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没有延续太久。


    苏毓灵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


    昨天睡得很晚，今天又聊天耽误了很久，肚子饿也很正常。


    陆本松了口气，连忙道：“我去准备早饭，你先洗漱。”


    说完，不敢看苏毓灵的反应，急匆匆就离开了，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他似的。


    苏毓灵：……


    她试图抓住陆本的衣角——


    失败。


    无奈地看着跑远的陆本，苏毓灵小声嘟囔，这到底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他能怕成这样，说了半句话就开始后悔。


    而此时的陆本，满脸心虚地做饭，把苏毓灵喜欢吃的、爱吃的统统都准备了个遍，每一道菜都用心一万倍，生怕苏毓灵哪里不满意。


    等她洗漱出来后，食物的香味席卷了整个餐厅。


    奶香味和咸香味混合，肚子叫的时候苏毓灵没有感觉到饿，现在闻到这些，才后知后觉感到了饥饿。


    坐在餐桌前的时候，把喜欢的食物送入嘴里的那一刻，好像什么都值得原谅了。


    食材的味道充分混匀，加上精准的调味，非常符合她的胃口，让她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吃饱喝足之后，苏毓灵咸鱼似的躺在沙发上，撑着脑袋，又开始琢磨怎么让陆本开口。


    突然，她想到了易若云。


    发了那么多消息给她，还没得到回复的易若云。


    现在这个更重要一些。


    她抬腿，踢了一脚陆本，“阿云给我发的邮件在哪儿？”


    “我要看。”颐指气使。


    陆本正坐在沙发旁，一边挤在她身边一边看文件，闻言，不轻不重握住她作乱的脚踝。


    “嗯？什么在哪儿？”无辜装傻。


    苏毓灵也不惯着，又踢了一脚，这脚更用力：“邮件邮件邮件。我说我要邮件，不给我看的话你就滚开，我也不想看到你。”


    她在这里待的有点无聊，语气也变得不耐烦。


    这几天，娱乐活动除了陆本就是和陆本一起。


    就算陆本长得再好看，再符合她的审美，也会腻的。


    更别说，没有任何外人过来就算了，连最好玩的手机都被陆本调换了。


    她完全没心情玩了。


    她难受，心烦，脾气变得很差。


    她以为踹的这两脚会让陆本感觉屈辱，会让他不舒服，可陆本完全不在意，他更不能忍受的是她说的话。


    陆本握着她脚踝的手收紧，语气隐忍：“在书房的电脑里。但你不能这样和我说，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我很伤心。”


    他不喜欢苏毓灵这样可以随时丢下他的态度，让他滚开这种话更是可以脱口而出，好像离开他真的会很开心。


    好像……不管他怎么努力，都留不住她。


    苏毓灵没吭声，收了收脚腕，起身去书房。


    陆本察觉了她的动作，不仅不松手，还抓得更紧了。


    苏毓灵疑惑。


    她看向陆本。


    陆本眼睛定定地落在她身上，深邃的瞳孔满是受伤，可又带着几分坚定。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必须答应他，不然他会耗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星期都要在她耳边重复。


    就像之前那样。


    苏毓灵沉默。


    半晌。


    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很敷衍，但也算是答应了。


    陆本这才肯放手，可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像个跟屁虫。


    直到书房门口。


    “你别进来，”苏毓灵抵着门，作势要关上：“我要一个人看。”


    陆本笑着，有力的手掌却抵着门，态度强硬，语气坚决：“不行。我不希望你离开我。”


    “我没有离开你，”苏毓灵皱眉反驳，仍然耐心解释：“这是我的隐私。你不能看。”


    陆本还是笑着看她，沉默不语。


    刹那间，苏毓灵懂了。


    在他面前扯隐私没有用，说个人空间也没有用。


    他会说自己不需要，会主动扒出来自己的隐私给你看。


    代价是，他也要你同样付出。


    陆本就是这么极端，有时候苏毓灵都觉得难以沟通，可她又莫名能理解他。


    两人僵持许久。


    “我保证，我不会看的。”干涩的声音传来，陆本妥协了，他不想看到苏毓灵逐渐厌恶的眼神。


    他哑声解释：“但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有什么不放心的？”苏毓灵不解，她不懂陆本不放心在哪里：“36层这么高，我又不能跳下去逃走。”


    不知道哪个字眼戳中了陆本，他抵着门的手更用力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们会诱惑你，会劝你离开我。他们一定会的……”陆本双眼发红，语气癫狂，双手都在隐隐发颤。


    苏毓灵愣住。


    陆本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你不喜欢我，你一定会走的。”


    这句话说得艰难，无异于在自己身上插了一刀。


    似乎是看到了苏毓灵的恐惧，他垂下眼，深呼吸了几个来回，重新恢复了冷静，可仍然咬死一句话：“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二人沉默着对峙。


    苏毓灵垂眸，看到了陆本因用力而发白的指尖，白皙手背上青筋暴起，无一不在昭示着主人的不平静。


    而陆本本人也确实是这样的，呼吸急促，人又紧张，焦灼地等待着苏毓灵的审判。


    语气那么可怜，和强硬的态度形成巨大的反差，好像被欺负的人是他一样。


    良久，苏毓灵叹息一声。


    默默放轻了和陆本对抗的力道。


    陆本眼神一亮，脸上笑容绽开。


    下一秒，苏毓灵冷酷地打破了他的幻想：“我可以不关门，但你只能在门外。”


    “你可以一直看到我，我不会走，”还不等陆本开口拒绝，她强调：“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陆本抿唇，一言不发。


    可苏毓灵的坚决那么显而易见，他没有别的办法。


    不情不愿道了一声好，算是同意了这个方案。


    苏毓灵松了口气，把门打开。


    见陆本还站在门口，她警告：“不能进来。不能偷看。不然我真的会走。”


    陆本握拳，勉强笑着，声音干涩：“……好。”


    他想说苏毓灵刚刚答应过的，不能说离开，可又担心她厌烦他多嘴，只能在心中默默道：不会走的。她不会走的，她只是和易若云聊天，她不会走的……


    他眼神跟随着她，贪婪地、不能停下一刻地，凝望着她。


    而在书房的苏毓灵，还不知道她一句话，就让陆本的心吊了起来，但就算知道了，她恐怕也只会轻飘飘说一句是吗。


    她先是打开了久违的电脑。


    很久没碰电子设备，网络又都被陆本断开了，如果不是追问他，恐怕现在都不知道易若云发来的消息在哪儿。


    她边吐槽着陆本，边打开了邮箱，娴熟地查看里面的消息。


    一眼往下看过去，几乎全部都是易若云发来的。看不到别人发的任何消息。


    苏毓灵愣了一下，紧接着轻笑出声。


    易若云真的，真的太让她喜欢了，她无法不动容。


    这样心心念念想着她，无论何时何地都爱她，即使是不能回消息，她也不会发脾气抱怨或者是断联。


    第一天，易若云还是好奇居多：


    “灵灵，用邮件好不方便呀。”


    但她传来了去宴会的照片，说今天的甜点还不错。


    苏毓灵没有回复，于是，第二天，她先是抱怨了一声，但仍然表示了理解：


    “灵灵，你为什么没有回我呀？”


    紧接着，又贴心地，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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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毓灵有了新的好朋友而不理她：


    “没关系，如果你很忙的话，可以晚点再看，但看到了一定一定要第一个回我噢。”


    ……


    接下来的几天，她继续仍然坚持，虽然不像之前一样时时刻刻联系，但还是会总结一天的趣事一股脑地发给她。


    苏毓灵津津有味地逐一回复，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


    而陆本在门外看着她展开的笑颜，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他不自觉也跟着笑了出来。


    他的视线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苏毓灵，炙热得可怕。


    苏毓灵皱眉，不着痕迹地抬头，用余光看到了陆本。


    他就站在门口，在一个可以看到她整个人的位置，目光痴迷地追随着。


    苏毓灵微微侧身，把自己挡在屏幕后面。


    被他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不爽。


    陆本面色有些阴沉，他也跟着动了几下，不一会儿，身体放松，微笑着，似乎是心情很愉悦。


    ——他重新看到了苏毓灵整个人。


    苏毓灵：……


    她又试着换了几个位置，可不管怎么换都躲不开他。


    无奈，她也不躲了，装作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回信息，也不看他。


    陆本的眼神变得黯淡。


    等回完消息，无所事事，苏毓灵又随手打开了一个网址，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继续浏览。


    实际上她只是不想出去看到陆本。


    陆本太粘人了。


    她被黏得喘不过气来。


    她要有自己的空间休息休息。


    或许每天看邮件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她托腮，思考着可行性。


    而站在门口的陆本，已经在焦躁的边缘了。


    还没有回复完吗？


    他开始暗暗抱怨易若云怎么有这么多话了。


    可他不能进去。苏毓灵明令禁止过。


    脚尖无声轻拍地面，开始是富有规律的节奏，慢慢地，规律被打乱，昭示着主人的急切。


    和苏毓灵分开的时间慢慢变长，他浑身上下都开始变得不自在。


    他想让苏毓灵赶快出来。


    哪怕一下也好，让他牵一下手就好，一秒钟也行。


    他受不了了，脑海中层出不穷的念头不停地敲打着他，一会儿是苏毓灵笑着对楚栖舟和易若云说“我真的很讨厌陆本”，一会儿是易若云拉着苏毓灵离开，到了一个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想进去。


    想摸摸她，抱抱她。


    想死死地把她搂在怀里，密不透风，不允许她逃走。


    可苏毓灵不喜欢他这样。


    她在忙自己的事，她在和朋友相处。


    ……


    要是只有他就好了。


    如果他们都不在就好了。


    这个念头再次浮上心头。


    呼。


    他深呼一口气，压下了纷杂的情绪。


    不停地摩挲手指，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苏毓灵。


    不一会儿，还是没忍住。


    舔了舔唇，试探开口：“灵灵，我可以进去一下吗？不，你出来一下也可以，我不会打扰你们的，就一分钟，好吗？”


    苏毓灵不满。


    她不耐烦道：“不可以。这才多久，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和阿云说完吗……”


    她没有抬头，所以没看到陆本失魂落魄的表情和微微发红的脸颊。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突然安静。


    连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


    只有键盘的“啪嗒啪嗒”声。


    苏毓灵疑惑，她抬起脸，看到了陆本快要碎掉的样子。


    大汗淋漓，像是出去跑了一圈，嘴唇被咬得泛白，可脸颊却是充血一样的红润，他倚靠着背后的墙，双腿微微弯曲，全身只靠一个支点。


    可眼睛还是看着她。


    似乎除了她再也看不见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