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难眠
作品:《刃上吻》 “朕来吧。”萧正则去夺她手里的石杵。她肩伤又复发了,研磨这些坚硬的孔雀石无意于折磨。
容鹿鸣未松手,“是为画菩萨像用的,臣妾自己来便是。”
不一定真如此,萧正则想,她是在惩罚她自己。
“何必如此,他按住她的手。朕保证他无事,若你一直在我身边,”他有意停了一停,“容家亦可无事。”
话甫一出口,萧正则后悔了,一息间他确实动了这念头,但不该说出。君王不能轻易允诺。
容鹿鸣似是未察他心意,或者,她根本不信。
她巧妙地躲开了萧正则的手,令美盼去取来前几日集下的雨水,欲将孔雀石粉末澄一澄。
刚刚闹哄哄的殿内静下来,林乔峤那醉人的熏香也叫清风拂去。她又能畅快地呼吸了。捻了些孔雀石粉在指尖,搓了搓,颜色真美。
萧正则抚上她玉白的颈侧,迫她看向他。他想听她的答话。她微微跳动的血管在他指下,如一线紫菀花瓣。他想轻轻一嗅,或者,紧紧扣住。
她由是不得不看向萧正则,柘黄色盘金绣龙袍,衬得他英气勃发,这已不是当年曾日日跟在她身旁的人。
“容家人都经惯了生死,当为陛下戍守边疆,怎敢吝惜性命?”她说道。他刚刚的话大抵是出于冲动,爱美人胜过江山,他萧正则不是这样的人。
“丁四曾是容家军将士,也算半个容家人,你怎么如此在意他生死?”萧正则问,语气和他的抚摸一样温柔。
容鹿鸣躲不开,“美盼昨日与巧笑说,若丁四去了,她便终身不嫁,待日后随我去穹心阙凿石窟。”说罢,她笑了一笑。
“你现在还想着去穹心阙吗?”萧正则俯身,看进她眼里。
漆黑的带着恨意的眼睛。容鹿鸣惊得后退,却被他扣住后颈压进怀里。他扣得她生疼,语气却柔情极了:“我说过,你走不掉的,即便是死了,你的骨灰也得在我枕畔搁着,与我生同衾,死同穴。”
她挣不开他的怀抱,因此无法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所言非虚,如同盟誓。
当夜,萧正则未留凤仪宫,容鹿鸣心生感激。离开时,他像是受了什么创痛,可受伤的明明是她。美盼取了雨水回来,两个小瓷钵发出细微声响,他立即放开她。
过了片刻,她才觉得后颈痛,已是留下了红红的指痕。他这么用力,竟是想把她生生揉进他襟怀。
福宁宫寝殿内,床前帷帐已换了颜色,与凤仪宫的同色。殿内熏着安神的龙涎。
杂事纷至沓来,涌向他,明日早朝,林舒涟定会上疏,且看他如何说。他要忍耐,如同狩猎,等这老狐狸露出更大破绽。
龙涎香过于浓了,夜风一会儿来一会儿不来,滴漏在静夜里剧烈地响……萧正则坐了起来,他睡不着。
凤仪宫守夜的小宫女刚打了个哈欠,不禁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萧正则推门而入,柘黄色圆领长袍,铜错金嵌松绿石带钩束住了细窄革带。披发未束,长睫映星眸,宛若从瑶台宴上逃了玉帝劝酒,微醺而归的仙人。
小宫女看得出了神,一时忘记该如何应对。
“陛下,陛下啊——”昙现终于跟了上来。
“嘘。”萧正则指指他们,要他们静静留在那儿。他径自朝凤仪宫的寝殿走去。
“昙现公公,这……这不合礼数。”小宫女唯唯诺诺。
“闭嘴吧你。”昙现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月色很亮,即便无星无月,他也能准确找到她的所在,近乎某种本能。
殿内守夜的女官也被惊动了,不待她们跪地行礼,萧正则只两个字:“出去。”声音不大,却不容置疑。
偌大的寝殿内,终于只剩他和容鹿鸣。
栀子香把这里浸透,夹杂一点类似青草的馨香,沁人心脾,让他一下子觉得倦了,觉得此处宁谧美好,可以栖息。
脚步不停,他光着的脚带着他往前走。
掀开她床前的帷帐,周遭倏忽间静了,诸事纷扰,皆叫这薄薄的帷帐挡在了外面。
他一步步走过去,静静坐到她床下。她闻上去像朵芬香的月色植物。
月光漫过来,像融化的银子。好像是烫的——他心里是烫的。
他想去触摸她清凉的眼睛。见她面朝内侧卧在榻上,是军中枕戈待旦的姿势。她在警惕些什么?
又靠近了些,他看见她颈后的指痕。心有悔意,他伸手去触摸。
像打碎了一面镜子,不,此那更快。容鹿鸣一瞬地翻身坐起,将萧正则压在身下,枕下锐利的红宝石簪子在她手中,抵上他咽喉。
“鸣鸣。”萧正则还笑得出来,抬手捧住她的脸,慢慢拉近,直到触到她玉白的鼻尖。
似梦似醒之间,容鹿鸣紧张极了,忘了松开那红宝石的簪子。
浓致的花香中沁入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萧正则毫不在意,他想要深深地看进这双眼睛里,看一看她的心。
“别挣扎了……”他一使力,轻松把她压在身下。簪子在他颈侧留下一道红痕,血滴在她脸上,如雪中绽了朵梅花,他俯身吻去了,两手将她双腕按在头顶。
“老师,我说过的,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孩子。”
“别叫我老师!”
萧正则冶荡地笑了,“老师,现在我可以轻易地把你绑起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但我不会那样做。我会等。但如果你还想要离开……”
他清凉的鼻尖摩挲着她玉簪般的锁骨,擦向柔嫩颈侧,接着,狠狠吻了上去,类似噬咬——再微微喘息着,看着她的眼睛,“我也许会杀掉你,然后,同你死在一处。”
“你疯了!”
“我已经为老师你疯了很多年,只是,你从不知道。”他把头埋进她怀里,嗅着她好闻的气息,极快地,被倦意脱进了梦里。
容鹿鸣想给他一巴掌,如果在以前,他竟敢如此造次!
巴掌都伸出来了,到底,没能打下去。她先看到他柘黄色的缂丝龙纹便袍,是了,他已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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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一巴掌下去,实在不合礼数。
然后,她看到他墨色长发下俊气逼人的脸,长睫低垂着,月色中,他面容好看得兀自生辉。她从前就有过一叹:这张脸得引得多少女子着迷?而此刻他熟睡着,显出难得的少年气质,天真又脆弱。
她该拿这少年怎么办?容鹿鸣长长叹息。她挣脱不开。真挣不开吗?也许只是不忍惊了他难得的梦。
刚刚酝酿巴掌的手臂收在了身侧,片刻后,那带着薄茧的温热掌心拂上了枕在她胸前的人。
很多很多年以前,他的母亲刚刚故去不久,她冲进冷宫为他治病。夜里他病中又惊又怕,她也曾这样抱着他,强喂他吃药、为他驱散噩梦。
“权当和那时候一样吧。”她宽慰自己。任月色淙淙,化去她的忧虑。
清晨,鸟鸣自栀子香的韵味中跳脱出来,萧正则醒了,侧脸处直觉暖香亲人。少有的好眠,他想再拥着梦一会儿。骤然,他意识到什么——他正躺在容鹿鸣怀里。
像他许多难以启齿的梦境里梦到的,他如梦里那样紧绷且难以自制。于是,落荒而逃。
容鹿鸣醒过来时,便看到他柘黄色的衣角一闪,如同小兽惊慌的尾巴。
唉!她叹了又叹,委实觉得他不如小时候可爱,心思也难猜。伴君如伴虎,连带着,他想,确实比带孩子辛苦。
美盼领着几个宫女,捧着银盆玉杯走了来。
容鹿鸣盥洗罢,见萧正则站在寝殿那头,昙现、忘筌捧着朝服和通天冠,侍立身后。
昨夜的片段在她脑中闪现,她很想问问忘筌,昨晚萧正则是又饮酒了吗?
然而宫女侍从俱在左右,不得唐突问话。萧正则见她在看自己,面色如常,笑了一笑。
礼数不能费。容鹿鸣走到他面前,敛衽施礼。这才发现,萧正则光着脚,脚趾的边沿有几道浅浅的伤痕。
“巧笑,取金创药来。”她单膝跪在地上,用自己霜色寝衣的衣角擦去他伤口的灰尘。心中在想:这人昨夜定是醉了,竟光脚跑来这里。
她不知他不是醉了,只是怕了——怕后宫偌大,困不住她。
“无妨。”萧正则心里胀胀的,他俯身,撩起她披散下来的乌发,丝缎一般,顺着他翻转的手掌滑动,继而,他抽过美盼捧来的簪子,为她簪好发髻。
“皇后为朕更衣吧。”
容鹿鸣自昙现手中接过帝王的朝服,缂丝刺绣,含而不露地重。一件件为萧正则穿上,她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已高出她许多。她的脸正对着他胸口,要踮起脚,才能为他戴好冠冕。
她正要捧起通天冠,美盼捧了药来。昙现低声问道:“陛下,颈侧的伤……要不要请御医看看?”
“不必,只是皇后不小心抓的,若传了御医,御史们……”
容鹿鸣立即两手并用去堵他的嘴,还是晚了一步,虽说是为了掩饰她误伤圣上的事,可也不必说得这么旖旎。殿中这么些宫女太监,这和直接告知御史有什么差别?多少折子又得戳到她脊梁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