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由于太过匆忙，这回传送略微有些颠簸。光怪陆离的色彩掠过视觉，很难说到底是确切存在还是视错觉。


    他们过了一会才重新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好像有点过于脚踏实地了。


    蝙蝠侠发现自己是四肢着地的，而且视野矮了很多。他回过头，就看见一只通体雪白，但是在面部和胸膛部分有大量黑色毛发的，呃，奶牛猫。


    猫的头顶站着一只只剩骨架的大鸟。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这里。”


    骨头鸟——听声音很明显是孔苏——不爽地抱怨着。实际祂发出的声音是某种鸟的鸣叫，声音相当嘶哑，比乌鸦的叫声还刺耳一些。


    它说着还蹦跶了两下，尖锐的爪子就那么戳在月骑猫的头顶。


    “这里自带一种规则，如果是不被承认的外来者，就会被同化成动物，一般是猫。”


    显然孔苏是个例外，毕竟他本来就是埃及的动物神的化身。


    虽然蝙蝠侠漫长的人生里也不是没有变成动物的经历，就比方说野兽小子那次，但当时他也不存在比较清醒的神志。


    这样清醒地变成一只猫还是首次。


    他们现在所在的看上去像是一个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常见的乡下小镇，旁边就有一条清澈的河蜿蜒而过。水面泛起轻微的波澜，折射出格外多彩的光线，显示这里与现实的区别。


    他适应着自己新的肢体，走到潺潺流淌的河水边，看见水波纹间的自己自己是一只通体黑色，只有下半张脸是白色的健硕奶牛猫。


    对于他这个品种来说，可能有点太过健壮了。


    还好他不是一只真正的猫，不然在盖住肌肉的毛的加持下，可能会被诋毁为胖。


    此外没有任何问题。除了不太适应四肢着地的行动模式以外，这具身体算得上相当灵活。


    “接下来怎么办，去找那只黑猫？”


    他自己的声音也变成了某种偏低沉的“喵喵”叫声，不过在进入脑海中时就直接转译为了人类能理解的语言。


    “我觉得不用。”


    月光骑士说完这句，就见到旁边屋顶上有只猫居高临下地盯着这几个外来者。


    “说明你们的来意，外来者。还有孔苏，我记得这里不欢迎你。”


    猫的品种是孟加拉豹猫，体格健硕，简直像头缩小版本的豹子。


    “我只是受人之托。我们要找费米。”


    那豹子一样的猫轻盈地跳了下来，像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地面，和它的体型多少有些不匹配。


    蝙蝠侠不知道为何会想起阿尔弗雷德猫。它总是重重地落在地上，哐当一下，几乎要引发一场小型地震。


    “找它？它还在修养，不见客，你们请回吧。”


    这只猫语气冷淡地说。


    “这件事有关于洛希·卡特。”


    听到这个名字，孟加拉豹猫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从猫身的本能感知上，这只猫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很不爽，但又没那么气愤，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单纯怀着某种怨气。


    “……我要去问问长老，你们跟我来。”


    它转身向着镇子深处走去，尾巴晃了晃，示意他们跟上。


    这座镇子虽然乍一看和普通的人类镇子一样，但实际并没有人；很多设计结构也不像是给人类设计的，从猫的视角来看，倒是相当合适。


    另一个特点是，每户的窗台上都挂着风铃，或许是出于某种习俗。


    他们行进的时候，时不时就有猫从屋檐上跑过去，或是从窗口探出脑袋，观察着这几个外来者——显然，这就是一座独属于猫的镇子。


    他们从铺着的石板路上踏过去。这里的气候和外界差不多，还是冷的时候，好在身上还有一层皮毛足以御寒，但踩在石板上还是会感觉寒气从脚掌渗上来。


    大概走了好一会，他们停在了这里的广场上。


    “喵！”


    这只猫在广场中心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呼唤什么。


    随后，他们就听到风铃声伴随这一声呼唤扩散开，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由零星到成群的齐奏。


    不一会儿，这座镇上的猫们都往广场上聚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是那群祖各又过来闹事了吗？”


    “是不是哥谭出问题了……”


    “哥谭？那是哪？你是从那边来的吗？”


    “你看那是什么，骨头鸟，好奇特的品种，我还没有抓到过。”


    “唔，那好像是埃及神那边的。在贝斯特那边的和我聊天的时候提到过，好像叫什么孔疏？”


    猫们叽叽喳喳着，挨挨挤挤的，形成各色毛发构成的海洋。如果这里是现实的话，恐怕他们散会的时候就会在地上留下一层纠缠不清的毛发。


    不过他们三个并没有在猫群中找到费米。


    没一会儿，猫们突然不约而同地往旁边挤了挤，让开一个位置，最终留出一条不算狭窄的通路。从远处，一只体型庞大的苍老的缅因就缓缓走了过来。


    它本身的体型就已经足够雄壮，身上还带了一些古朴的饰品，显示着它不凡的气质。


    这大概就是那位长老。孟加拉豹猫见到它就翘起尾巴，对这只缅因示好。


    “哈兰特，猫群中的长者，我请求来见您，并召集同胞。”


    “说出你的请求，希尔德。”


    希尔德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两猫一鸟，缓缓开口道：“埃及的月神，孔苏，带着两个外来者，请求去见费米。他们声称这和我们族群的友人，洛希·伦道夫·卡特有关。而费米现在有伤在身，又较年迈，我无法做主是否带他们去见它。”


    缅因沉思片刻，再次开口：“孔苏，我能否得知你的目的？”


    “哈兰特，我们希望能唤醒卡特，否则现实可能会面临危机。为此，我们需要费米帮忙指引，找到他的所在。”


    孔苏从月光骑士雪白的毛发上跳了下来。祂的体型和渡鸦差不多大，所以面对这位缅因长老在体型上差的没有那么多，不过考虑到“骨瘦如柴”的因素，看上去还是在气势上弱了不少。


    当然，能背得动孔苏的月骑猫也体型不小，不过比蝙蝠侠略微瘦一些，可以形容为缩水半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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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似乎让哈兰特很是为难。在众猫的喧嚣中，它沉默了好一会。


    “我会去的。”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要形容的话，和刚毕业的大学生差不多，只不过要哑一点。


    瞬间，所有猫都看向两猫一鸟的身后。他们也同样转过半个身子，看见一只纯黑的猫向他们一瘸一拐地走来。


    虽然有的人分辨不出猫的区别，但他们的观察力还是足够看出黑猫之间的区别，因而立刻就确认了这只猫的确是费米没错——尤其是蝙蝠侠，特别是由于达米安的原因。


    他还不想因为认错动物被自己儿子嘲笑观察力。


    “费米，但你的伤——”


    “洛希又不会伤害我，最多是运动量大一点。”


    黑猫靠近孟加拉豹猫，用头轻轻地蹭了蹭对方的，然后缓慢眨眼，表示安抚；然后转过头来向蝙蝠猫和月骑猫点头致意。


    看样子，希尔德和费米关系很不错。因而洛希让费米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件事让它气得不轻。


    “好吧。”


    希尔德用力地甩动着尾巴，但没说别的什么。


    “我们走吧。叨扰各位啦，也让长老您为难了。”


    “没关系，我们族群内就该互帮互助，何况，你为我们带来了如此多的新闻与故事，这可是我们这种偏僻的地方不可多得的财富。”


    长老缓慢眨眼。它是一只略带着些灰色的浅色缅因，让人联想到魔法故事里会出现的那种慈祥的一大把胡子的巫师老爷爷。


    得到长老的首肯，他们的行动就没有阻碍了。费米带着两猫一鸟一边走，一边和其他猫打招呼。它的猫缘应该不错，恐怕有长老所说的那个原因。


    很快，他们就离开了乌撒镇的区域，走入一片浓厚的雾气里。


    到了这里，猫化的效果就消失了，他们很快就又变回了穿着制服的人类形态。


    对此，只有孔苏感到不满。


    祂大概真的很享受站在月光骑士头顶的感觉。


    “可以给我讲一讲情况吗——说真的，我其实不是很熟悉洛希的情况，毕竟我本来是伦道夫的猫。他自从知道我能听懂，就不怎么和我讲他的情况了。”


    费米蹲在他们身前，抬起头，望向两个很高的人类和一个凭借悬浮脑袋海拔更高的孔苏。


    “稍等，伦道夫是谁？”


    蝙蝠侠诚实发问。


    黑猫的金色眼睛瞬间睁大了。


    “等等，不会吧……坏人。”


    看来费米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这也不值得惊讶，毕竟费米也不是普通的猫。


    但是费米显然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它只是很快将话题转向了他们见到的洛希的过去，然后越听，耳朵越压下去，尾巴也挥得更沉重了。


    “虽然差不多知道，但情况这么严重吗？”它恹恹地走着，“那我们快过去吧。”


    梦境的雾气铺天盖地地压在眼前，几乎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费米就这么带着他们走在这无边无际的苍白之中。


    直至那雾气重新开始消退，裂出一道明显的口子，透出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