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她说得诚恳，并无半分虚假。


    于公，魏劭攻陈郡，削弱中原力量，为她北向扩张赢得时间；于私，魏邵对她极好，现在她做魏邵的谋士，若有一日大一统，她也还想用魏邵的。


    魏劭沉默了片刻。


    那股熟悉的、被无形屏障隔开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他知道她说得对，战场凶险，刀剑无眼。


    可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在叫嚣：他想让她看着，看着他如何踏平仇敌，看着他如何一步步走向强大！他想让她……分享他的胜利与荣光。


    “也好。”最终，他压下心头翻涌的失落与一丝莫名的焦躁，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先生留守渔阳，坐镇后方，吾心亦安。”


    他沉默片刻，忽然解下腰间佩剑。


    并非他惯用的战场重剑，而是一柄更为修长优雅的汉剑，剑鞘古朴，隐有暗纹流动。


    “此剑名‘照心’，乃我父少年时所佩，我今日将它赠与友人，望你保重自身。”魏劭将剑递向姝棠，动作带着一种郑重的托付感。


    “渔阳乃我根基，不容有失。我此去，后方诸事，便托付于先生了。公孙先生随军参谋，府中若有疑难，先生可凭此剑，便宜行事，如我亲临。”


    魏邵这份信任，不可谓不重。


    将后方基业和象征父辈传承的佩剑，交予她？


    姝棠心头剧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她站起身，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柄沉甸甸的“照心”剑。


    “主公……”她抬眸，眼中适时地流露出感动与凝重，“此等重托，学生……定不负主公所望！必竭尽所能，护渔阳安稳，待主公凯旋！”


    “预祝主公旗开得胜，手刃仇雠，克复陈郡。”


    四目相对。


    魏劭的目光在她精致的眉眼上停留片刻，他喉结微动，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姝棠的肩膀。


    “好！待我得胜归来，再与先生把酒言欢，细论天下！”声音斩钉截铁，带着金戈铁马的豪气。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披风在门口卷起一阵冷风。


    厅内彻底安静下来。


    姝棠缓缓坐回原位，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陷入猫猫温暖柔软的皮毛中。


    猫猫似乎感受到她心绪的波动，不满地“喵”了一声。


    她望向窗外。


    渔阳的秋夜，星子寥落，寒意已浓。


    北风呼啸着穿过庭院，卷起一地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她低头，指腹缓缓抚过冰凉的剑鞘纹路，带来一丝踏实的暖意，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多疑之人付出真心最是令人动容。


    “照心，照心，映照真心……”姝棠也难免心起波澜。


    虽然魏邵总是一副：‘好朋友，手拉手’的模样，但姝棠阅人无数，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感情变了味儿了。


    怪她太过优秀。


    “起风了。”她低声自语，不知是说给猫猫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猫猫，”她再抬头，眼中再无半分温雅谋士的谦和，只剩下冰雪般的锐利与掌控一切的野心，“时机已至，定天城，该亮出獠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