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爪站在人群边缘，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锁定舞台上那个娇小的身影。


    聚光灯下，久世莉莉安的存在感庞大得惊人。她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挥手，没有互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投向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席。


    她只是站在那里，双手轻轻搭在身前的麦克风上，脸庞稍稍扬起，脊背笔直，裙摆安静地垂落，仿佛正立于卡尼尔歌剧院，而非某个容量有限的房间。


    ——音乐声响起了。


    吉他手的琴弦澎湃颤动，在鼓点和贝斯的衬托下，为莉莉安拉开歌曲的帷幕。她开口的那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听觉神经，便都被那华美得摄人心魄的声线攫取


    观众的反应？队友的合奏？在开始歌唱后，就被莉莉安完全屏蔽了。她的世界好像只剩下了自己，以及从她胸腔中流淌而出的旋律和歌词。


    她沉浸于此，是舞台上唯一的掌控者，用歌声而非言语，向这片空间下达着不容违抗的律令。


    [My stage, my rules, no need for your applause.]


    听众不像是被感染而激动，更像是被支配而屏息。他们被那股强大的声压牢牢钉在原地，心脏的跳动不自觉地被她的节奏所牵引，呼吸的频率也仿佛被她所掌控。


    孤爪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膜在随着她强力的低音共振，指尖微微发麻。


    这种体验，与其说是享受音乐，不如说是被莉莉安不容违抗的力量所席卷和压制。


    [I paint the night with notes I choose, defying mortal laws.]


    所有人都像被磁石吸引般，注视着台上那个小小的、散发着惊人力量的身影，目光灼热得几乎要穿透空气。


    孤爪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人群那种近乎献祭般的专注。“她”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歌声可以如此纯粹又如此具有统治力。


    一曲结束，莉莉安放下话筒，舞台下是迟滞了半秒后爆发出的、狂热的掌声与呼喊。


    莉莉安微微一笑，重新变回了那个如洋娃娃一般可爱美丽的少女，优雅地行了个谢幕礼。


    *


    穿过拥挤的人群，孤爪被工作人员引入后台。这里的气氛与舞台前的炽热截然不同，带着点散场后的杂乱和空气清新剂的薄荷味。


    依旧穿着华丽哥特裙的莉莉安正窝在一个张看着就很舒服的懒人沙发里，两条穿着厚重长靴的腿毫不客气地架在旁边的矮桌上。


    她捧着一个保温杯小口喝水，看到孤爪进来，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


    “Neko酱！你来了！”她热情招手，拍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孤爪过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How was it？我的歌声！有让你感觉‘Wow’吗？”


    她身后，一个留着泛紫的白色短发、披毛领皮衣的高挑女性正靠在墙边调试吉他琴弦，闻声抬了下眼，目光锐利地扫过研磨，带着审视，但没说话。


    孤爪看着眼前这个和舞台上判若两人的少女——那个用声音统治整个空间的存在，此刻却像个期待表扬的孩子。


    “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消化刚刚那份震撼，才轻声开口：“很厉害。不是‘哇’，是……”


    孤爪试图寻找着更准确的词汇，“像是被声音抓住了。你……完全没看下面。”


    莉莉安的视线从来没有落在观众身上，而是略微向上。孤爪莫名感觉，她其实是在注视着唱歌的Lilian——也就是她自己。


    “诶？看下面？”


    莉莉安歪了歪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意外：“Why？唱歌的时候，只需要听自己的声音就好了呀。其他的，Don''t mind。”


    她说得简单，且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没错。”


    吉他手停下拨弦，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赞赏：“Lilian的歌声最特别的地方就在这里。不为任何人歌唱，只为自己内心的声音，观众的反应对她而言，不过是背景噪音。”


    “这种绝对的专注和自我，才是她声音拥有那种统治力的原因。普通的听众，只会被这种‘无视’激发出更强烈的渴望罢了。”


    说到这，她瞥了一眼孤爪：“能感觉到‘被抓住’，说明你至少比外面那些只会瞎喊的家伙强一点。”


    “白矢环，我的名字。”


    “啊，初次见面，我是孤爪研磨。”孤爪研磨礼貌地回应。


    就在这时，休息室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看起来也是乐手模样的年轻人涌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


    领头的一个鼓手模样的青年搓着手，紧张又期待地开口：“白矢小姐！Lilian桑！今天的演出太成功了！那个，我们几个都觉得配合得超棒！要不要考虑一下，组成固定的乐队？我们可以……”


    “No way.”


    莉莉安的回答干脆利落，甚至没等对方说完。她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换上一副有些漫不经心的神情。


    临时乐队的其他人站在她面前，按年龄来说，都是她的“前辈”，但莉莉安甚至懒得站起来，只是用左手和右手的食指在身前交叉，比了一个大大的“X”，动作干脆又带着点孩子气的任性。


    “环的吉他truly the best，”她瞥了一眼白矢环，后者嘴角似乎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But others……”她耸耸肩，“很普通，而且boring，勉强的配乐。”


    那位吉他手——白矢环抱着手臂，冷冷地接话：“同意。除了Lilian的歌声，其他人都是在乐行随便抓一个就能替代的水平。固定乐队？没兴趣。”


    她的话像一桶冷水，瞬间把那几个青年的热情浇灭了。他们脸色尴尬，支吾了几句就悻悻地离开了后台。


    这毫不留情的评价让孤爪研磨有些惊讶。“她”忍不住看向莉莉安：“莉莉安……没有固定的乐队吗？”


    “Don''t need！”莉莉安又恢复了活泼的样子，随意摆摆手，“我不觉得有哪个乐队能配得上我的歌声。”她说这话的语气异常自信，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常识。


    “自己选临时的，或者干脆直接用合成好的，more free！当然，”她指了指白矢环，“环是例外！”


    白矢环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份认可。


    “打扰一下，Lilian小姐？”


    临时乐队的人刚离开不久，一个穿着得体西装、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便出现在后台入口，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递上一张名片。


    “我是Stardust事务所的星探，田中。刚才的演出实在太令人震撼了！您的天赋和舞台存在感无与伦比！我们事务所非常希望能与您签约，为您量身打造出道计划，以您的条件，绝对能成为顶级歌姬！”


    “最近大火的[钻石星尘]，就是我们事务所旗下的少女乐队！”


    休息室安静了一瞬。白矢环一副“又来了”的不耐烦表情，翻了个微不可查的白眼。


    孤爪研磨则好奇地看向莉莉安，想知道她的反应。


    位于视线中心的莉莉安，只是歪头看了眼名片，并没有伸手去接，架在矮桌边缘的厚底靴轻轻晃动，让桌子再次发出轻微的抗议声。


    “我能有随心所欲的创作空间吗？”


    这句日语罕见的清晰流畅，孤爪研磨猜测莉莉安或许已经对数不清的星探说过这句话了。


    “这个……”


    田中的面上职业笑容依旧，但眼神闪烁了一下：“当然，我们会尊重艺人的创作意愿，但专业的企划和市场定位也非常重要，强强联合才能……”


    还没等他打完官腔，莉莉安就干脆利落地谢绝了：“Thank you, but no thanks. ”


    “我唱歌是因为我想唱，也只唱想唱的歌。出道，然后受制于事务所的企划？”她轻轻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傲慢、却又纯粹得不含恶意的弧度。


    “那太无聊了。If I ever wanted to be chained by a label, I would have signed in London ages ago.（如果我想被唱片公司束缚，早就在伦敦签约了。）”


    田中星探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得到如此干脆且没有一点迟疑的拒绝：“这……Lilian小姐，请再考虑一下！以您的实力，配合我们顶级的资源……”


    “实力？”莉莉安打断他，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我的实力不需要事务所来证明。我的网络账号有足够的听众欣赏我的‘unique’。”


    “而且，我不喜欢别人告诉我该唱什么。My voice, my choice. Always.”


    我的声音，我的选择。永远如此。


    她不再关注那位不甘心的星探，显然已经对他失去了兴趣。转而再次兴致勃勃地看向孤爪研磨，目光在他精致秀气的五官和及肩的头发上流连，带着越来越明显的困惑。


    “说起来，”她微微前倾身体，像在确认什么，“Neko酱的名字——研磨（Kenma）？Sound like……Boy name？”


    ……才意识到吗？


    察觉到白矢环投来的“你才反应过来？”的诧异目光，孤爪研磨不易察觉地向后缩了缩肩膀，脸上掠过一丝“果然还是要解释，真麻烦”的无奈。


    “……因为，我就是男的。”


    “——Eh？！”


    小目标是在一万字的时候能有二十个收藏，毕竟我写文不是给自己看的: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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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