眉，这人什么也听不下去，只知道小萝小萝小萝小萝小萝小萝小萝小萝小萝小萝！


    怪不得姜蝉衣说他是“望妻石”。


    千瑞雪拉好衣服，眼睫微微垂下：“不管是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我愿意为她浇灌心头血，日日月月，岁岁年年。”


    青姝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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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是男疯子，病床上还躺着女疯子，一个两个为了千萝，什么性命什么问道山，都可以不在意！


    虽然她也想为了千萝疯一次，但她在问道山多年，早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所以对问道山有一种责任感，也不允许有人毁了问道山。


    可是一想到尊者的手段，她又害怕，也许到最后，连这片最后的净土也没有了。


    千瑞雪轻轻抚摸眼前的小叶子，眼神温柔。


    小萝，快醒来吧。


    “我想你了。”


    往后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九百年……一名银色长发的男修始终在守护一棵嫩生生翠绿的小叶子。


    ……


    诶？


    我有意识了？


    可是眼前怎么一片漆黑？


    我没死！那孙如霜，千瑞雪，姜蝉衣把我救活了？


    不对，怎么感觉身子不能动？


    对了，我的□□正在重塑，安安心心等新身体就好了。


    好香啊！是肉的味道！


    “啪嗒”一声，清脆动听。


    有什么落在了“我”的身上，好好闻的味道！


    浑身上下都有劲了！


    感觉有什么要突破了，要动手指……动手指……


    ……


    千瑞雪一如往日，滴一血，不管是心头血还是普通血，他从不吝啬，已经九百年了。


    就连姜蝉衣都快放弃了，可是他和孙如霜从不放弃。


    他们之所以能活这么久，是因为千萝之前给的延寿丹，不然还真没有时间等待。


    近日，他愈发感觉体力不支，灵力减缓，虽然面容没有改变，但他似乎……已经衰老了。


    任何人都逃脱不了死亡的魔咒。


    问道山毁了，只剩下青姝带着剩余低阶修士苦苦挣扎，姜蝉衣时不时就会给尊者使绊子，孙如霜回到了外区，找寻救治方子。


    只有他一人，苦苦守候。


    “小萝，快醒来吧。”


    话音刚落，他似乎发现一片小小的叶子正在动！


    “小……萝！”他几乎颤抖，不敢触碰眼前的叶子，死死地盯着它。


    “小萝，是你吗！”


    ……过了很久，叶子都没有给他回应。


    他的激动和惊喜化成了哀愁和悲伤，抬头仰望星空，一轮明月高挂，万点繁星：“其实，我也后悔，在十八岁那天离开你。”


    “可是不离开你，你会依赖我，不能独立成长。”


    “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哥哥。可在我心里，你不只是……妹妹。”


    他苦笑一声，也许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说着心里话。


    这些年，他很孤独，因为小萝不在身边。


    他拿出了许久未曾喝的灵酒，一杯接着一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青年的愁绪刻在了脸上，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落满了思念，心里的空虚和寂寞压得他喘不过气。


    “啪嗒”一声，酒瓶碎裂，人也醉了。


    ——


    “唔，好喝！”


    千萝浅尝一口，感觉比十八岁生日那天的酒还好喝！


    “我有身体了！”她陡然瞪大眼睛，惊喜万分，发现自己的身体逐渐凝成，对着湖边一照，发现与自己之前相貌一样。


    “千大雪，你快看！”


    她脱口而出，转头发现某人已经喝得脸蛋红扑扑的，像染了胭脂似的浓艳。


    嘴里含糊不清念着什么。


    千萝摸了摸他的鬓发，冰冷柔顺，但他的脸颊异常火热，粉色的唇一张一合，嘀嘀咕咕，没想到醉酒的千大雪也和普通醉汉没有什么两样嘛。


    正当她抽离时，一股劲将她往怀里带。


    “诶，放手！”


    她的鼻尖抵在了青年坚硬而宽阔的胸膛，冰冷中带着一丝燥热。


    青年的手按着她的脖子慢慢摩挲，好像失而复得，温柔而温暖地抚摸。


    千萝在这样的按摩中，慢慢地静下心来。


    “究竟过了多少年，怎么感觉老了？”


    “不过，我现在好像只有结丹期！”


    这可怎么办！她的修仙模拟器一直卡在最后一次模拟上，难道只有重回元婴后期，才能开启模拟器！


    也不知道眼下到底什么状况。


    千萝拧眉思考，瞧着千大雪把她往怀里抱，像是抱宝贝似的不松手，她身上都沾染了酒味。


    不松手是吧，那就看看明天他醒来是什么样子喽！


    ……


    “小萝！”


    千瑞雪从噩梦中惊醒，眉间深深蹙起，他似乎又梦见了绿叶枯萎，千萝不能重新凝聚身体，梦里他寿元耗尽，再无回天之力。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醒来时心脏都骤然紧缩。


    “还好……”


    是梦……


    “嗯？”


    突然发现怀中有温热的触感，他一低头，就和一双熟悉而陌生的大眼睛对上，万千情绪涌上心头，他呆呆地瞧着日思夜想的脸庞，心想是不是做梦了？


    可是对方笑着掐了掐他的脸颊：“醒了？大酒鬼！”


    “你……什么时候……”他发现自己声音不自觉地哽咽，眼睫轻颤，凝视着女修，她还是从前的模样。


    “昨夜吧！”千萝指了指酒，“灵酒效果不错，竟然助我重塑神躯，哪里来的好东西！”


    千瑞雪低头笑了一下，这是姜蝉衣之前赠送的果酒，没有想到竟然是它助千萝重生。已经过了一千年了，他对千萝感觉陌生又熟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千萝拧眉看向结界之外，火光冲天，无数爆破声响起，修士作鸟兽状，纷纷而逃：“难道已经过了几百年？”


    “已经……一千年了。”千瑞雪站在她身后，目光柔和，“去看看友人吧，她们都等着你。”


    是了，孙如霜，姜蝉衣，青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