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秋致延闻言，点了点头，“因着听那两个丫鬟说过，如棠死亡前夜曾更换过琴弦，是以我当时便查看过，还曾一试这琴弦之音——”


    说着，秋致延也伸了手，拨动了那弦，琴音瞬时从弦间倾泻而出。


    嗯……音色古朴厚重而又典雅。


    “有什么问题吗……？”乔染秋眨眨眼。


    此话一出，秋致延一顿，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乔染秋：“你……不通琴艺？”


    “当然不通琴艺……乡野中人，哪里学得了这东西？”乔染秋理所当然地道，思索片刻后又补充，“我会验尸。”


    秋致延一噎，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后看回了手中的琴：“琴音并无问题——”


    哪知道他话都还未说完，乔染秋就眼睁睁看着，有一根琴弦突然猛地断开了去。


    这场面叫秋致延和乔染秋皆是一愣。


    不过旋即乔染秋便猜测……这丝弦脆弱，应当本就是要时常更换的，如今放了那么些日，断了或许……也正常？


    然而当乔染秋看到秋致延的表情和举动时，却并不这么想了——


    一抬眼，只见秋致延是双眉紧皱，用手捻了捻那断裂的弦后，立刻向着左右的丫鬟吩咐道：“把琴立起来。”


    此话一出，一旁的苍苍立刻招了招手，最后她是和银朱一起行上了前来，将桌上的琴轻轻立起。


    秋致延在看的，是那琴的底面，且是将目光放在了雁足之上，那是琴弦绕过驾弦处后缠绕的地方。


    乔染秋看不懂，在等待了片刻后，试探着开口问：“此处是有什么问题吗……？”


    “琴弦缠绕在雁足上的圈数少了，琴弦在雁足上缠绕的圈数，往往是不可过多也不可过少的，否则会很容易影响琴音的准确，还可能导致琴弦易断。”秋致延眯了眯眼睛道，“且每一根弦在琴身背面的部分，都被拧开过，都变细了。当时我看过琴弦的粗细，也试过这琴音，确认并未有问题，没想到背面竟是……”


    一听这话，乔染秋立刻凑了过去。


    木琴七弦，有四根绕在一侧的雁足上，余下三根则在另一侧，也正因如此，乔染秋乍一看，能看到两侧雁足都有丝弦缠绕，还不止一圈，但若细细一看，数量好像……确实不多，摊到每根弦上，也就绕出了一到两圈来而已。


    至于琴弦的粗细，乍一看乔染秋看不出来什么，但若绕到前面细细一瞧、再一对比，确实能看出背面的琴弦明显要细上一些。


    而且……


    “这弦的末尾，还有这突而变细的地方，瞧起来怎不像是刀斩断的……？”端详了好一会儿后，乔染秋犹疑着道，“像是扯断的。”


    “是扯断的。”秋致延沉声道，“手法是不错，若不仔细看，都瞧不出来。”


    “这丝弦虽然脆弱……但若在懂得如何使用的人手中，是不是也能加以利用……？”稍加思索后，乔染秋犹疑着问。


    “你的意思是……”秋致延一琢磨，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微微米起了眼睛。


    乔染秋知道，他应当是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只是……


    想了想，乔染秋没有忙着接话，只直起身来，看了看一旁的银朱和缃叶，眨了眨眼睛：“我想最后再确认一样东西——六小姐弹琴换弦时，所着的衣物应当并非死亡时穿的那一身吧？按你们刚才所言，那一套她尤为喜欢的，是睡前才命你们寻出来的。那她换下的衣物呢？冬日的衣服本就厚重，锦缎材质又那般脆弱，应该没有立刻送去浣洗吧……？眼下可还能寻得出来？”


    ---


    “本还以为，若六小姐小心着些，在此或许寻不到什么线索，但……未想到还是让我找着了。您看这里。”


    秋如棠所住房屋的正屋内，如今多了一个衣架，衣架上被撑起来的，正是秋如棠死前一日换下的衣物。


    她平日穿的衣服，确实要沉稳一些，至少这一套的确如此——


    彩绣对襟的褙子，**色，上面以黄蓝相间的花朵为纹，内里是姚黄色的窄袖衫，衣服被枣褐色的帔子束起，下身则是石绿与绿沈色的间色高腰衫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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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用暗金色的线绣着团花纹和对凤纹，最外头还有一件青金石色的披袄，乍看沉静，细看却又带着几丝高调和华贵。


    不过乔染秋并未太管顾她那衣衫的样貌和款式，她是第一时间就看向了那姚黄色的窄袖衫，并拿起了右侧的袖子，细细端详起了袖口，而在有所发现的瞬间，她是立刻就将其展示给了秋致延。


    “墨渍……？”秋致延凑过来也看了看后，皱着眉头开口。


    “正是，墨渍。很浅的同时，又深浅相间，绝不是研墨时染上的，您且细看，好似还有弯折和撇那呢。”乔染秋点点头，开口道。


    “有深有浅，又有弯折撇那……”秋致延微微眯着眼睛想了想，严肃地望着乔染秋，开口确认道，“你的意思是……如棠实际上是写过东西的，这衣服上的墨渍，便是她书写时不慎沾染……而这东西，因着不能叫两个丫鬟知晓她曾写下，是以她将其暂时藏了起来……？”


    “不错。”乔染秋再度点点头，“当然了，这墨渍也或许是她藏匿所写之物时所致，但无论如何，她一个人待在房内一整个时辰，绝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留下——我甚至怀疑，她是有话要对您说的。可为什么她的笔墨却不知所踪呢……？很显然，那笔墨被拿走了，因为上头有什么凶手一定不希望您看见的话。


    “先前我也说过，从六小姐生前一夜的行为来看，突然抚琴、为琴换弦、写字留信、要求丫鬟寻来喜欢的衣衫，确实像是有**倾向的体现，因那就好似一种……对过去的告别、对现状的整顿，是要做某事之前的准备。若尸体的特征当真符合**，我也会倾向于她是要轻生、是要迎接新生，只可惜事实并非如此。是以我猜测——


    “六小姐前夜的一切行为，很有可能是为了……第二次出逃。我坚信，当夜的秋府，一定有什么人混了进来，而六小姐知道此事，且甚至已经与对方有了约定，当夜她要靠着对方、和对方一起连夜出逃，至于这出逃的方式嘛……虽然四周有死士在暗中盯着，可只要藏在什么东西里头进出，便不会惊扰死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