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作品:《落下一拍

    这是干什么?跟踪她?


    她不过是受老妈的所托,带了些礼品,来探望一位生病的伯母。


    跟踪狂看她掉头就走,情急之下冲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


    宋存惯性向前,险些要撞上他的胸口,又听见身后的自行车叮铃铃作响,到嘴的嘲讽憋了回去。


    冷静、淡定,我是一个钢琴家。


    她大力转动了下手腕,对方松开了,白皙的皮肤上有一圈淡淡的红痕。


    “跟踪我?”他知不知道她可以报警抓他,上次没抓成,这次就不一定了。


    “不是,碰巧遇到了。”他往后看了一眼,撒了个弥天大谎。这么多相像的胡同,能偶然遇到,也是见了鬼了。


    宋存懒得拆穿他,就这样自顾自地走了。


    他没奢望她的妥协,拽着她的手腕,直接往停车的地点走。反正拉一次也是拉,拉两次也是拉。


    她被推搡着塞进了副驾驶。


    “你是不是胆子也太大了?”她掌心盖住比刚刚更红的手腕,质问他。


    言列开窗锁车门,“我知道。先谈,谈完再报警抓我。”


    宋存:“.......”


    法外狂徒啊。


    “别开车。”她伸手就给他熄了火,“有话就在这说。”


    言列也退了一步,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拽她时,害怕弄伤她的手,就直接抓了手腕。她挣扎得厉害,就用了些力,没控制好。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好声好气道。


    “不用了。”她藏在了身后。


    言列:“我会负责的。”


    ......


    “你整天负责这个负责那个的,怎么不去竞聘联合国秘书长。”她有些无语,“对你该负责的负责的吧。”


    该负责的?言列看着她,“我没给别人说过这句话。”


    ......


    车里再次静默,她一时间也接不上话。记忆中他好像总是这样,气势汹汹地挑衅你,等你真的转身要对峙时,藏獒又在顷刻间变成了哈士奇。


    她搞不懂他的脑回路。


    看着她神色缓和下来,言列渐渐松了一口气。


    晚霞照进来,落在她的睫毛上,瞳孔也跟着变浅。只是前窗玻璃的倒影里,嘴角还是绷直的。


    冷若冰霜的脸庞上,偏偏镀了一层柔光。


    宋存等着他的后续,却一直等不到。转过头去才发现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


    过了几秒,她忍不住了,“你有话就快说。”


    “你不相信,是吗?”他闭着眼睛,动了动喉结。


    夕阳的残晕,悄悄爬上白皙的脖颈,见光的肌肤上,蒙了一层绯红。


    她扭开了视线。


    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也给那位作家使用了同款美男计,哄骗着别人为他出头。


    “相信什么?”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压制过的痕迹,“你和这件事没关,还是那位才华横溢的作家只是想找个参照。”


    余光瞄到他喉结又要动,宋存抢了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也无所谓,反正现在死无对证,也不能怎么样。”


    听见她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言列睁开眼,眸光朝眼尾瞥了一下,带了三分无辜的欺骗性。


    宋存在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幕,抿了下唇。


    他沐浴在残阳中的半张脸和半个身体,被染成金黄色,突然间有了神性。


    人对神,总是苛刻又宽容的,一方面对他们崇拜,捧得高高在上,要他们守着清规戒律,只做造福万民的事,另一方面又会乐见其成他们冲破枷锁,展现一点人性。


    眼下她对言列,就有着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感。


    “你能不能坐好说话。”她罕见地,下了不该下的命令。


    言列坐直了身体,眼尾余留一丝笑意。


    她在害羞什么?


    “你有话就说吧,我还有事,要去练琴。”她再次提醒他。


    言列懒懒地“哦”了一声,他知道这大概是真话,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练琴更重要。


    “不会再出现了,之前的那种状况。”他没完全坐直,保留了一点让她受用的姿势,“媒体也不会乱报道,也不会有人....再去干扰你的演奏会。”


    声音太好听,宋存已经受到了干扰,“我说过了,和你无关你就不要管,你管了也没人感激你。”


    真是见了鬼了,能让她这双耳朵觉得好听的,得是什么天籁啊。让他别用这种声音说话?


    .......


    那还不如让他闭嘴。


    “没有什么好感激的,是我应该做的。”


    “你该做的?”是真有点不高兴了,“你们什么关系?她的行为,需要你全心全意地来买单。”


    “算是.....很好的朋友吧。”


    宋存手指轮流着敲了敲座椅,他们是什么关系,不需要她来管。


    “说完了是吧?”


    言列嗯了一声。


    “再见”两个字在喉头打了转,换了句别的,“她为什么自杀?抑郁症,还是别的什么事?”


    “这个我真不知道。”言列闷头想了想,他出国这几年,两人很少见面,前年的时候,王涵还咨询过他,说想来美国读书。


    咂摸片刻,他还是说了自己知道的。


    “因为她亲眼目睹父母死于一场高空事故,得过PTSD,一度没办法社交。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受这个影响,也没办法出去工作,才在家写作。”


    宋存知道这个病。在国外念书时,一个同学在半夜听到拉琴的声音,突然情绪失控,冲向了窗户,从六楼跳了下去。她后来被科普,这是因为当时PTSD发作,大脑组织错乱,引发的惨案。


    据说这位同学因为从小被家里极度变态地逼着练琴,完不成曲子就挨饿受冻不让睡觉,久而久之形成了PTSD。


    “她有这个病,是不是不应该从事这样的工作?”写作有巨大的情绪内耗,在她看来,本来就不容易控制情绪的人,岂不是更容易失控。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吧。”言列身体往后靠,半阖着眼。


    宋存从他叹息的语气中,品味出了几分痛苦。虽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也理解,以前柳桉被人乱拉自行车后座,她都会觉得有点难过,更何况是这样惨烈的原因。


    他难受的表情太过明显,她不忍心再追究下去,正要告别时,他暗哑的声音又传来,这次连手背也搭在了额头上,在遮掩些什么。


    “创伤会激活右脑,也就是掌管直觉、感性那一部分,会变得比常人敏感,更能写出让人共情的文字,”他认真解释给她听。“但是也会导致他们在察觉到类似的声音、表情、动作时,有更强的记忆闪回。”


    言列说完,迟迟听不到她的回答,拿开手臂,偏头看过来。


    宋存看着他眼睛里温亮破碎的霞光,难过的情绪替代了烦躁,轻声问他,“你为什么这么了解?”


    “我....学生物的。”他扯着嘴角,糊弄道。


    宋存看不懂他这个又哭又笑的表情,怔怔地没说话。


    她重新扣上了安全带。


    “如果你要是不忙的话,就送我吧。”她撇开头说。


    因为他猝不及防的孤单,她短暂地卸掉了身上的防备。


    或许因为这段对话,让她想到了和其他人的友谊,悲从中来。在言列身上,这还是头一次,放任了自己的同情心。


    毕竟以前的她,从不认为他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言列看着那抹身影穿过人流,消失在拐角处。


    他点了根烟,燃尽后又划开手机,找到唐医生的电话。


    已经三年了吧,他没给对方打过电话。


    聊完后,他又点了根烟。没有怎么抽,烧到一半又重重地摁灭了,像是要把过去的记忆烫出个缺口来。


    如果她知道当年的事会怎么样,会有一点愧疚吗?还是说,根本也无所谓。


    她刚刚给他说了“再见”,那不是随口的道别,更像是郑重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再去找她,也不要再见面。


    一脚油门,在落日晚霞中,撒出一地的尾气。


    ——


    章舒窈最近吵着要回家休养,她理解以老妈这样的性格,住个独立病房就跟个牢房一样,还不如住大通铺,能唠唠嗑。


    之前参与的那版电影配乐,录制了两个片段,导演不是很满意,音乐总监在连夜修改,她也给了些自己的意见。


    今天和交响乐团录了第二版,目前正在做后期。


    录完出来,还剩余两个小时,她又去了琴房,这是她每天的必修课,就跟吃饭睡觉一样。韦敏帮接的慈善演奏会就在这周末。最近和那位作曲家通了几次邮件,解惑以后,她将新的音频发给了他,对方听后,夸赞她悟性高。


    宋存在天快黑时才赶到医院,章舒窈后天出院,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顺便和主治医生聊一聊出院后的注意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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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一进房门,就闻到一股海鲜的鲜味。


    宋存以为是海鲜粥之类的,直到看见仲姨从小餐厅收拾出一堆蟹壳来。


    “你吃这么多?”她担心地看了章女士一样。


    章舒窈捧着杯姜茶,乐呵呵的,“我哪吃得了这么多,人还住在医院里呢,眼皮子底下作案吗?白放吃的。”


    “他来了?”


    “嗯。”章女士递了杯姜茶给她,“前脚刚走,你就来了,还有那个言家的小孩一起来的。”


    宋存手心被姜茶烫的温热,“?”


    “就上次还给你说过的那个,怎么就忘了?”章舒窈指着地上那一排补品,“都是他送来的,说是白放的朋友,第一次来,我又不好不收。”


    “有什么不好的。”宋存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你们又不熟,东西也太贵重了。”


    “我也是这么说的。”章舒窈慢慢地移向躺椅,她这个腰,需要长时间静卧。“你说又没啥交集的,和他家里也不熟,想还都还不了。”


    “单单那只人参,我看了一眼,都不便宜。”


    宋存循着她的声,看见一根毛须旺盛的成型人参。能让章女士单拎出来犯愁的,肯定是太不便宜。


    她扶着宋存的手,“你要是见着他,有什么机会,就请他吃顿饭什么的,或者他家里有什么事儿,你也去探望探望,家里还有些好东西,到时我给你准备。”


    “我没有机会,我也不熟。”宋存说,“既然是白放的朋友,让他还吧。”


    “你这孩子。”章女士笑着怪她不懂人情世故。


    宋存懒得争辩。


    “你吃饭没?没吃的话还有螃蟹呢,让仲姨给你蒸上。”章舒窈想起她这个点来,也不知道吃没吃。


    “吃过了。”她自然还没吃饭,但是要真说没吃,估计得有一阵数落。“我不喜欢捣鼓这玩意儿,太麻烦了。”


    “哈哈。”章舒窈笑了两声,从小一家子吃螃蟹,就她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十万分的不理解。剥好的蟹肉递到嘴边,都懒得动筷。


    “也不要你剥,我给你剥怎么样啊?”章女士哄小朋友的口气。


    “您就歇着吧,我真不吃。”


    从小厨房出来的仲姨在收拾垃圾,“送送要吃的话,我给拆吧,小时候都是我拆的呢。”


    “别别别。”宋存连忙拒绝,“我真不吃。”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垃圾我给您带出去吧,”她拿上衬衫就要走,生怕再就吃螃蟹这个问题多说一句。


    章女士这个人吧,劝人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就是主打一个拖延战术,又臭又长。


    宋存多走了两步,将垃圾直接扔进了回收站,又去旁边洗了个手。她倒也没有完全不喜欢,主要就是嫌麻烦。


    外加吃螃蟹的时间太长,她老妈话又太多,就有点PTSD了。


    喜欢和不喜欢都一样,一旦你强烈地表达过,似乎就盖棺定论了。久而久之,连自己都忘了为什么不喜欢,只记得不喜欢这个结果。


    住院大楼的挂花树下,伫立着两个人,光是看剪影,就知道是俊男靓女,视线不约而同投向了垃圾桶。


    这是条必经之路,宋存走过时,很难不看见。


    她真是希望天能再黑一点,黑到不长眼的那种,让她看不清丁是丁卯是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光是靠着轮廓,就分辨了一二。


    轮廓可以模糊,四道炽热的视线却是很难。


    “宋存,好久不见。”闻帛笑对着她打了招呼。


    她今天依旧穿得很乖巧,一条白色的羊绒长袖连衣裙,露出细直的小腿,手上拎着个爱马仕的小房子。


    “好久不见。”她硬着头皮打招呼。


    “你是....”闻帛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


    “我妈妈最近闪了下腰,我来看看她。”说到这里,视线一偏,刻意回避了某个人。不是说了再见了吗?怎么还能出现。


    “啊,严重吗。”闻帛笑关切道,“那我们应该去看看阿姨的。”说完这句,眼神自动对上了旁边的言列。


    可是后者没答,双手插着兜,就这样疏疏落落地站着。


    “不严重的,后天就出院了,谢谢关心,我会转告的。”她想赶紧说完走人。


    “改天见。”又快速补了个告别。


    闻帛笑刚要挥手,就听见旁边一直垂眼默然的人说了话。声音中有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值得人仔细琢磨。


    “这么久没见,一起吃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