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我来自的那个世界里，一切都是相反的。”


    “太阳西升东落，人们善恶颠倒。被称之为‘正义联盟’的超英组织，在那里是一个完全由超级罪犯构成的团伙‘犯罪辛迪加’；另一个同理。”


    洛希平静地叙述这一切。


    “所以那里的蝙蝠侠也是个恶棍喽？等等，那是不是说……”


    哈莉一想到这点就倒吸一口凉气。


    顺带一提，这里的确和她以前呆的实验室一样，喜欢把空调调得很低。


    “那个世界的蝙蝠侠同位体应该是名为夜枭的家伙。他在哥谭实行独裁统治，小丑——在那边应该叫小丑侠——是反抗夜枭独裁的队伍的领袖之一。”


    “听上去相当荒唐，那么，康斯坦丁于是乎就变成了个大好人……好的我理解了。”哈莉还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的故事不会和他有关系吧？”


    “首先，他依旧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其次，某种意义上，他算是我的老师。”


    镜像里的情节仍在继续演变。


    “愿意做个交易吗，孩子？”


    金发的魔法师嘴里叼着薄荷味的棒棒糖，依靠在路灯柱上，向孩子伸出手。


    “要我出卖灵魂吗？”


    “或许，不过，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出卖灵魂本来就活不下去，只是我收的利息可能格外高点罢了——此外，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下一个岔道口已经到了。


    ［一位魔法师收养了你，但是他的仇人甚至比另一个版本的他更多。有一天，其中之一绑架了你，要求你说出他的弱点和行踪，你会？］


    ［出卖他 or 出卖他］


    “……”


    “我们居然已经不配有第二个选项了吗？”哈莉忍不住吐槽道。


    他们依旧走了左边，虽然此时选择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镜子里折射出那孩子被折磨的画面。黑魔法里折磨人的方式有很多，一个简单的诅咒就足够让普通人痛不欲生，对付一个没多少手段的孩子更是轻而易举。


    至于他是如何沦落到这里，恐怕除了事件主角以外无人知晓。


    折磨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他们之间恐怕也不见得有多大感情。很快，孩子喘息着出卖了收养他的那位魔法师，但他们看上去并不打算放过他。


    恶人向来言而无信。


    尘埃弥漫的地窖中，其中之一拿起仪式匕首，准备刺入孩子的心脏。在他有下一步动作前，奇异的魔法光芒亮起，照射在原本聚集的恶棍始料未及的眼中。


    “我说你跑哪去了。”


    尽管无论哪个世界的康斯坦丁，最为出名的都是其欺诈与智谋，但他本身的魔法水准也不是随便哪个阴沟里的老鼠可以碰瓷的。


    他很快解决了这些仇恨他的家伙，解开了孩子身上的束缚，并把他扶了起来。


    “哦，想起来了。”魔法师从他皱巴巴的风衣里摸出一枚银币，“这个给你。”


    虚影里的康斯坦丁递给孩子那一枚小小的金属造物，在落在那骨节凸出的右手掌心的瞬间，又出现在了现实的洛希的手里。


    现在洛希·卡特浑身上下都可以称得上凄惨，血浸透了深色的衣衫。


    他还能行动这件事本身就堪称奇迹。


    “你不介意我出卖了你吗？”


    “放心，你知道的那点东西远远不够置我于死地，我可从来没信任过你。”


    第四个岔道口。


    ［魔法师的仇人设计围杀他，你因为特殊的信息渠道，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你会？］


    ［逃走 or 逃走］


    依旧没有选择的余地。


    还是走的左边。


    现在哈莉完全理解这个“迷宫”的本质了。“猫”的生死早已确定，那无论是哪个选择都没有分别。


    比方说第一个选项：选择扭头离开，那个吉普赛人依旧会让牌出现在那孩子的身上。


    又比方说第二个选项：选择去送货，在过程中依旧会碰上怪物，从而遇到刚好在猎魔的康斯坦丁，并与其做某种交易。


    后面只是把原本那层遮羞布给扯掉，赤裸裸地告诉他：命运早就注定了。


    “康斯坦丁不会死。我们都认识他，他不是那种能被人算计的家伙。”


    “他只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付出代价。”


    金发男人在深夜才伤痕累累地返回了住所，而那孩子只是帮他把昨天剩下的披萨塞进微波炉里。


    他们什么都没说。


    第五个岔道口。


    ［在你18岁的生日，他让你离开，并且告诉你，你们的契约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按他说的做 and 按他说的做］


    “拿上你的东西，离开这里。我给你弄到了介绍信，加州大学的，离这里足够远。”


    依旧是那个混乱的住所。里面被封印的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放得到处都是，只有小小的一个角落有着沙发、电视、微波炉，显得这里还有人居住。


    在这里，孩子呆了一年，跟在这个无论哪个世界都恶名昭著的魔法师身边一年。


    在这过程中，康斯坦丁什么魔法都没有教给他，至多教了一些简单的防身技巧，并且让他去上学，像一个普通的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


    “然后，忘了你这段时间以来看到的一切。”


    “我们的契约已经完成了。”


    但是孩子没有立刻收拾东西。


    “我只有一个问题，我问完就走。”


    “这个契约究竟是什么？”


    “你只需要知道我已经收取了代价，我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


    金发的魔法师躺在沙发上，望着地下室那发霉的天花板。


    “不要试图探究这个。”


    第六个岔道口。


    ［你浑浑噩噩地前往了大学。你忘了那一年，再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上课，打工，活着。直到有一天，你看到了一条新闻，看见了一张明明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面孔。他死了，虽然你不记得他是谁。］


    ［你决定？］


    洛希忽然笑了笑，然后掏出枪，击碎了那块屏幕。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毕竟从一开始，也没有人说破坏这里会有什么后果。


    那破碎的屏幕同样映照出他，无数个他。


    “差点忘了，我的故事还没讲呢。”


    他喃喃自语道。


    “我们来换个角度看这发生的一切。”


    “那孩子从一开始就被神写下了命运。他命定弑亲，颠沛流离。于是对一切失望，最终走上注定的那条路，成为世界毁灭的先导——典型的古希腊式悲剧。”


    “然后，在十八岁，他遇到了那位魔法师。”


    “魔法师看到了他身上的命运。”


    “神最初对此不以为意。尽管那个魔法师擅长欺骗，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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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数让大部分恶魔都避之不及，但一个人类能做到什么程度？”


    “照理说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不幸的是，那人因为早年的一次失误，怀着某种扭曲的责任心，认定他有救那个孩子的责任。何况，他本来就对抗着那些可能导致世界毁灭的灾难，尽管这个世界实在是烂的出奇。”


    “于是，魔法师在那个孩子无从知晓的地方到处奔走，设下一个计谋，居然真的撬动了那庞大的命运。但是，当然，当然，这不可能是毫无代价的。”


    “所以他死了，并在此之前修改了那个孩子的记忆，让他尽可能远离原本的未来。”


    他们穿过一个个岔路，屏幕再也没有亮起，只有他们的影子在镜中反复回响。镜子里有他们的过去，另一种可能，无数种现在。


    “可命运又怎么会是这么容易被修改的？所以，最终，孩子还是会知道真相，知道他的命运。”


    镜子碎裂，流淌下黑色的石油一般的液体。嘈杂与尖叫从中翻涌着冲出，近乎要把他们两人的耳膜震碎。


    “但他所做的一切，又并非彻底的徒劳。”


    “但是你是不是太鲁莽了点，要是早知道打碎屏幕就得面对这种玩意，我一定把枪口直接塞你嘴里。”


    哈莉抱怨着。她可没有处理这种超自然事物的经验。


    而洛希像没有听见一样。


    他拿出了那枚银币，上面不知什么时候溅上了鲜血。


    如果有其他人曾见过那枚放入墙上的凹槽的硬币的话，就会发现两者的规格是一模一样的，只是花纹完全不同。这枚银币上镌刻的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守护类符文。


    反面的拉丁文写的是“spes”，含义为：希望。


    微弱的光芒在上面泛起，于是嚣叫声瞬间停滞在原地。


    “撑不了多久。我们得快点走了。”


    他依旧很平静地说着，但考虑到他前面的作为，哈莉严重怀疑他疯得可能比自己还厉害。


    不对，他病历上好像真的……


    哈莉突然有点懊悔了。早知道她宁愿去找那个大蝙蝠。


    唯一的好消息是，迷宫终于到了最尽头。


    那里放着一个箱子，打开后能看到里面有两支药剂，后面则是一扇紧闭的门。


    箱子上方依旧有个屏幕，上面缓缓显现出几行血红的字迹：


    ［里面有一支是□□，一支什么用也没有。只有把两支都注射了，离开的门才会打开。］


    两支药剂上面没有贴任何标签，除了颜色不同以外都具有苦杏仁味，无法判断哪支针剂有毒。


    “还真是一比一还原‘薛定谔的猫’的原教旨主义。”


    哈莉嘟囔着。


    明晃晃的阳谋。毫无疑问，幕后黑手知道洛希不会死去，尽管她也不知道这种能力的代价是什么。


    只从实用主义的角度出发，导出的结果就是：无论如何，最优解都是由洛希来注射药剂。


    但一切真的会这样简单吗？


    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那漆黑的海浪重新从迷宫之中涌来。


    在她发话之前，洛希就将针管扎入小臂，将药物推注入肌肉。


    她看见洛希几乎是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最后不得不蜷缩。生理性的泪水从眼眶溢出，流经脸上的伤口，变作殷红的色彩，再滴落。


    门的确如屏幕所说打开了。


    “……快走。”


    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