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大吼一声，率先冲到侧翻的货车旁，双手死死扒住变形的车门边缘。


    薛林蹲下身子，试图将卡在司机腿上的方向盘往旁边挪开。


    可方向盘被变形的金属框架死死卡住，纹丝不动。


    成才则是绕到货车另一侧，想从破碎的车窗伸手进去帮忙，却被突出的铁皮划破了手背，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成才——”


    “别管手！先救人！”


    成才头也不回地吼道，他目光扫过四周，瞥见副驾驶座那人掉在地上的扳手，一把抓过来，用尽全力塞进方向盘与座椅的缝隙中，试图借助杠杆原理撬动空间。


    “薛林！搭把手！”


    成才咬着牙喊道，薛林立刻扑过来，双手握住扳手的另一端，两人合力往下压。


    只听“嘎吱”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方向盘终于被撬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老马见状，立刻伸手进去，小心翼翼地将昏迷司机的身体往外拖。


    司机沉重的身体压得老马手臂青筋暴起，他咬着牙，每挪动一寸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


    成才和薛林不敢有丝毫松懈，扳手被两人握得死紧，眼睛紧紧盯着那道刚撑开的缝隙，生怕稍一松劲，好不容易腾出的空间又会缩回去。


    司机的裤腿被卡在变形的座椅滑轨里，老马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将人完整拖出来，急得他直喘粗气。


    成才见状，腾出一只手从车窗伸进去，摸索着找到卡住裤腿的地方，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小心翼翼地割开布料。


    司机的身体终于一点一点地从变形的驾驶座里往外挪动，压在腿上的方向盘也随着身体的移动而缓缓抬起。


    昏迷司机的身体擦过破碎的车窗边缘时，老马特意用自己的肩膀挡了一下，避免他被尖锐的玻璃碴再次划伤。


    终于，在三人的合力之下，昏迷的司机被成功从驾驶室里拖了出来。


    老马立刻将司机平放在相对平坦的地面上，顾不上擦一把脸上的汗，伸手探向他的颈动脉，又摸了摸鼻息，眉头紧锁着对成才和薛林喊道了起来。


    “还有气！快，薛林，你赶紧跑到刚才老乡家去叫人，顺便看看能不能借个电话联系医院！成才，咱们先给司机简单处理下伤口，别让血一直流！”


    薛林应声就要跑，成才和老马两人在帮助司机简单处理完伤口之后，又把受惊的牛羊赶回侧翻的货车旁，将那些还能走动的牛羊赶到一起，用断裂的帆布绳临时围了个圈。


    这些都是牧民的财产，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跑丢或者受伤。


    老马一边清点着牛羊的数量，一边嘱咐成才看好现扬，自己则走到那两位惊魂未定的司机身边，询问事故发生的经过。


    原来两辆车是因为躲避路面上突然窜出的羊群，加上车速过快，才导致了连环侧翻。


    不久后，受伤的司机被送上了救护车，老马、成才和薛林则留在现扬配合随后赶来的交警和牧民处理后续事宜。


    一直到了晚上的八九点钟，三人才回到草原五班。


    这件事他们谁也没放心在心里，只当是一次偶然的插曲，毕竟就算不穿这身军装，遇到这种事他们也不会退缩。


    只不过他们没放在心里，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轻易忘记。


    当团部的嘉奖令和牧民送来的锦旗一起送到五班时，整个草原五班都轰动了。


    指导员亲自带着团报的干事驱车赶来，在全班面前宣读了嘉奖令，表彰老马、成才和薛林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的行为，还特意给三人各记了三等功。


    “老马！这就是我们所有都想看到的！你做的好！成才！草原上的风没白吹，你这兵没白当！薛林——”


    何洪涛一下卡壳了。


    连里对成才和老马寄予厚望，所以才会把他们送到草原五班，而薛林纯粹就是因为军事素质平平，又没什么突出特长，在原单位属于那种“不好不坏但也没啥大用”的兵，加上当时五班正好缺人，连里便顺手把他塞了过来，算是给这个偏远的哨所凑个数。


    谁也没想到他这次能那么卖力地救人。


    何洪涛顿了顿，看着底下站得笔直的薛林，突然笑了，。


    “你小子，好样的！”


    薛林被夸得脸一红，挠着头嘿嘿直笑，多了几分实在的憨气。


    “团长想找你们仨叙叙”


    “嗯？指导员，就，就这么一点小事，还惊动团长了？”


    老马诧异的问道。


    何洪涛拍了拍老马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郑重。


    “这可不是小事，你们这次不仅救了人，还帮牧民挽回了损失，是咱们团里的骄傲，另外你们忘了？团长曾经也驻训这里，和你们算是有一份香火情，团长说了，要当面跟你们聊聊当时的情况，也顺便看看咱们草原五班的兵现在是什么精神面貌——”


    “艺术啊！简直就是艺术啊！”


    何洪涛的话突然被打断，说话的是宣传科的头号笔杆子张干事。


    张干事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在野战部队难得有人会这么戴。


    何洪涛也没生气，张干事是他特意请来的，就是为了把这次救人的事迹好好写篇报道，登在团报上，让全团都知道五班的兵不仅能守好哨所，关键时候还能豁得出去救人。


    “张干事，什么艺术呀？救人还能和艺术扯在一起吗？”


    “别说话！”


    张干事拿出照相机狂拍，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两条路交汇尽头的岗亭和红旗，许三多小小的身影在五角星形的端口上站着。


    这时，何洪涛才发现五班修的路。


    “这，这，这是你们干的？”


    “指导员，我们是不是不该修啊？暴露目标？破坏绿化？这是我的错，我不该下令修这条路”


    老马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几分不安，声音也有些发紧。


    他知道部队有部队的规矩，五班地处偏远，按规定本应保持隐蔽，如今修了这么一条路，确实可能犯了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