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动(三)

作品:《刃上吻

    “回禀陛下,臣妾不知。”美盼以首触地。


    萧正则捏起扳指细看,上好的白绫罗,包得却仓促,上面还沾了几点暗红。


    他往扳指内看了看,“林昭容,这扳指寻回不易呀。”


    林乔峤循着他视线,也发现了血迹,“回禀陛下,确实费了些手段。那刁民嘴真硬,执意不肯交代是受了谁指使,敢拿陛下的心爱之物去瑞隆当铺典当!好在臣妾在他铺中有个熟人……”林乔峤止了话头,斜睨跪在地下的容鹿鸣,心中快意非常。她翘起嘴角接着道:“那熟人一眼认出,那日偷偷送白玉扳指去的,正是最受皇后娘娘信赖的美盼!”


    死一般的静。


    美盼微微抖了一下,她明白林乔峤说的“手段”指什么,她想到丁四毫不在意地掸着他伤愈的眼窝,那只再看不见的深潭般的眼睛,她已痛得说不出话,他却只淡笑这对她道:“哭什么,不碍事。”


    容鹿鸣的声音响起,美盼安定下来。


    “林昭容这话说得无理,我家侍女,怎的就不能委托个旁人,去当铺典当些东西?难道谁家都得如林家一般,家财万贯。”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是稳重有力,避重就轻,让林乔峤一时折了言语。


    御下不严、纵容女官私卖御用之物,被她抓住这样的错处,容鹿鸣竟不惊不慌,还欲同她辩一辩。


    有什么好辩的?林乔峤想,这样好的机会,她定要把脏水泼到她不染脂粉的脸上,叫她也痛一痛!


    “或许你容家确是质朴传家,需用钱时当个自家物件,倒是无妨……”


    听到这,萧正则换了个姿势,端起案上茶盏来饮,是个汝瓷玲珑铃铛杯,内里是容鹿鸣饮过的茶,虽冷了,然极香。


    然后接着听林乔峤指桑骂槐道容家,继而才说到点子上,“皇后娘娘倒是清风两袖,也不典当自家物,却偷……”容鹿鸣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仍跪着着,林乔峤还坐着,却是一惊,不禁换了字句,“却纵女官偷陛下之物去典当。”


    “陛下,臣妾有话。”容鹿鸣不理林乔峤,朝着萧正则说。


    “讲。”


    “倘若臣妾的女官真的偷当了陛下的心爱之物,缘何前朝众臣、六宫众妃,唯林昭容即刻便发现了?她与本宫同居深宫,怎得于宫外之事如此明了?”


    “臣妾……臣妾也是为了陛下……”


    “为了陛下!”容鹿鸣跪得端正,朗声道,“为了陛下,日日盯紧宫中财物?”


    “你……你什么意思?”林乔峤腾地站起来。


    “礼数啊林乔峤,你当尊称本宫皇后。”


    “陛下,”容鹿鸣昂着头,“当年静妃戴过的那对金环玉兔耳坠,陛下可还记得?”


    萧正则当然记得,或者说不能忘记。当年二哥将其送与静妃时,静妃掩了嘴笑,说那款式更适合年轻女子,让他拿去送了心上人。


    二哥蹙着眉头,悠长的几道呼吸后,缓缓笑答:“母妃说笑了,儿臣哪里来的心上人。”


    萧正则却知道,二哥心里极深处有个人。


    萧正则坐在那儿,置若罔闻,勾了勾手指,让林乔峤到他身边。


    林乔峤以为自己要赢了,萧正则这是在安抚她。岂料他纤长有力的手指划过她粉腮,在她耳畔流连片刻,把她的耳环拽了下来。


    “痛!”她惊呼。


    见萧正则捏着那耳环,脸上仍有笑意,眼神却冷了。


    她在他还是七皇子时就见过他,确是“公子如玉”,他从不轻易生气。但此时,她直觉自己境况不妙,连身旁的总管太监昙现都躬身垂首,大气不敢出。


    “这耳环,哪里来的?”


    林乔峤不笨,已猜到耳环定有问题,她要先把自己摘出去,“回禀陛下,这耳环是臣妾在珠宝铺中买的呀。”


    阳光射进十字海棠棂花的窗,萧正则把耳环迎向一道光,那坠子上的红宝石叫光一照,如血珠般浓丽晶莹。


    “林乔峤,于宝石珍玩一类,你大抵学养不够,皇后你说,这红宝石可有什么讲究?”


    “回禀陛下,这坠儿上的红宝石乃是‘鸽子血’,为当年盟约尚存时西戎国礼,细看之下,可辨出与我国所产红宝石大不相同。”


    “皇后娘娘,”林乔峤嗤笑一声,“此话未免偏颇,西戎既产‘鸽子血’,难道就唯这两颗,民间商铺不能自西戎商贾处购得?”她捋清了思路,恢复了神采。


    萧正则的笑意深了,他听得容鹿鸣说道:“林昭容不知,这‘鸽子血’极珍贵,且皆属西戎皇室,民间不曾见过。先帝曾将这两颗‘鸽子血’赐与先太子,先太子孝心,亲自将其嵌于静妃耳环之上。普天之下,这等宝石、耳环,仅此一对,绝无再有。”


    这席话激起沉默,萧正则到:“林昭容,朕再问你一遍,这耳环是哪里来的?”


    林乔峤觉得哪里来的一股力量,要将她推出这华宫重殿,她不服,却是腿一软,自绣墩滑落在地上。


    “忘筌,把你带回来的东西给林昭容看看。”


    忘筌分开一众侍从,走了过来,手里捧个漆木托盘,盘中纸页一小摞。见林乔峤坐在地上,他预备弯腰呈过去,却见萧正则已悉数掷在她面前。


    林乔峤赶忙扯过来翻看,皆是瑞隆当铺的存底。作为京中最大的当铺之一,它的存底分两种:一种仅以文字记录,一种有图有字。而能得第二种记录的货品,不仅价值奇高,亦牵涉不少关节。


    第二种记录,她阿耶林舒涟一向叫人藏在当铺内室的暗格中,怎会在此?林乔峤想着,手有些发颤。她咬住嘴唇,继续翻动,指下的这一页,录的便是她耳上的金环玉兔耳坠。


    心念电转,林乔峤开口便说:“陛下,这些存底哪里来的,臣妾见都未见过!”


    “美盼,你说,这是哪里来的?”萧正则开了金口。


    “去瑞隆当铺当扳指的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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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是他带回来的。”美盼竭力抑住不安。


    林乔峤曾数次派人盯着美盼,见她去过丁四店中两次,便在那里埋了探子。难道,反着了她的道?


    侍立一旁的忘筌懂了萧正则的神色,补充道:“好叫林昭容知,这丁四因布行货品滞留运河,无法按时给已下了定的客商送货,铺里的现银都赔了出去,值钱的东西也拿出去当了好几趟,”忘筌有意停了一息,“每一回,去的都是瑞隆当铺。”


    瑞隆当铺里有内室,价值极高或来历不凡的典当之物都会在那里交易。当铺的隐秘存底也放在那里的暗格中。


    林乔峤立即开始翻动面前的当铺存底,一页页细看。这存底不算太厚,她疑心其中有诈。丁四一个无名小卒,真能把她阿耶的秘密带出来?


    像是不经意的,萧正则开口道:“昭容倒也不必起疑,这丁四不是普通人,曾是容家军的斥候校尉。”


    容家军?林乔峤猛然回头,她差点忘了,这殿里还跪着皇后——容家军的少将军,她隐没在金银摆件和廉价熏香的暗影里,看似予取予夺。


    林乔峤说不出话来,她明白了萧正则的弦外之音。是啊,怎会这么凑巧?丁记布行作为京中最大的布行之一,偏偏在这个时候货品滞留运河?也未听说那丁四去各家订货处走动,请求宽限些时日,却见他赔款给的甚是大方。她曾有点疑惑,还问过自己留在丁记里的人,那人回话说:“丁老板极重信誉和体面,哪怕是千金散尽,也要保住丁记的金字招牌。”


    此话合情合理,她便不再起疑。丁四典当东西,也是循序渐进,说是最后当无可当了,才拿出了那枚白玉扳指,神色惶急地奔来瑞隆。据说是一进门,先给掌柜的跪下了,求他救命。


    丁四此人在东西二市都极有名气,急公好义。见他如此,当铺掌柜不忍推拒,难得地违了规,将不甚清楚底细的丁四带入了当铺内室。


    这掌柜也是个极有眼力的,见了丁四拿来白玉扳指,一眼认出是极难得的宫中珍品。一边立即叫人将绘好的扳指图样送去宫中给林乔峤,一边立付重金将扳指留下。


    林乔峤在丁四布行留了探子,本是嗅到点儿暧昧气息,想抓了美盼和丁四的风流韵事。即便没有,她难道不会捕风抓影?一样叫容鹿鸣落下个“治下不严”的罪状。


    没想到,竟抓住了美盼偷盗御用之物的大罪,林乔峤以为自己抓住了。想到兄长林如柏受到的那些情伤,她等也不想等,写信给父亲的门生——京兆府尹,叫他捕了丁四、撬开他的嘴。人赃俱获,叫容鹿鸣那厮低下她高贵的头颅,叫容家被满朝文武嗤笑!


    怪自己急了,林乔峤这会儿才真正冷静下来。这一步一步地进行下来,太顺利了些。她沉浸在报复容鹿鸣的欢愉中,陶醉于她的疏漏和自己的技高一筹,许多关节,完全未加细想……


    阿耶曾说过,诡计愈是不着痕迹,愈见得功力。容鹿鸣费了这么大心力,她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