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偿情债
作品:《黄道吉日宜追妻》 洛卿龄跟在秦砚珩身后进了红楼,二人未做掩饰,仍旧是一人石榴裙,一人圆领袍便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也不怕被人认出——当然,洛卿龄这次给自己准备了冪篱,放在他人眼里则是容安亲王带着一名少女逛红楼。
她才懒得管过后京中会如何编排他们,反正她遮住脸了,至于秦砚珩……又有何人敢“造谣”这位小殿下?
黄妈妈犹豫半晌,不明白这位向来不沾红尘的容安亲王今日怎会突发奇想来了红楼,来便来了罢,竟还带着一名女子,此举实在是闻所未闻!
想了片刻,黄妈妈最终还是迎了上来,在她快要走到二人身前时,却被秦砚珩一个眼风给镇在原地,她拍了拍胸膛深吸一口气。太吓人了,这位莫不是闲着无事故意带人来折腾她的罢,看样子也不像是来找乐子的啊。
二人身后,一名带刀侍卫走到黄妈妈面前,开口便替二人沟通。洛卿龄站在秦砚珩身侧稍候片刻,只见黄妈妈点点头,笑着摊开手示意二人随她来。
亲王的好处便是,无论到了什么地方,招待的规格都是最好的,二人拒绝了红楼最顶上的厢房转而来到几位进士的隔壁。吃酒作乐声隔着木墙传入洛卿龄耳中,相比之下二人的厢房却略显沉寂,方才一道上楼的暗卫替他们掩上门后消失在了走廊里。
洛卿龄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与秦砚珩孤男寡女的在厢房里偷听隔壁欢乐,男男女女嬉闹声成了他们相顾无言的背景音,弄得她忽然有些不自在。
“怎的站在那儿,不坐下来吃点东西么?”
秦砚珩越过她若无其事地走到桌前,撩袍坐下自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顺带问了一句洛卿龄想喝什么,也给她倒上了一杯清茶,抬头瞧见她还站在门边,他低低笑了笑,将茶杯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他看出她的尴尬了……洛卿龄慢慢挪到桌前,也不坐下,直接拿起茶杯仰头喝光。在楼外等了那么久,今夜晚膳还没吃饱,她早就又饿又渴了。
见状,秦砚珩更是把点心全都移到洛卿龄面前。红楼他虽然没来过,可点心却没少吃,该说不说这红楼将来若是不做勾栏生意了,即便是改行做点心也照样能火遍京城半边天。
房中一时无人说话,隔壁音乐声渐渐停下,转而觥筹交错的“叮当”声响起。
“赵兄,你都取得功名了,这几日怎的还闷闷不乐?快来吃酒!”带头喊众人来红楼吃酒的男子此刻一手搂着舞女,一手举起酒杯,脸上爬满红晕,不知喝了多少。
桌对面,赵之才双膝紧贴,双手紧紧攥在膝盖上,整个人端坐在男子对面,听到男子的话却不发一言。在他两侧的进士也如先前那名男子一般,一人搂着一个女子,双眼迷离地吃着酒,早就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赵兄莫不是还想着帮扶你那位老乡罢!”身侧女子站起身,一名进士挪了个位置靠近赵之才,一脸不悦地看着他说道,酒气悉数喷到他脸上,进士继续道,“要我说,管好自己就行,还帮扶他人干甚,况且你那位同乡我早就看不爽了。”
“陆兄此话怎讲?”赵之才僵着脸回头,也不在乎那满屋子的酒气。
“你那同乡叫……叫什么来着,哎这不重要,你们可不知道,我就住在赵兄和他同乡隔壁,京考前日日听到他那位同乡说什么今年状元必定是我,言语间不乏对赵兄的贬低。”
“竟有如此嚣张之人?”有人追问。
“可不是嘛,也不知是不是攀上了哪位贵人,以为得到贵人保举后便高枕无忧了,殊不知今年容安亲王亲自监考,无近路可抄,只能凭使力说话,哈哈哈哈。放榜之日过后就听不到他对着赵兄大放厥词了,我心里真是爽快!”
“够了!”赵之才忽然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瞪着众人,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拳头,气得浑身颤抖却又不敢发一言。
他与贾兄乃同乡,二人一同进京赶考,谁知半道他的盘缠竟被人抢走,是贾兄用自己的银子供他吃住考试,恩情他不能忘。这几日贾兄不知去了何处,他一连数日都未曾见到,心里本就慌张,想着今日去报官,却被这群人拉来吃酒,硬生生耽误了救人的时间。
赵之才心里憋着气,可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将手上的茶盏重重朝桌面一砸,转身离开了厢房。谁知就在他跨出门槛的瞬间,不知从何处来的一道力量竟将他扯进了隔壁。
房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赵之才看着眼前一站一坐的二人,少年面如冠玉,斜靠在椅背上右手执着茶盏,此刻正勾着嘴角看向他。在其身侧,身着石榴裙的少女头戴冪篱,虽看不见面容,却也能猜到必定长相不凡。
“二位……二位贵人这是?”赵之才此前只在京考时见过秦砚珩一面,彼时心里只想着如何回答试题,并未细看坐在堂上的秦砚珩,眼下见了面自然也认不出来,只听他抖着声音问道。
“赵之才,京考探花郎,乃江南一带的举人,能凭着自己的实力在本王监考时上榜,的确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秦砚珩上下扫了他一眼,慢悠悠说道。
听闻此话,赵之才再如何也该反应过来,眼前这位锦衣玉袍的少年正是容安亲王秦砚珩,他浑身打了个颤,正要跪下行礼,却被秦砚珩打断,他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敢多言,只能等着这位小殿下发话。此刻他心如鼓擂,不明白小殿下此举究竟是何意。
“你为何如此慌张?”秦砚珩声音平静。
“在下……在下不敢。”赵之才从未单独面见皇室中人,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做才不会得罪人,更何况面前还是那位传闻中薄情的小殿下,他又怎会不紧张。
见状,秦砚珩愈发来了劲,他故意冷下脸来质问道:“说,杜逾白是怎么死的?”
“我……我不知道。”赵之才额间流下一滴滴冷汗,他被人撺掇着来红楼吃酒便罢了,竟还莫名其妙被小殿下拉进房中审问,他可实在是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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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说不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赵之才带着哭腔回答,双腿打颤到人险些站不稳,他心一横闭上眼快速说道,“不知殿下怎会怀疑到在下身上,但在下真不知是谁害死的杜状元,殿下若是不相信尽管去查。”
眼前人光是见到秦砚珩就已怕成这幅模样,实在不知道是如何通过京考的。洛卿龄叹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秦砚珩,她幽幽开口:“那你方才在隔壁为何如此生气,难不成只是单纯因为他们说了几句你的同乡?”
话一出,赵之才转而看向容安亲王身侧的那名少女,虽说他并不知道这是何人,但能与亲王共处一室的想来不是公主就是王妃,他心中一急,张口便喊了一声“王妃”。
话音未落,秦砚珩不知为何竟也不恼,只见他挑眉忽地笑出声,他抬眸瞥了眼僵在一旁的洛卿龄,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捉弄人的想法。
只见他下巴朝洛卿龄扬了扬,秦砚珩看着赵之才慢慢开口,声音不像方才那般冷淡,反倒带了几分笑意:“见到亲王不敢说话,见到王妃却如此热情?”
赵之才还未想好如何替自己辩解,洛卿龄转而抬手便朝秦砚珩桌面上一拍,茶水溅出几滴。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人竟还有心思说些玩笑话!
洛卿龄为了掩饰尴尬,拍完便不给秦砚珩说话的机会,她急忙开口询问赵之才:“快说,为何方才你会如此生气?”
“我的同乡失踪好几日了,今日我本意是要去报官,却被那几个进士强行拉到这里吃酒,心里本就着急,这才……”赵之才擦了擦汗水。
“你那名同乡也参加了京考?”秦砚珩接着话题问下去,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继续道,“他叫什么名字。”
“贾辞。”
听闻,洛卿龄回头与秦砚珩对视一眼。姓贾,莫非是……邓夜思!
二人急忙赶往尚书府,门前小厮远远瞧见马车上支着“秦”字的旗帜,转身朝府内跑去。片刻后,邓大人大步流星从内走出,径直下了台阶站在路边候着容安亲王的马车。
这大晚上的,那位怎就突然过来了,一点预兆也无。邓大人拂袖站直身子,面上扬起阿谀的笑,眼睛直直看着愈走愈近的马车,他赶忙小步跑上去。
瞧见马车停下,邓大人早已抱拳躬身等在车帘处,地上出现人影,他便第一时间开口行礼。
“恭迎容安……”
说到一半,躬身垂头的邓大人惊觉有些不对劲。这地上的影子……怎的是一位头戴发钗的少女?
“邓大人,我来找邓娘子说几句话。”
来人声音软糯,听着有些熟悉。邓大人保持躬身的姿势抬头看去,只见洛卿龄站在马车前对着他歪了歪脑袋,眼睛弯弯。
“这……这……”邓大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抱拳愣在原地。
那位边疆来的洛娘子怎会从容安亲王的马车上下来,这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