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亦骁许是觉得还不够刺激，又慢悠悠补了一刀：


    “你这一句话说完，人家连夜带着行李，又飞回法国了。”


    “深更半夜的，一个小女孩，啧啧啧，我看了都心疼啊——”


    孟宴臣知道肖亦骁说的都是事实，他对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


    肖亦骁说完后，有一些记忆片段串联了起来。


    耳边仿佛响起了昨夜那道轻柔的、带着心疼的女声：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你自己呢？”


    ——“还没过十二点，孟宴臣，生日快乐。”


    他的心脏狠狠一缩，胸口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原本支离破碎的记忆，在这一刻回拢。


    他记起了那双满含担心和心疼的眼睛。


    记起了虞柠蹲在路边，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小心翼翼擦拭他额角冷汗的动作。


    也记起了，她站在夜风里，微笑着祝他生日快乐时，微微泛红的眼角。


    孟宴臣只觉得整个人像被沉进冰窖，悔恨和懊恼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捏紧了礼物盒，指尖泛白。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肖亦骁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起身。


    临走前拍了拍孟宴臣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自己好好想想吧，有时候错过了，就来不及了。”


    门关上的一瞬，屋内只剩下静默。


    落地窗外，天空灰蒙蒙的，秋天的冷风掠过树梢，卷起几片泛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到窗边。


    室内只听得见墙上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孟宴臣心头，沉重又急促。


    他坐在沙发上，指尖缓缓摩挲着手中的礼物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良久，他轻轻拆开了包装。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对精致的蓝宝石袖扣。


    孟宴臣指腹摩挲过冰凉的宝石，胸口一寸寸收紧。


    他注意到盒子的夹层下，压着一张小小的卡片。


    将它取出来展开，薄薄一张，白色卡纸上，字迹娟秀而清晰：


    “孟宴臣，去有光的地方吧，阳光会落在你身上，幸福也会如约而至。”


    孟宴臣的手微微一抖，一眼认出这是虞柠的字。


    在黛山寺庙的祈福带上，她也曾写下过一样温柔的字，为他祈愿。


    他呢？


    他做了什么？


    孟宴臣闭了闭眼，胸口像是被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他的心里，翻涌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懊悔和自责。


    她的好，从来都是无声的，不求回报的。


    他却在她千里迢迢赶回来，只为了给自己一个生日惊喜的时候，用最冷漠最伤人的话，将她推开。


    他慢慢把袖扣重新放回盒中，小心地盖好盖子。


    动作比任何时候都轻缓，仿佛害怕稍微用力一点，便会亵渎了这份温柔的心意。


    手掌搁在膝上，指尖不自觉微微蜷紧。


    心脏沉甸甸的，像是被无形的巨石压着，叫人喘不过气来。


    孟宴臣抬起头，望向窗外昏沉的天色。


    喉结轻轻滚动，眼里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慌乱。


    她一定会生他的气吧？


    会不会……真的结束合约？


    结束合约……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孟宴臣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慌感迅速蔓延全身。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张薄薄的卡片。


    良久，他拿起手机，指尖悬停在通讯录里那个熟悉名字上。


    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颤着指关节按了下去。


    拨出去的电话，响了两声便被冰冷的机械音截断。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孟宴臣手握着手机，指节微微泛白。


    他怔了几秒，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落感。


    回想起肖亦骁提过，虞柠匆匆赶回巴黎处理工作。


    他这才意识到——此刻的她，大概在飞机上，无从联系。


    孟宴臣抿了抿唇，指尖下意识地划开微信，点进聊天框。


    光标在输入框里一闪一闪，他指尖动了动，犹豫片刻，编辑了一句：


    【虞小姐，昨天对不起，是我胡言乱语。】


    他盯着这行字，眉头紧锁，总觉得太生硬、太疏离，像公事公办的道歉。


    皱眉，删除。


    又重新敲下：


    【虞柠，昨天是我说错话了。】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字眼，他指尖微颤，又觉得这句话太轻。


    再次，删掉。


    一遍又一遍地输入，又一遍又一遍地删除。


    平日里签上亿项目合同时都落笔果决，在这一刻，竟然败给了一条简单的道歉信息。


    心烦意乱。


    孟宴臣将手机扔到一边，拧了拧眉心。


    沉思了片晌，他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陈明宇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陈明宇略带紧张的声音：“孟总？”


    孟宴臣语气低沉冷静，却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


    “把我明后两天的行程空出来，另外，订一张今晚飞巴黎的机票，越快越好。”


    陈明宇一愣，随即迅速应下：“明白了，我马上安排。”


    挂断电话，孟宴臣倚靠在沙发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风吹动着窗纱轻轻拂动，像极了心头掀起的波澜。


    他微微仰头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虞柠站在路边，眼眶微红，却仍然对他说“生日快乐”的模样。


    胸口像是被什么尖锐又柔软的东西刺进，酸涩蔓延开来。


    孟宴臣睁开眼，眸色深沉如夜。


    她可以为了给他一个惊喜，不远万里从巴黎飞回京城。


    那他，飞一趟巴黎当面向她道歉，也是应该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对蓝宝石袖扣，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冷冽却温柔的质地，眸光一寸寸变得坚定。


    虞柠，对不起。


    还有，请你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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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黎。


    傍晚的天空洒着浅金色的光，古老的街道在落日余晖中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虞柠刚才的合作谈的非常愉快，脚步轻快地上楼，换下了职业西装。


    此时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米白色针织连衣裙，坐在酒店大厅的咖啡厅吃着甜品补充能量。


    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一旁精致的瓷盘上摆着一块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蛋糕。


    她低着头，认真看着合同条款，纤长白皙的手指时不时翻动纸张。


    许弋白穿着简单的休闲外套，坐在她身旁，时不时偷偷地看她。


    小心翼翼地将她侧脸垂落的一缕碎发轻轻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而不远处，站在电梯门边的孟宴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刚办完入住，正准备给虞柠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来了。


    但没想到无意间一瞥，竟让他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那个男人……


    是那天在慈善晚宴上，加了虞柠微信的那个人。


    孟宴臣目光微沉，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仅凭男人本能的直觉，他能轻易察觉出那那个男人眼神里的炽热与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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