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醒来后，在接受了蝙蝠侠的监控要求后就回到了公寓。


    他还是被押着做了检查。不过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查出来。


    要是凭着梦境心想事成的能力，连这点掩盖都做不到的话，那还是太丢人了。


    至于房子，依旧是后来暂借给他的那间，因为原来那间没续租，在他离开后一周内，就被房东烫手山芋一样扔给另一家住户了。


    好在，很明显，当初的舆论问题是六个框先生暗中掀起的波澜，所以在祂的痕迹被抹去后，本就是无稽之谈的谣言破灭，他现在完全可以以自己的身份自由地走在哥谭的大街上。


    至于这么快就选择离开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上次夜翼给他留下的深刻印象。


    以及蝙蝠家实在知道太多了，而他们实际的关系最多能称得上是同事。


    类比一下，就是观影体文学里面的观众是你的同事。


    虽然他们看到的记忆不至于令他难以启齿，但……算了吧。必须要打交道的时候他无所谓，但现在这部分已经结束了。


    所以虽然蝙蝠侠先生建议他再留两天观察，他还是选择了溜之大吉。


    被监听甚至监视？这都不算问题，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专程来找他的月光骑士——现在是马克·斯佩克特——本来就在哥谭订了两天的酒店。在洛希回公寓的当天晚上，就来敲开了门，一起去了天台上聊天。


    “你准备回纽约吗？”


    今天哥谭的夜空不算很晴朗。月光隐于云层，若隐若现，被城市的霓虹夺去光彩。流动的广告将各种颜色渲染在两人的皮肤上，勾勒出形体的轮廓。


    现在还是一月，哥谭离海不远，因而现在依旧相当寒冷。不过两人穿得都不算厚：洛希是一件灰绿色毛衣，外面套了卡其色的呢子大衣；马克是灰色厚衬衣，外面一件藏青色夹克。


    不过真要讨论这个问题的话，还是孔苏更为突出。祂正站在高处，身上埃及风味的破布条子随风飘荡着。


    “这边的事情办完了，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哥谭的天气潮的感觉我皮肤上都要长蘑菇了。而且，有事要找我吧？”


    他这次来哥谭就单纯为了六个框先生的事情。


    不过他最开始不知道祂取代的是谁，他当时只能勉强定位区域。否则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伦道夫就该发现了。


    他因为san值过低引发短期失忆，伦道夫可都记着。


    回去的话……唯一的问题可能是面对这里的事实上的亲人。


    “的确，不然不会这么急着叫醒你。”


    马克背靠着天台的围栏，眺望着某个方向。


    “地球三？”


    “对，正在稳定地上浮。预计三月左右，就会覆盖部分现实了，可能会闹出大乱子。”


    “你应该知道，我们中无论是谁都没法阻止这个过程吧？”


    “我就知道你清楚背后是怎么回事。”


    “清楚又有什么用？”


    “乐观点，你可算我们中的高端战力了——而且，我也不打算问这个问题。”


    “我们的目的只是保全自己的世界而已。”


    洛希捋了捋飘到眼前的碎发——在平安夜后，染发剂就不起效果了。他额前的白色更加扩散，让他前面散着的头发几乎都呈现着银白的光泽。


    “一个安全的让两个世界分开的办法，是吗？我尽量。”


    “不过也没那么紧迫。斯特兰奇告诉我，原本破损的屏障现在被修复了大半，短时间内不用担心本世界陷入崩坏。”


    这他当然知道。毕竟屏障就是他修的。他会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在非严格定义上来说，这也是他创碎的。


    呃，你总不能指望两个世界融合的时候什么额外的破坏都没有发生吧？


    这个屏障严格来说，既是自然存在，又是人为加固过的。根据他的了解，由于一次外部入侵，本世界的屏障在数百年前由当时的魔法师与神秘学者联手加固，并且牺牲甚多。历史上的一次屠杀和神秘学历史上明确记载的知识断代都与此相关。


    凯夏·梅森就是当时极少数经历了该事件还活下来的人之一。


    这个屏障即使到了当代，依旧可以保证本世界不被严重入侵，将可能的威胁控制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


    直到两个世界的碰撞导致其碎裂。


    此事件形成的时间线后续就是他未知的部分，不过光是想想，就能猜到这会是怎样惨烈的情形。


    世界融合后，相对稳定的特殊结构缓解了屏障破碎带来的可能危害。


    但这无法延续到更后面。无论是他上个时间线彻底抹去地球三的努力成功的那个可能性，还是现在确实发生着的六个框先生分离世界的所为，都会让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重新以脆弱的姿态面对外界的侵袭。


    因而他在决定牺牲的时候特地加上了修复屏障的部分。


    现在虽然人是没死成，不过这个预案倒是刚好派上用场。


    “而且，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愿意做也没关系，毕竟你并没有自命为英雄或是守护者，也并非谁的使徒。”


    “最后，很高兴见到你恢复。你之前突然失忆着实吓了我一跳。”


    他大概是在来到哥谭前一年左右因故彻底精神崩溃。原因他不是很乐意提，虽然相关记忆已经渺远得像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一样。


    虽然在时间线的认知有点出入，不过他当时的确是什么都忘了，包括大部分常识和社交能力，甚至是一部分神秘学知识。


    他在复联旗下的一家精神病院呆了一年才大概恢复了基本的民事行为能力，然后就在自己计划的驱使下来到了哥谭。


    “都到了这种地步，自不自愿也没区别了。”洛希笑了笑。寒风灌进大衣与毛衣的间隙中，吹得下摆猎猎作响，“放心，我们会有办法的，毕竟都走到了这一步。等我完结掉哥谭里遗留下来的最后问题，我就回纽约。”


    月光自云层缝隙间撒下一缕。


    他说的遗留问题当然是那个银十字基金会的残留。


    虽然六个框先生的直接影响被抹去了，但已经造成的事实无法更改。


    就比方说那些原本的狂信徒。


    由于蝙蝠家的不杀原则，他们大多幸存，但他们的大脑和灵魂已经严重受损，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和行动，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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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具有相当的攻击性。


    其中他印象比较深的是一个名为瑞秋的。那个年轻人据档案来看天生失聪，在不久前被六个框先生扭曲了相关的器官系统，使其能够“听见”。


    但那本质是一种病变。在他蒙受了“神眷”后，他的大脑也遭受了正常医疗手段来说不可逆的损坏。


    娜坦扎就算有办法也不会提供帮助。地球三的人的仁慈是最不值得报以期待的事物。


    ……他或许能救。


    他不知为何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拯救他人这种想法，他以为只有伦道夫会有。毕竟他一直以来都只是独自活着，近乎离群索居，然后因为命运避无可避而最终选择了现在的道路。


    牺牲他人也好，尽可能保全也罢，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最多出于那些英雄的愿望，尽量注意，就像他大部分时候都遵守蝙蝠侠的不杀原则，应该称之为一种尊重。


    也许他真的已经改变了某些特质，也说不定。


    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不清楚。


    总之，在了解到那些同为受害者的人们的情况，并得知蝙蝠侠在试着治疗他们之后，他在后半夜选择来到阿卡姆疯人院的病房里。


    尽管这里以关押那些危险罪犯出名，但阿卡姆疯人院的本职依旧是精神科医院，自然是有一定数量的普通病房。


    那些曾经被灌输信仰的人们就由韦恩集团出资，被收治在这里。


    他没通知蝙蝠侠，但他身上可能有一斤监听器和监视器，他觉得这也不算瞒着。


    “祂抛下了我们！抛下了我们！”


    “祂是假的……不……是真的……那什么是假的……”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在走廊回响，不知他们叫喊了多久。他们被许以本就不存在的救赎，被蛊惑、利用，然后抛弃。


    他走进一间。


    里面的人被束缚带绑住，拼命地晃动着身下的铁架床，像是挣扎在蝶蛹里的幼虫。


    在洛希的脚步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他安静了下来。


    洛希猜，如果他能挣脱那束缚的话，一定会掐住自己的脖子。


    他忽视了那些污言秽语，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这里安静了下来，包括隔壁几个病房的病人。他们都在一瞬间睡着了，表情安详，看不出刚才的那种狂躁模样。


    他闭上眼。


    “从不存在的乐园的幻梦里醒来吧。”


    他默念着。


    将幻想化为现实的奇迹于此降临，将那被错误赋予的信仰剥离，换以他们原本拥有的自我。


    当然，原本冠以“神眷”之名的那些治愈，也以奇迹的形式予以保留。


    鸟要挣脱出壳，蛋就是世界。


    人要诞于世上，就得摧毁这个世界。


    鸟飞离那神，神名■■■■■■。


    “欢迎回到，名为现实的地狱。”


    角落，摄像头闪烁着红光，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摄像头后的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注视着那卡其色大衣的背影。


    或许，他还欠他一句感谢。


    后日谈（二）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