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眼皮

作品:《请君入瓮

    元衾水起初尚未明白谢浔的意思,她茫然地抬眼望他,但见男人眼瞳漆黑,长睫低垂着,元衾水忽而福至心灵。


    她呼吸一滞,红润的面庞立即染上几分难堪:“……我没有。”


    “元衾水,不准跟我撒谎。”


    “就是没有。”


    谢浔拇指挑了下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是吗。”


    元衾水感到有些委屈,腿上的触感依然强烈,谢浔的手劲很大,她知道自己腿上之后一定会留下指印。


    但她的确,并不疼。


    他的手好像散发什么,明明只碰了她一片皮肤,她却整个腿间都被影响。


    小腹下传来异样的感觉,当这种感觉袒露在谢浔面前时,格外令她羞耻。


    元衾水沉默下来。


    她把手放在谢浔的手背,执着地想要把她推开,然而男人的手纹丝不动。


    她越推,他的手就越往上。


    最终元衾水难以忍受,她夹紧双腿,在他面前别开脸,半晌才妥协般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谢浔却没打算放过她,他盯着这张糜艳的,生动的脸庞,明知故问地问:“嗯是什么意思。”


    “……”


    元衾水有点受不了,她混乱的大脑在此刻闪过一个念头,不是她在逼谢浔亲她吗,谢浔这又是在干什么呢。


    难道是作为报复手段羞辱她?


    元衾水找不到答案,心口汹涌难言情绪,但最终她只是把脸贴向谢浔脖颈,唇瓣碰到他,如实诉说着她的秘密:“麻麻的,怪怪的。”


    谢浔喉结动了动,低下头来,指腹像是无意一般摁在她的唇角,向下陷入,碰到了她的牙齿。


    “还有呢。”


    元衾水已经难以描述,只能继续道:“不要攥我的腿了,我使不上力气了。”


    谢浔手上的力道终于松了几分。


    他好像是真的不明白,并且对元衾水的这种私事展露出了过分的好奇,刨根问底一般:“继续攥的话会怎么样?”


    元衾水:“……会弄脏衣服。”


    气氛沉寂片刻。


    谢浔终于慢悠悠地,了然地啊了一声,道:“这样啊。”


    他终于松开自己的手,目光在尚还干燥的指尖上略过,然后才道:“元衾水,你已经弄脏我不止一件衣服了。”


    元衾水:“啊?”


    她再次低下头看了眼自己,分外宽大的寝衣,坐在陌生的床榻上。


    她看了眼四周,才发现这里好像是谢浔书房附近的厢房,是他偶尔的休憩之所。


    思维总算在这一刻串联。


    她因为偷窥谢浔在谢浔书房前晕倒,谢浔发现她后就把她带进自己房间,还让人给她换下湿衣,穿上了他留在这里的干净衣物。


    而她方才喝了药,就意味着大概已有大夫来看过了。


    亲完了,总该面对现实了。


    她对上男人垂下的目光,顿时生出一种,浓烈的愧疚与后悔心理。


    作为世子,谢浔对她总是无可指摘。


    而她却用他的把柄威胁他。


    她觉得自己仿若那逼良为娼的恶霸。


    元衾水抿了抿唇瓣,上面传来肿胀刺痛感,然后很快这种后悔又被兴奋代替。


    她在心里认命一般跟谢浔道歉,告诉他对不起,但她是个坏女人。


    她低声道:“麻烦你了。”


    谢浔问:“为什么晕倒在我书房前?”


    元衾水:“碰巧路过。”


    谢浔久久未言。


    已经没什么秘密的元衾水只好继续道:“我蹲在那里偷看你。”


    “不舒服不去看大夫,反而蹲在那偷窥我?”


    元衾水嗯了一声,诚恳道:“想见你。”


    ……


    谢浔又不理她了,大概是嫌她腻歪。


    元衾水已经习惯了,偶尔她也会觉得谢浔的忍耐力超乎一般,都这样了还能忍住不对她口出恶言。


    隔了半晌,谢浔才问:“亲够了吗?”


    元衾水亲够了。


    但她总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大有一种吃了上便没有下顿的危机感,遂而低着头,半天没能回答。


    门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檐下水珠有韵律地滴在石砖上。


    元衾水依然坐在床沿处,谢浔坐在她床边的圈椅,见状姿态散漫地靠在椅背,用一种略显勉强的嗓音缓缓道:“元衾水,我可以允许你主动来亲我。”


    元衾水抬起脸看他。


    虽然她嘴唇有点疼,怀疑是谢浔刻意报复她,但她依然很难抵挡谢浔对她的诱惑。


    迟疑片刻,元衾水将被子往旁边掀开,跪坐起身子双手搭上了谢浔的肩膀。


    饶是以这种姿势,她依然需要仰面看他,目光描绘着他的眉眼,然后她直起腰吻向了谢浔的眼睛。


    细细的啄吻,轻的像云。


    她一想到自己亲的是谢浔真人就胸腔振动,忍不住探出舌尖舔向他的睫毛,就在她试图继续向下时,房门忽然被扣响。


    厢房房门原本就开了一扇。


    因方才在下雨,此处又是谢浔临时休憩之地,没有准许一般人难以进入,所以整个院落内,几乎是不会有人途径的。


    除了一个例外。


    “殿下,元姑娘的衣裳送来了——”


    师青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进门的动作硬生生僵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不然元衾水为什么把少主按住椅子上亲。


    元衾水和谢浔的目光同时看向他。


    一个惊惶,一个不悦。


    老天爷,救救他。


    师青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进门,把底下人送来的新衣放在小几上,然后立即退出去,并且顺带着阖上了房门。


    元衾水却已经吓得连忙退了回去,她的勇气被消耗殆尽,有种颜面尽失的感觉。


    “……对不起。”


    谢浔用方才元衾水擦胸口的帕子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皮,道:“这时候知道对不起了?”


    元衾水略显羞愧地揽好自己的衣服,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威胁你做更过分的事的。”


    谢浔好奇道:“更过分是指?”


    元衾水:“圆房,什么的。”


    谢浔轻笑一声,出言纠正道:“新婚夫妇同房才叫圆房,你与我,顶多叫‘无媒苟合’,而且……”


    他望着元衾水的眼睛,问:“你真的不会吗?”


    元衾水对谢浔这反问的语气感到羞辱,好像她是什么色中饿鬼——虽然她确实是,但是被戳中依然让她觉得很丢脸。


    遂而她立即道:“就是不会,如果跟你苟合,我就没办法成亲了。”


    谢浔声音冷淡几许:“你还想成亲?”


    元衾水以为谢浔误会了,立即解释:“不是跟你!我不会让你跟我成亲的!”


    虽然她的确干出了要挟谢浔的事,但事情轻重她是分得清的,当然也没想过做上世子妃的位置。


    谢浔将帕子扔在一旁,轻蔑陈述道:“你似乎以为自己话还很可信。”


    元衾水知道自己不可信。


    她颓靡地坐在榻上,大有一种要跟谢浔走着瞧的架势,轻声道:“就是不会。”


    谢浔却已然懒得理她,从塌边站起身来,只留下一句:“药喝完,换衣服。”


    谢浔离开后,元衾水独自坐在榻上了。


    她缓缓抬手重新去拿药碗,入口依然很苦,但她咂了咂嘴,想起刚刚亲过谢浔,又觉得甜了起来。


    一口喝完,元衾水坐起身穿衣服。


    等她收拾妥当出门时,只有师青候在外面,两人对视,师青已然面色如常:“元姑娘,您现在感觉如何?”


    元衾水略有点心虚,硬着头皮道:“我还好,多谢你给我送衣裳。”


    “元姑娘客气了,都是少主吩咐的。”


    元衾水哦了一声,两人陷入沉默。


    “那个,刚刚……”


    “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我只是摔了一下,殿下碰巧接住我了,然后我们就贴一块去了,你可不要误会了。”


    “没误会,姑娘放心。”


    元衾水嗯了一声。


    师青道:“那属下送您回去。”


    元衾水道:“不劳烦了。”


    师青方才本就因为元衾水的事被训斥了一顿,怎敢再怠慢,立即道:“属下正好无事,您病体初愈,就让属下送您。”


    元衾水没再推辞,她看了眼四周,小声询问:“殿下呢?”


    师青道:“殿下有些急事。”


    元衾水有些失落,不知下次何时才能再见到他,而自己又没有勇气再开口要挟他做别的事。


    “什么急事呢?”


    师青:“额……属下也不知晓。”


    元衾水觉得师青应该是故意隐瞒她。


    搞不好谢浔就是去洗嘴巴了,为了给自己留点面子,她没有再追问。


    两人一路沉默,元衾水跟师青一起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回到了院落里。


    天才放晴,空气里有泥土的腥味。


    花圃内的花朵被大雨压垂了花苞,暮色降临,周遭略显沉闷。


    元衾水心情复杂地进房。


    她消失地太久,晴微连忙凑上来,见元衾水换了衣服还唇瓣微红,不由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元衾水先是摇了摇头,继而才轻声道:“我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她鲜少有这般表露心事的事,晴微关心道:“错便错了,日后不犯相同的错就好。”


    元衾水觉得很难说。


    如果可以,她想威胁谢浔一辈子,但谢浔想必不会这般坐以待毙,迟早有一天,他会努力脱离她的威胁。


    届时她又该如何呢?


    元衾水想不通,她叫了水来沐浴,脱下衣裳时,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大腿。


    因不爱出门,故而她的皮肤比一般人要白皙许多,所以大腿上的指印很明显。


    她抬手碰了碰,觉得自己应该是疼的,但她的确全无感觉。她摸着这块指痕,像是验证一般,不信邪地手指向上,探进大概半个指节。


    又很快拿出,只见指腹湿润。


    元衾水颓丧地把自己埋进水中。


    第无数次的想,她怎么会这样。


    全世界好像只有她有这样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