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查封危机,冰河惊雷
作品:《重生1983从负心汉到首富之路》 苏晚晴那声带着哭腔的尖锐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刚刚平息混乱的车间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卤汁冷却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陈枫扶着冰冷的机器,看着几步外泪流满面的苏晚晴。那张布满烟灰和泪痕的脸,那双被巨大心疼和恐惧占据的眼睛,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她的眼泪,不再是为过去的伤痛而流,是为他!是为他这条快要废掉的腿,为他这副玩命的样子!
一股混杂着酸楚、滚烫、甚至带着一丝狂喜的热流,瞬间冲垮了陈枫所有的疲惫和紧绷!冰层……终于裂开了!那压抑了太久的、名为“在意”的洪流,正从裂缝中汹涌而出!
“晚晴……”陈枫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巨大的情绪波动,他想上前。
“别过来!”苏晚晴猛地后退一步,声音颤抖,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的腿!它都成什么样了?!你想把自己折腾死吗?!你以为你是谁?!铁打的吗?!”她指着陈枫那条明显肿胀变形、裤腿被汗水血水浸透、几乎无法站立的腿,眼泪决堤般涌出。
“妈……”小满被吓坏了,跑过去抱住苏晚晴的腿,也跟着哭起来。
车间里一片死寂。工人们看着这对夫妻,看着老板娘从未有过的激烈爆发,都沉默地低下了头。李援朝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复杂。
陈枫钉在原地,看着苏晚晴眼中那汹涌的心疼和恐惧,所有解释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是啊,他的腿……他自己都快忘了那钻心的疼了。他低头,看着自己那条微微颤抖、几乎失去知觉的伤腿,一股巨大的虚脱感伴随着迟来的剧痛,海啸般席卷全身!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陈枫!”李援朝惊呼一声,冲过来扶住他。
“送……送他去医院!现在!立刻!”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哭腔和命令,她抹了一把眼泪,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断,“李厂长!找人!抬也要把他抬去!”
这一次,陈枫没有再挣扎。巨大的疲惫和腿上传来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让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被几个工人七手八脚地抬上借来的平板车,苏晚晴紧紧跟在旁边,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尽量替他挡着寒风,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攥着他冰冷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那力道,传递着一种无声的恐惧和守护。
……
镇卫生院的灯光昏黄而冰冷。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值班医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看着陈枫那条肿胀发亮、青紫一片、明显错位变形且有多处发炎溃烂迹象的脚踝,眉头拧成了疙瘩。
“小伙子,你这腿……是不要了?”老大夫语气严厉,“急性扭伤拖成陈旧伤,感染严重,韧带撕裂,关节错位!再晚来两天,这条腿就废了!搞不好还得截肢!胡闹!简直是胡闹!”
冰冷的诊断如同宣判,让旁边的苏晚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死死咬住嘴唇才没让自己倒下。截肢……这两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她刚刚裂开一丝缝隙的心房!
“大夫,求您……救救他……”她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惧和颤抖,几乎不成调。
“先清创!消炎!然后正骨!打石膏!至少卧床一个月!再敢乱动,神仙也救不了!”老大夫一边吩咐护士准备器械,一边没好气地训斥。
接下来的时间,对陈枫和苏晚晴来说都是煎熬。冰冷的消毒水冲洗溃烂的伤口,镊子刮除腐肉,每一次触碰都带来钻心的剧痛,陈枫死死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如雨下,硬是没哼一声。苏晚晴站在旁边,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和老大夫毫不留情的动作,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脸色比陈枫还要难看,眼泪无声地流淌。
当老大夫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用力抓住他错位的脚踝,猛地一拉一送时,“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陈枫终于压抑不住的一声闷哼响起!剧痛瞬间达到顶峰,让他眼前彻底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石膏从脚趾一直打到膝盖上方,冰冷而沉重,像一副枷锁,将他牢牢钉在了病床上。
陈枫躺在狭窄的病床上,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身体被巨大的疼痛和药物的作用反复拉扯,意识在清醒和模糊之间沉浮。每一次清醒,他都能看到苏晚晴守在床边。
她沉默地、笨拙地、却异常执着地做着一切。用温水浸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头的冷汗;用小勺一点点喂他喝水;在他因为疼痛而眉头紧锁时,她的手会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冰凉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份沉默的守候,笨拙的照料,以及那眼底深处再也无法掩饰的、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像无声的暖流,浸润着陈枫被疼痛和焦虑啃噬的心。冰河在融化,虽然缓慢,却坚定。
“厂里……订单……”陈枫在又一次短暂的清醒中,沙哑地挤出几个字,眼神里充满了焦虑。一千罐!新加坡!时间在飞逝!
“李厂长在盯着。”苏晚晴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力量,“你……别管了。先把腿养好。”她拿起温热的毛巾,轻轻擦去他额角的汗,动作依旧生疏,却不再僵硬。
陈枫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那专注的神情,仿佛照顾他是此刻唯一重要的事。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暖流交织着涌上心头。他闭上眼,不再说话,疲惫和疼痛再次将他拖入昏沉的深渊。
几天后,陈枫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疼痛在药物的控制下缓和了些,但那条打着厚重石膏的腿,像一个沉重的锚,将他死死钉在这方寸之地。焦虑如同毒藤,日夜缠绕着他。李援朝每天会来汇报一次,但情况显然不乐观。
“……封口机又出毛病了,老张带着人抢修,耽误了大半天……”
“……熬煮桶的火候还是不稳,新来的小工毛手毛脚,差点又糊了一锅……”
“……人手不够啊陈枫!老王头累得直接晕在车间了!这样下去……”
李援朝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焦灼。新加坡订单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沉重的压力让这个老厂长也快撑不住了。
陈枫靠在床头,听着这些坏消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他恨自己这该死的腿!恨这无能为力的感觉!
“李厂长,”陈枫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困兽般的决绝,“实在不行……把价格再压一压!去邻县招临时工!手脚麻利的,工钱日结!砸锅卖铁也要把这一千罐给我赶出来!”
“可是……”李援朝欲言又止,资金早已捉襟见肘。
“钱的事我想办法!”陈枫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去办!”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林佩珊提着一个小巧精致的保温桶,带着一身与医院格格不入的优雅和干练,走了进来。她看到陈枫打着石膏的腿和憔悴的脸色,秀气的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关切。
“陈先生,听说你受伤了,特意熬了点汤,趁热喝。”林佩珊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温婉。她带来的助理则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递给李援朝:“李厂长,这是新加坡那边的定金支票,刚兑换好。”
李援朝颤抖着接过那厚厚一沓现金,眼睛瞬间湿润了!救命钱!真是救命钱!
“林小姐,太感谢了!太及时了!”李援朝激动得语无伦次。
林佩珊摆摆手,目光落在陈枫身上:“陈先生,伤筋动骨一百天,订单固然重要,身体才是根本。新加坡那边,我已经沟通了,展销会时间可以适当宽限一周。你们不要有太大压力,务必保证品质。”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陈枫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谢谢林小姐!宽限一周……足够了!”
“另外,”林佩珊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些凝重,“我收到一些不太好的风声。滨江供销社和百货大楼那边,似乎有人在故意散播关于‘枫林’的谣言,说你们厂卫生条件恶劣,产品来路不明……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做好应对。”
陈枫和李援朝的脸色瞬间变了!谣言?谁干的?柳玉梅?!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笼罩了病房!刚刚因为资金到位和宽限时间而燃起的希望,又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知道了。谢谢林小姐提醒。”陈枫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异常冰冷。
林佩珊又宽慰了几句,便带着助理离开了。病房里再次陷入一种沉重的寂静。定金的到来暂时解决了资金困境,但谣言的阴影和工厂混乱的生产状况,依旧像两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援朝拿着钱,忧心忡忡地赶回厂里。病房里只剩下陈枫和苏晚晴。
苏晚晴默默地打开林佩珊带来的保温桶。里面是熬得奶白浓郁、香气扑鼻的鸡汤,上面飘着金黄的油花和饱满的枸杞。这汤的精致和用心,与她之前熬的米粥形成鲜明对比。她盛出一小碗,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散热,动作有些迟缓。
陈枫靠在床头,闭着眼,眉头紧锁。他脑子里飞速盘算着:招工、设备维修、稳定品质、反击谣言……千头万绪,哪一样都不能出错!偏偏他困在这该死的病床上!
苏晚晴将温热的汤碗端到他面前。浓郁的鸡汤香气弥漫在消毒水味浓重的病房里。
“喝点汤。”她的声音很轻。
陈枫睁开眼,看着那碗明显价值不菲的鸡汤,再看看苏晚晴低垂的眉眼。他伸出手,却不是去接碗,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端着碗的、冰凉的手腕。
苏晚晴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晚晴,”陈枫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坦诚,目光直视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睛,“别忙了。陪我坐会儿。”
苏晚晴的手腕被他握着,那粗糙掌心的温热触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她僵持了几秒,最终,没有挣脱。她默默地放下汤碗,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依旧低着头,只是那只被陈枫握着的手腕,微微有些发烫。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远处模糊的车鸣。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洁白的墙壁上。
陈枫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腕,感受着那细微的脉搏跳动,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让他心安的声音。身体的剧痛依旧清晰,新加坡订单的压力依旧沉重,谣言的阴霾依旧笼罩……但身边这无声的陪伴,这冰层之下汹涌而出的暖流,却给了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力量。
苏晚晴也沉默着。她没有看陈枫,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他的手掌宽大、粗糙、布满老茧,带着伤疤和油污的痕迹,与林佩珊那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截然不同。可正是这只手,在法庭上掀翻了血淋淋的真相,在车间里拎着扳手守护着希望,此刻,正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和一种奇异的温度,紧紧包裹着她的手腕。
冰河在无声中奔涌。信任的种子,在经历了烈火、铁骨、绝望和此刻病床边的无声陪伴后,终于艰难地、破开了最后也是最坚硬的那层冻土,萌发出第一缕脆弱的、却带着无限生机的嫩芽。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第二天清晨,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和嘈杂的人声如同冰锥,狠狠扎破了罐头厂死寂的黎明!
几辆刷着“工商”、“卫生防疫”字样的白色面包车,气势汹汹地停在罐头厂破败的大门口!车门打开,跳下来十几个穿着制服、表情严肃的执法人员!为首的是一个梳着大背头、挺着啤酒肚、一脸公事公办表情的中年男人,胸前别着“县工商局稽查队”的徽章。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拎着采样箱的防疫站工作人员。
“开门!工商局联合卫生防疫站突击检查!有人举报你们厂生产环境恶劣,产品存在严重卫生安全隐患!”稽查队长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粗暴地拍打着锈迹斑斑的铁门!
巨大的喧哗声惊醒了整个厂区!李援朝连滚爬爬地从车间跑出来,脸色煞白,看着门外黑压压的执法人员和刺眼的“工商”、“卫生”字样,腿肚子都在打转!
“同……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李援朝的声音带着哭腔。
“搞错?看看你们这破地方!”稽查队长指着破败的厂房、堆满垃圾的角落,眼神充满鄙夷,“举报材料确凿!说你们用病死猪肉!车间污水横流!工人不戴手套操作!立刻开门!接受检查!所有成品、半成品就地封存!生产线立刻停工!”
封存!停工!
这两个词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李援朝和闻讯赶来的几个老工人头上!新加坡订单!一千罐!交货在即!停工?!封存?!这等于直接宣判了“枫林”的死刑!
“同志!不能停啊!我们有新加坡的订单!有卫生检验报告的!我们是正规……”李援朝急得语无伦次。
“少废话!开门!再不开门,按妨碍执法处理!”稽查队长厉声喝道,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执法人员立刻上前,作势要强行破门!
绝望和巨大的恐慌瞬间笼罩了整个罐头厂!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这突如其来的、裹挟着官方威势的冰水,彻底浇灭!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一般传到了镇卫生院。
陈枫猛地从病床上坐起!动作牵动伤腿,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冷汗瞬间浸透病号服!他死死抓住床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怒和冰冷的杀意!
举报!查封!停工!
柳玉梅!王凤芝的余毒!还是……陈国栋的报复?!
他们终于还是来了!用最狠毒、最致命的方式!在他最虚弱、工厂最紧要的关头!
“陈枫!你干什么!你的腿!”苏晚晴刚打水回来,看到他挣扎着要下床,吓得魂飞魄散,扑过来死死按住他!
“放开我!”陈枫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厂子完了!订单完了!我要回去!”
“你回去有什么用?!你的腿会废掉的!”苏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从未有过的尖利,她用尽全身力气按住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心疼,“他们就是等着你回去!等着把你一起抓进去!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陈枫嘶吼着,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看着苏晚晴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担忧,胸腔里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林佩珊带着助理,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显然也收到了消息,脸色凝重,秀气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冷冽。
“陈先生,情况我知道了。”林佩珊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力量,“我刚联系了市里的朋友。举报,尤其是这种带有明显恶意竞争性质的举报,工商和防疫部门必须按程序核查,但核查也需要时间,更要讲证据!他们无权在查证前就武断地封存产品和停工!”
她看向陈枫,眼神锐利如刀:“当务之急,不是冲动。是你的伤!是你的厂子!把你们的卫生检验报告原件!生产流程记录!所有能证明清白的东西!立刻准备好!我亲自带人去县里!”
林佩珊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被怒火冲昏头脑的陈枫。也给了绝望中的苏晚晴一丝微弱的光亮。
陈枫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苏晚晴,眼神里翻涌着痛苦、不甘,最终化为一种沉甸甸的嘱托:“晚晴……厂里……我办公室抽屉……锁着的那个铁盒……钥匙在我枕头底下……所有文件……都在里面……交给林小姐……快!”
苏晚晴对上他那双布满血丝、写满信任和托付的眼睛,心脏猛地一缩!巨大的责任感和一种被需要的使命感,瞬间压过了恐惧!她用力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门外冲去!单薄的身影在走廊里奔跑起来,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
冰河在惊雷中奔涌。脆弱的嫩芽,在狂风暴雨的摧折下,能否顽强地存活下来?希望的火种,在官方冰冷的封条和恶意举报的阴霾中,是否会被彻底扑灭?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奔跑在寒风中的、单薄却承载着所有希望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