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作品:《玉赎

    “勿忧姑娘,求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人?”阿宁的声音有一点颤抖,小渝不安地看着两人,攥紧了衣角。


    勿忧别过脸,语气稍有不忿:“虽然我早知道你薄情寡义忘性大,但是你怎么连你师父也忘了?几年过去,你真是越来越不像人了。我不了解你,没什么好说的。”


    张小渝急了:“勿忧姑娘,求求你,他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他没有骗你,你知道点什么,都告诉他吧,之前有再大的仇,也请先放一放吧,他真的很需要你。”


    听了小渝的话,勿忧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她终于肯看他一眼,慢慢地,皱着眉思考了很久。屋里谁都不敢说话,安静极了。


    她忽然紧紧盯着阿宁的脸,半天才吐出一句话:“的确很奇怪。”


    “是不是认错人了?”张小渝忙不迭地问。


    勿忧摇摇头,继续说:“你说他昏倒在山里,被你爹背回家,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什么人能打晕他?既然打晕了他,又为什么不杀了他?还把他留在路边,等着被人发现?”


    “他不是被打晕的,他身上没有外伤。”张小渝补充道。说到奇怪的事,她又想起来:“对了,他的手一直都是冰的,不像活人。”


    张父叫道:“你怎么知道?”


    张小渝闭上了嘴,勿忧走了两步上前,叫阿宁伸手。


    诊脉的过程中,她的脸色越发凝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勿忧终于放下了他的手,但仍是紧锁眉头:“他中毒了。”


    “什么毒?”阿宁和小渝异口同声。


    “我不知道,我只是个看病的。”勿忧冷冷地撇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阿宁大声恳求:“勿忧姑娘,求你再留一会儿,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些?如果实在不想说,至少也请告诉我,我的毒该找谁去解?你是神医,一定也认识许多高明的大夫,医者仁心,求求你告诉我。”


    勿忧听完,冷笑了一声。


    “无可奉告。”


    她背着药箱,一转身消失在门口。但是她出门时迅速地看了一眼张小渝,正好跟她的眼神对上了。也只有一瞬间,张小渝愣了一下,但是没有动。


    张父目睹了刚才的对话,也有些惊愕,但是他仍然是三个人中最快回过神的,看了一眼阿宁欲穿的望眼,隐隐感到这个男人不简单。于是他清清嗓子:“小渝,爹也帮完你们的忙了,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小渝纵有万般不舍,也只好兑现承诺,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自己虽然叫来了神医,让他们见上了一面,但是这场对话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勿忧的态度好冷漠,可是她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大好人啊。


    看了一眼阿宁,他还沉浸在失落之中,仿佛魂魄都被抽走了,空洞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小渝轻声开口:“那……我走啦?”


    阿宁像是没有听见,爹叹了口气,拉上女儿的手,两人也离开了破屋。


    不知在屋子里站了多久,他才好像慢慢清醒过来,想起刚才的事情,突然冲出了屋子。


    他一路奔跑,沿着破屋到南城门的路,细细看过每个人的身影。可惜,一直找到城门口,都没有他想要找的那两个人。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在靠近城门口的小路上,有两条狗在吃着什么。路中间躺着一个纸包,纸包上沁着油。


    勿忧回到畅春楼,没有立刻回到接诊的位置上,而是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思来想去,写了一张字条,放进随身携带的鸽子身上,放了出去。当她再次出来时,赫然发现自己的患者都不见了,接诊的椅子上坐着陆元生。


    “陆大人?可是身体抱恙?”勿忧不明来意,小心地问着。


    陆元生笑道:“勿忧姑娘请坐,这几日劳烦你治疗盘县百姓,本该好好感谢你,但是眼下有一件事,可能需要姑娘帮忙。”


    “陆大人请讲。”


    “前些日子我遇到刺客的事,我调查了许久,种种线索都指向沈氏布庄。我知道布庄有些黑生意,我来了之后都做不成了,他们怀恨在心。我有意彻查沈家,可是没有实在的证据,我听闻江湖上有许多灵丹妙药,有一种让人吐露真心的丹药,叫做言真散,不知你有没有?”陆元生仍是面带笑意,看着勿忧。


    勿忧垂下眼帘,避开陆元生的目光:“我只知医治之法,不懂这些江湖丹药。”


    “勿忧姑娘,还请你帮忙,事成之后,陆大人定有酬谢。”旁边的师爷开口道。


    见勿忧还是不说话,陆元生轻咳一声:“有些事情,我也知道一点的,勿忧姑娘应该坦诚相待才对。我知道令妹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制药圣手,没有她配不出来的丹药,我想这小小的言真散,作为亲姐姐的你该不会要不到吧?”


    勿忧终于抬眼看向陆元生,无奈地说:“陆大人,我去给你拿。”


    言真散小小一包,勿忧叮嘱道:“此药无色,略甜,这一包喝下去,一炷香内生效,持续一个时辰。时辰到了之后,会感到头疼,然后慢慢忘记这一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此药与酒相克,饮酒或者闻到酒味都会失效。请陆大人妥善使用,不要泄露我与此事的关系。”


    陆元生笑道:“放心,勿忧姑娘,我陆元生向来光明磊落,一言九鼎,一定不会忘记姑娘的恩情。”


    一行人来得快走得也很快,来问诊的百姓慢慢又聚满了一屋子。勿忧微微皱着眉,叹了口气。


    沈宅。


    沈树平坐在堂上,脸色阴晴不定,夫人坐在他身边,再旁边是哭哭啼啼的沈红珠。堂下的地上坐着两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人,面有愧色的张父和视死如归的张小渝。


    终于还是沈树平发话了。


    “老亲家,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还没到两个孩子成亲的日子,怎么这么着急就来了?”见张父不说话,他慢慢冷了脸色,继续说道:“令爱跟小女差不多年纪,本该见上一面,交个朋友,那日我实在有些操之过急,忘了这件事。令爱还没许人吧?想找什么样的,包在我身上。”


    又是沉默无言。


    沈树平也客套得差不多了,地上的两个人似乎态度还比较端正,便正色起来:“老亲家,闺女大了不中留,你怎么没早做打算,万一闹出些什么来,咱们这老脸还往哪搁?你收了吉甫做你的干儿子,两人就是兄妹,兄妹之间怎可不守规矩?依我看,还是趁早把她嫁了为好。老亲家要是还没订下人家,我这里倒有个合适人选。我家的大总管刘福庆的小儿子尚未婚配,是盘县第一高手,两人都在我手下办事多年,十分可靠,家中也尚有几分薄产,应该不会苦了令爱。”


    张小渝叫起来:“我不要!”


    “你别说话!听沈老爷的!”张父低低地呵斥。


    见张父如此配合,本以为要好好磨一磨的沈树平不禁心情大好,呵呵笑起来,招呼身边的仆人:“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二位扶起来,倒茶倒茶!去前厅叫刘福庆过来,还有刘猛!”


    张小渝左右扭动身体不想让那人碰自己,她一脸惊恐地看着爹,但爹却没有任何表示。爹顺从地被扶了起来,坐到客座上,虽说立刻上了茶,但根本没有松绑。爹的脸色阴沉,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抗拒,而此刻他的默许,也许就会断送自己的一生。


    必须想想办法,别人是指望不上的了,必须靠自己。张小渝,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到底有什么办法,一定有的,好好想想……


    “张小姐不要客气了,我沈树平向来乐于成人之美,快坐吧,一会儿他们就到了。”


    在家仆的蛮力之下,张小渝还是坐了下来。她不安的目光扫过主人位的那三个人,笑呵呵的沈树平,紧紧盯着自己充满敌意的沈红珠,还有已经上了年纪却还盛装打扮的,嘴角噙着一丝含义不明的笑的沈夫人。


    一眨眼的功夫,□□就来了,刘福庆见到沈树平,一脸谄媚的笑:“老爷,这样的好事,您还想着犬子,这恩情叫我怎么还呐!”刘猛却是微笑着不说话。张小渝看了一眼吓了一跳,这人竟然没了整条右臂。


    沈树平笑得更开心:“罢了罢了,你我主仆多年,这些话都不必提,猛子的手不也是为了沈家……快坐吧,看看我给你挑的儿媳还满不满意?”


    “满意满意!这姑娘水灵得一朵花儿似的,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呢!谢谢老爷大恩大德!”


    “这位是吉甫的干爹,也算是我的亲家,这是他女儿,你们两个我看也般配,不如今天就把事订下,明天就过门!这下我们家可是喜上加喜了!”沈树平哈哈大笑,夫人的脸色也舒展了许多,只剩沈红珠还是忿忿地看着张小渝。


    “爹,吉甫还没回来。”她扁扁嘴。


    “放心,闺女,一定找着,几个城门我都派了人,不能叫他飞了,等他回来了,爹交给你处置,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好不好?”沈树平笑眯眯地拉过女儿的手。沈红珠听见这句话,顿时眉开眼笑,张小渝不得不承认,笑起来的沈红珠的确是个美女。


    张小渝突然站起来,问沈树平:“沈老爷,您是不是还有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