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转机
作品:《穿越古代科举路》 晏迟直接回了县,次日傍晚,他散学回家,意料之中的在巷口看见族长和晏常业。双方移步茶楼。
雅间内,族长开门见山,道:“迟哥儿,我们这边商议好了,就按你说的照。今日来是告诉你一声。”也是对晏迟的尊重。
晏常业嘴唇动了动,没有吭声。他比起昨日恢复了一些精神,只是身体上的亏损,还需要一些时间补足。
晏迟想了想,问:“族里有哪些人愿意出钱一同购买窑厂,银钱可还够?”
晏族长神情一顿,随后恢复如常,“过两日老夫清点一下。”
这话哄别人行,晏迟一听就知道有猫腻。恐怕没几个人愿意出钱。
晏迟起身礼道:“小子手里有两个余钱,不多不少,如果族长不介意,小子想一同入股。”
晏常业一瞬间看向族长,又看向晏迟,“迟哥儿,你…我………”
族长也不太赞同,晏迟将这笔银钱的来历交代,“之前我娘在绣庄接活,我无意间看见绣线和布料,心里有了个主意……”
贺记绣庄的刺绣赛过去没多久,当时锣鼓喧天,大肆宣传,村里人也都晓得。但谁也没想到这个主意是晏迟给贺记绣庄出的。
晏族长和晏常业惊讶不已,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往高了看迟哥儿,没想到最后还是低瞧了他。
晏迟道:“贺少东家仁义,我给出了主意之后,他就结了银钱。我将银子一大半给了我娘,剩下的我自己拿着。”
晏迟主动提出此事,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之前为他爹守孝的时候,族里看他们母子困难,都接济过他和他娘,如果晏迟不将这笔银钱的来历和时间说清楚,难免会让人多想。
再有,也为他入股窑厂铺垫,增加他言语的可信度,提高话语权。
晏迟话音落下,晏常业自嘲一笑,又难掩对晏迟的佩服,“果然念书好的人,做其他的事也是手到擒来。”
族长与晏常业落寞,羡慕,纠结的情绪形成鲜明对比,他看着晏迟两眼放光,犹如看一个大宝物。
晏迟唤他时,晏族长都没听见,好几声后,族长才回神,当即应下晏迟入股的事。
两刻钟之后,双方分别,族长和晏常业要赶在宵禁之前回村。
晏迟回家后,沈氏询问,晏迟也没瞒着,与他娘说了。
沈氏拧着手帕,有些担忧,“这能成吗?”
对于沈氏,晏迟多一些耐心,并没有卖关子,与他娘分析:“我看过常业哥的瓷器,客观评价,不输延盈阁的瓷器,他在烧瓷这方面确实有天赋。只是其他方面差了些。”
沈氏叹道,“他娘如此,他为人子……”
沈氏微微皱眉,还是止声。其实她心里认为晏常业应该想法子反抗。但是说出来有违时下孝道伦理。
晏常业其实是反抗过的,可惜更多是情绪输出,是蛮干。许氏比他更混更闹,晏常业就没了法子。
如果处在同样处境的是晏宏临,晏迟当然会想法子帮忙。但是是晏常业,就算了。晏迟同晏常业没甚私交。
所谓,疏不间亲。
晏迟宽慰他娘:“族长接手这件事,后续都是他出面,他颇有威严,许伯娘能跟常业哥撒泼耍混,在族长面前却不敢。我们不必理会其他人,只管跟族长交涉就好。”
“等以后窑厂运营起来,咱们也能得一点分红,细水长流的收入,娘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沈氏原本在思索族里的事,听闻此言,还有什么不明白。
迟哥儿回村趟这浑水,都是为着她少受累。
“娘不累……”沈氏声音微微哽咽,但还是强撑着,“你每日念书十分辛苦,就不要琢磨旁的了。”
“再说娘一个寡妇,又不好出门交际,每日待在家中,靠刺绣打发时间…”她声音又快又急,强力的在说服儿子,却正因为此,晏迟更觉她辛苦。
晏迟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好,我不琢磨其他,我一定听娘的话,安心念书。”
他弯眸笑了笑,温润知礼。沈氏看着他,刚悬着的心又落下,嗔怪:“天晚了,快回屋休息。”
晏迟离开花厅,沈氏一个人在花厅坐着,听见东厢房屋门关上,她眼睛一眨,滚下两颗热泪。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按了按眼角,这才回屋。
厢房内,晏迟仰面朝天躺着,还好没跟他娘说,他想同贺宁继续交易。
他原本是想从贺宁这边入手,哪晓得晏常业那边有这变故。
……顺其自然罢。
晏迟逐渐陷入梦乡,村里许多人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晏二郎纠结十分,族长回村后把晏迟与他说的事情,事无巨细转述了。
若说村里原本只有一两户愿意出钱,购买一部分窑厂,现在又添了两三家,晏二郎也有些心动。
但是他刚提出来,晏宏临第一个不干,“二叔,我当初发过誓,我如果进常业哥的窑厂,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陈氏也反对,“当初两家闹得那么难堪,你现在出钱去买,往后少不得闲言碎语。”
晏二郎只好暂时作罢。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妻子何氏受不了,气的拍打他,低声道:“你也不想想,这一切转机都是因为迟哥儿,咱们跟迟哥儿维持好关系,往后迟哥儿发达了,指缝里露一点,都够咱们受用。你真是不会想。”
晏二郎想想也是,虽然还是有些心痛,但到底没那么强烈了。
这厢晏族长出面,带着晏常业去跟之前的合伙人见面,白纸黑字,明确窑厂归属,最后去衙门公证。
期间对方一直推辞,向晏常业打感情牌,若非晏族长在侧,晏常业又要动摇了。
至此,晏族长对晏常业的人际交往,已然失望,重新审视这个后辈。他又想起晏迟的话,迟哥儿提出法子最初,必须明确窑厂归属,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已经通晓人性了。
于是,窑厂这边有甚进度,族长都派晏宏临去知会晏迟。
晏宏临有些不乐意,他不想再碰跟晏常业有关的事。晏族长笑盈盈拍拍他的肩,“迟哥儿也出了钱,你不想让迟哥儿知道村里的进度吗?”
晏宏临:!!!
对喔。
晏宏临被说动了,有时散学早,他就快步往县里赶,与晏迟话一会子吃了晚饭,又忙不迭回村。
天色晚了,晏宏临奔去族长家,与族长转述晏迟的话,道族长若是得空,去衙门里的旧友叙叙旧。
晏宏临传了话就离去。晏族长若有所思,随后笑了,他长子迟疑道:“爹在笑什么。”
晏族长看一眼自己长子,不免郁闷,“我在叹后生可畏。”
长子想了想,试探问:“爹是说迟哥儿?”
晏族长点点头。
晏常业有天赋,肯吃苦,烧出来的瓷器在整个县里都是极好的,但最后却失败了。
为何?
就是因为人,问题在人。
晏常业怎么也看不明白,晏迟却是心明眼亮。
晏族长对月感慨一番,次日就去县里衙门寻“旧友”了。
前期准备事项做好之后,晏常业带着几个年轻小子去他之前卖瓷器的地方吆喝,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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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在人后坐镇,金锣一响,年轻小子扯开嗓门吆喝。
围观众驻足:什么?三倍价回收之前卖出的瓷器?
这可真是几十年来县里头一遭。一番人传人,一个时辰后就有妇人拿着一个花瓶寻来,“当时我买成三百八十八文,真的三倍价回收?”
晏族长皱眉,如此成色生润,体积不小的一个花瓶,不到四百文就给贱卖了?!
晏常业认的妇人,当时两人磨了许久,他点点头,“是的,三倍价回收。”
妇人立刻把花瓶给晏常业,“花瓶还你,钱给我!”
“等等。”晏家一个小子拦住道:“我们得先看看是不是我们晏——氏——窑——制——卖出的花瓶。”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嗓门又大又亮,重点咬字:晏氏窑制。
妇人急了,“你们是不是想耍赖,就是你们晏氏窑制……晏氏窑……”
她来来回回念叨“晏氏窑制”,晏家小子含笑们对视一眼,这才让晏常业接过花瓶,确定是他烧出来的,当场结钱。
有此开头,陆陆续续有人来退。
晏迟傍晚散学回家,长街上还在津津乐道,他掀开帘子,声音更清晰了,听见街上行人讨论。
何大听了一耳朵,对晏迟道:“不知道有什么玄机,挺有意思。”
晏迟笑笑。
又数日,晏常业卖出去的瓷器都收回,择日当街砸了。晏族长那边递消息,告诉晏迟具体日子。
那日正好晏迟休沐,同晏宏临一道去看。
他们还没靠近,晏常业的瓷器摊周围围了密密麻麻一群人。
晏族长拄着拐杖出面,威严肃穆:“诸位——,不肖子孙,贪图一时急利,售出瓷器良莠不一,今三倍价收回。老朽代表晏氏一族,再次向各位道歉了。”
他深深鞠躬,正当面的围观者都避开不受,“老人家莫要如此了。”
晏常业见状,一颗心揪紧,也跟着一起鞠躬。
晏迟看着人群中的晏族长,眸光动了动。
身旁的晏宏临闷闷道:“族长都一把年纪,还要给人道歉,常业哥真是……”
他抿了抿唇,终究没说什么难听话。
晏迟心说,傻临哥,族长这一步才是高招,以退为进。
随即,晏族长退至一旁,在众人不解目光中,气沉丹田:“动手。”
四五个年轻小子,手持铁锤把收回的瓷器砸了个稀巴烂。
瓷器碎声清脆,有种异常的悦耳,人群中惊呼声此起彼伏。晏常业别开脸,不愿见这一幕。
他是真的热爱烧瓷,每一批出的瓷器,他都有感情,无法目睹自己心血被毁。
“老人家,你们这是作甚?”
晏族长神情严肃,目光如炬,“晏氏窑绝不出一个瑕疵品!还请诸位见证。”
其声坚定,声声入耳。
“好——”当下有人称赞,围观百姓受感染,也纷纷叫好。
一切比晏迟预料的还顺利,他看向人群中最先叫好的中年男子,晏迟记得,最开始询问的人,也是这个男人。
晏迟目光落回族长身上,垂眸轻笑。
世上聪明人何其多。
事情告一段落,晏迟和晏宏临退离人群,当天下午,县里的几个瓷器铺子话事人前往村里,同晏族长商谈瓷器交易。
敞亮的堂屋内,晏常业看着延盈阁掌柜和颜悦色与他们商议,神情恍惚。
当初他带着瓷器去延盈阁,掌柜不过一盏茶就把他打发了。再对比现下,叫人万般感慨。
迟哥儿的法子当真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