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期中考结束后的第一个周一，临江一中的公告栏前挤满了学生。


    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枝叶的缝隙，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徐磊第一个冲到前面，仰头看着新贴出的通知，突然爆发出一声欢呼："秋游！三天两夜！"


    苏遥立刻挤过去，眼睛亮得像偷了灯油的耗子："11月20到23号！去青峰山！"


    欢呼声此起彼伏，只有程雨晴站在人群外围，眉头微蹙。


    苏遥兴奋地拽她的袖子："你咋啦？愁眉苦脸的，秋游诶！"


    程雨晴压低声音："你忘了？11月21号是周叙生日。"


    苏遥猛地捂住嘴："！！！我给忘了！"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照得两人面面相觑的脸一片惨白。


    ---


    （2）


    下课铃响，周叙被体育老师叫去帮忙搬器材。


    程雨晴立刻给其余几人使了个眼色。许昼正低头写题，忽然感觉四道阴影笼罩在课桌上空。


    "学神，"程雨晴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下周秋游，21号是周叙生日。"


    许昼的笔尖微微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出一个小黑点。


    ——他完全忘了这件事。


    脑海中闪过周叙给他带早餐时冻红的鼻尖，缠着他讲题时亮晶晶的眼睛，还有那句"不然我就缠你一辈子"……


    许昼放下笔："你们有什么想法？"


    苏遥双手撑在桌上，眼睛闪闪发亮："我们打算给他个惊喜！不告诉他，这几天偷偷准备！"


    徐磊挠挠头："蛋糕是个问题……那边刚好有家DIY蛋糕店，但我们突然消失太可疑了。"他看向许昼，"只有你去才不会被怀疑。"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在许昼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沉默了几秒，轻轻点头："好。"


    周子阳推了推眼镜："那这周六商场集合，挑礼物。"他环视一圈，"记住，绝对保密。"


    五只手叠在一起，像某种秘密仪式的誓约。许昼的手在最上面，指尖微微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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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放学路上，梧桐叶在脚下沙沙作响。


    周叙勾着许昼的肩膀，兴奋地规划秋游："听说青峰山有温泉！我们可以——"


    "周叙。"许昼突然打断他，"21号你有什么安排？"


    周叙一愣，随即笑得灿烂："怎么？学霸要单独约我？"


    许昼别过脸："随便问问。"


    "那天啊……"周叙仰头看天，拖长音调，"大概会收到很多礼物吧～"


    许昼心跳漏了一拍："为什么？"


    "因为——"周叙突然凑到他耳边，热气拂过耳廓，"是我生日啊。"


    许昼猛地僵住。周叙大笑着跑开，背影在夕阳下镀了层金边，像只撒欢的大型犬。


    ——他知道了？


    这个念头让许昼指尖发麻。但转念一想，周叙每年都过生日，提起这个日期再正常不过。


    风卷着落叶从两人之间穿过，许昼看着前方蹦蹦跳跳的身影，突然很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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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周六的商场人声鼎沸。


    许昼站在玩具店前，盯着货架上的限量版篮球发愣。程雨晴凑过来："想买这个？"


    "他喜欢打篮球。"许昼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苏遥拿起旁边的小兔子玩偶："这个更像周叙！"她捏了捏玩偶的脸，"又吵又粘人～"


    许昼的目光却落在角落里的一盒素描铅笔上——高级灰调24色，笔杆上烫着鎏金英文。


    "就这个吧。"他拿起铅笔盒，指尖轻轻摩挲过光滑的木质笔杆。


    程雨晴挑眉："你怎么知道他需要这个？"


    许昼没回答，只是想起周叙画的那本满是自己的素描集，和那人总抱怨"颜料不够用"时皱起的鼻子。


    收银台前，许昼多拿了一包糖——橘子味的，和周叙那天塞进他嘴里的一模一样。


    ---


    （5）


    DIY蛋糕店里飘着甜腻的奶油香。


    许昼系上围裙，站在操作台前，看着面前一团糟的奶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先抹平……"店员小姐姐忍着笑指导，"对，转台要慢一点。"


    许昼的手腕僵硬得像在握手术刀。他试图画只兔子，结果挤出来的奶油像团变异土豆。


    "要不……"店员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帮您重新裱花？"


    许昼摇头，固执地继续挤着奶油。第三只"兔子"终于有了耳朵形状，虽然歪歪扭扭像喝醉了酒。


    他在兔子的领结处点了颗草莓，又用巧克力酱写下"ZX"——周叙的缩写。


    店员好奇地问："是给女朋友的吗？"


    许昼耳根一热："……同桌。先练习如何做"


    走出店门时，夕阳已经西沉。许昼拎着蛋糕盒，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拍了张照。


    ——这是他第一次为别人准备生日礼物。


    ---


    （6）


    秋游前一天，教室里弥漫着躁动的气息。


    周叙趴在桌上，用笔帽戳许昼的手背："学霸，行李收拾好了吗？"


    许昼抽回手："嗯。"


    "我带了好多零食！"周叙兴奋地掰着手指数，"薯片、可乐、辣条……"


    许昼瞥了他一眼："垃圾食品。"


    "那你监督我吃健康点啊～"周叙突然凑近，"比如……分我一半你的便当？"


    柑橘洗发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许昼呼吸一滞，猛地后仰："离我远点。"


    周叙不依不饶地追过去："许昼，你耳朵红了。"


    "热的。"


    "十一月你热？？学霸这理由你用了很多遍了"


    程雨晴在后面疯狂咳嗽，示意两人注意影响。许昼趁机推开周叙，低头整理根本不乱的书本，心跳快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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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夜晚，许昼的卧室。


    月光如水，洒在打包好的行李上。许昼坐在床边，盯着手机里那张蛋糕照片出神。


    他点开和周叙的聊天界面，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良久，最终只发了一句：


    「明天几点集合？」


    对方秒回：「七点校门口！我等你！」


    紧接着又蹦出一条：「记得多带件外套，山里冷～」


    许昼看着那个波浪号，眼前浮现出周叙说这话时眉飞色舞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会儿，回复：


    「嗯，你也是。」


    发完又觉得太生硬，补了个句号。


    手机突然震动，周叙发来一张照片——摊开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零食和一件皱巴巴的毛衣。


    【Z】：「看我收拾的！怎么样？」


    许昼放大图片，看见角落里露出一角的素描本，和那盒自己之前送的铅笔。


    他轻轻碰了碰屏幕，仿佛能透过照片摸到那本素描的封面。


    窗外，一片梧桐叶轻轻拍打窗玻璃，像一声温柔的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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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许昼的日记。


    2023.11.19 晴


    明天秋游，周叙生日快到了。


    买了素描铅笔，练习如何蛋糕，虽然很丑。


    ……


    希望他会喜欢。


    笔尖在这里停顿，又补上一行：


    更希望，他不会发现我紧张到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