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莫名其妙的气息袭击的及川彻猛地头皮发麻，移开视线，彻底投入比赛中。


    星海夜离也弯下腰，下意识在膝盖两侧用食指和中指来回按摩两下，仅仅只是短时间的站立已经让她感受到负担。


    垂下去的眼被阴影遮住，在抬起来时又恢复成没有阴霾的状态，只是自己走到记分牌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可恶，既然她的念力都可以莫名其妙传递给及川彻，就不能莫名其妙让她的腿伤好了吗？！


    她一边走一边招呼：“温田，来坐。”


    “哦哦哦，来了。”温田急忙过来，但是没有坐下，站在记分牌另一侧。


    是的，两人还要兼职古希腊掌管记分牌的神。


    本场比赛为三对三，先得15分者胜，一次暂停机会。


    A队（场上队长及川彻）：


    主攻：京谷贤太郎；副攻：泽内求；二传：及川彻


    B队（场上队长岩泉一）：


    主攻：岩泉一；副攻：松川一静；二传：矢巾秀


    原本的安排中，渡亲治将作为A队二传上场，A队主攻将为花卷贵大，副攻为松川一静，B队副攻为泽内求。


    修改之后的阵容，则完完全全像是被及川彻的自信和掌控力霸凌。


    某人要在这场关乎自身形象的训练赛里，尝试引导和开发实力和稳定性有待提高的选手。


    一声长鸣，哨声吹响。


    夜离两掌对合，深呼一口气。光滑的地面、面前因为坐下变高的球网、球员的站位、发球员的动作，一切突然在眼底纤毫毕现。


    她对自己低语，要专注了。


    白蓝黄相间的排球突然闯入瞳孔，站在发球线的及川手腕一翻，排球高速旋转，在某一刻骤然停下，高高抛起，像是一道划破长空的重炮，冲向B队的场地底线。


    “我来！”松川一静迅速后退，竭尽全力碰到这一球，排球和手臂在极短的时间击打，出乎意料地弹向岩泉一的位置。


    “砰”。星海夜离扫过松川一静接球的姿势偏高，扫过接球时不甘的神情，最后追着球到下一人。


    下一秒，松川“啧”了一声。如果是渡，应该会接的更好吧。


    “我来！”岩泉一迅速补救。


    “砰”。第二声触球，夜离的目光扫过岩泉一在向前排飞奔时迅速顿住、后撤的脚步，在本子上记下“站位训练”三个字，便于后续继续扩展。


    矢巾秀大喊“我来”，将排球打回对面场地，咬着牙将这颗机会球送回。


    “砰”。第三声触球，夜离再一次关注到矢巾秀在前排身体重心偏低准备抬手，紧接着反应过来冲过来补救。


    连续三声碰撞声，星海夜离的本子像是空空如也的饭碗，逐渐填充上一个有一个乱中有序的字迹，仿佛是充满营养的米粒、一见就让人想象它蒸好时的味道。


    夜离记下关键词的同时，记下所有发球、接球、攻击、防守的数据，同时不忘翻下记分牌。


    温田兼生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


    志户平介和花卷贵大看见之后，立刻走过来，两人异口同声：“我来翻！”


    志户平介傻地一笑，“前辈！我太想进步了！”


    花卷贵大颇有几分好奇的多瞄了一眼夜离的本子，又不好意思和后辈争抢，于是遗憾离场。


    温田兼生：“星海老师——”


    夜离笔下一抖：“怎么就成老师了。”


    不要啊，她辛辛苦苦打球多年没有被人当面叫过老师，居然只是写了几个词、划了两笔横杠就突然被人称呼为老师。


    这不是显得她之前真的非常失败吗呜呜呜呜。


    夜离十分心动但是果断拒绝：“我们是平级吧，叫我的姓就好。”


    志户平介傻地一笑：“星海老师——”


    夜离一心二用，看着及川彻一个中路快攻，由泽内求利落拿下一分，笔下哐哐写，嘴里哐哐拒绝：“叫星海。”


    视线里还扫到了因为这一球不是自己扣因而眼神凶戾的京谷贤太郎。


    两人顿住，内心似乎丰富、但表面只能看到几分安静中的锐利的星海夜离，在说这句话时声线都微微改变，一瞬间的低沉让志户和温田不约而同获得了大脑被人敲击的感觉。


    B队的岩泉在这一次松川接下及川发球后，依靠着变化的球路突破泽内求的防线，拿下开场第一分。


    志户平介翻过一页记分牌，而后大声喊：“夜离老师！”


    温田兼生因为这个称呼激动得脸颊发红：“太帅了！又显得亲昵、又显得尊敬，正是夜离老师配得的！”


    星海夜离：……


    “叫星海，最多叫星海前辈。”


    两个人老老实实改了称呼。在之后的两天里，整个排球部都被撒了点传染病毒，「夜离前辈」这个称呼悄然在全排球部传开，两个人阳奉阴违，自然是完全没有听见“夜离前辈”说了什么。


    现在场上，A队明显存在着略过及川发球轮后，主攻手发挥不稳定，副攻手对于球路把握不准的问题，主攻手京谷更是完全不听指挥，及川彻面临了这场比赛第一个无关技术、关乎沟通的问题。


    星海仿佛站在及川彻的位置上，脚踩在火热的地板上，虚影缓缓集聚在场内，思考着和京谷的沟通方式。


    接下来，等球再一次回到A队时，及川彻开始牺牲敌我信息差，给出更清晰的指令：“泽内斜线球。”


    是的，接下来是准备拦网防护。


    “我来！”泽内求为保持速度已经提前助跑，听到二传司令塔的指令后，姿势恰好在最完美的地方，抬起手准备狠狠下扣。


    松川，我会扣下去呦。


    松川一静闻言立刻横移起跳，初露端倪的拦网压迫感满溢而出，挡住场馆顶灯的手掌内，阴影超泽内求袭来。


    看手势确实是斜线球，可恶的及川，明着说出战术是想要迷惑他吗，还是单纯在训练球员——不，果然就是斜线球，下去吧你！


    来了，是正面较量，这也是考验球员动脑和随机应变能力的时候，星海夜离的眼中一瞬间出现整片扇形的球路，仿佛自己是高高跃起的攻手。


    不，不对，星海夜离眼观六路，突然发现有一道身影动了。


    这道身影猛然跃起，遮在网前较量的两人身边，京谷贤太郎从球网的延伸线方向助跑，瞬时间已经来到了空中。


    夜离瞬间大腿绷紧，大喊：“用左手！”


    完美的滞空需要正确的姿势和强大的身体素质，例如强大的腰腹力量。而跳跃其实是很容易失误的，有时候会感受不到自己到底状态好不好，一丝一毫的视野受损、声音干扰、起跳不完美，也许外人都没有发觉，但是攻手却会感受到影响。


    京谷贤太郎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向上滞空的身形一顿，他下意识翻腾左手，开弓无法回头，他靠着左手将球不轻不重地打过去，手臂微微擦到泽内求。


    没有预判到这一点的松川一静身形已经落下，下意识追求去接，却把球碰出了场外。


    可恶，诡计多端！


    “这也是你们的战术吗！！”他转头谴责及川彻，却发现及川彻面容严肃地站在京谷贤太郎面前——将领盯住手下犯错的士兵时，便是这种冷硬的、不怒自威的表情。


    “Time out！”


    A队请求暂停。


    星海夜离猛地从高度的集中状态里抽身，一瞬间如同从异世界回到现实，起身走到场上。


    京谷贤太郎感受到自己身后也有一道低气压漩涡逐渐靠近，虽然离得远尚觉得温和凉快，但是随着逼近，逐渐刺骨冰凉。


    他猛地从一前一后两人夹击的状态里侧挪出去。


    及川彻确认泽内求和京谷贤太郎都没有被伤到后，一字一顿地问京谷：“刚刚那球为什么你冲了上来？”


    星海夜离没有出声。


    是因为下意识追着球跑，过于急躁，还是对排球这项运动的理解就存在问题呢？——让她想起她队里的队员们。


    她不由自主地走近，试图通过近距离观察来寻求一个答案。


    京谷贤太郎面容凶戾地沉默一瞬，简短给出理由：“因为球不是我来扣，我很不爽。”


    星海夜离仰头，咽回了一口叹息。


    OK fine，回家吧孩子回家吧。


    你过关。这和她队里那几个难搞的个性十足的人完全不一样。


    及川同款仰头，一瞬后低头面对现实：“如果刚才泽内求受伤了怎么办？”


    京谷贤太郎心里的火气旺盛到不说话了。


    及川则是在这句话说出口后，福至心灵看了一样星海夜离，对方表情看不出什么被触及到伤疤的样子，但他还是止住了这个话题。


    “先继续比赛。”他一锤定音。棕色的头发因为运动而变得柔软，在顶灯的照射下显得无害，但是两寸之下的瞳孔似乎蔓延出无形的矛，直指对方眉心。


    “来日方长。”


    星海夜离在心里这么说。


    京谷贤太郎的雷达突然发出剧烈的警报，内心纷乱复杂，理不出一句话。


    围观的松川一静看了一眼这三足鼎立的模样，内心哇哦一声。这强大的气场对撞，真是太精彩了！这是他能免费看到的精彩对决吗！


    还有星海君这不显山不露水但自成王者气度的样子。


    为了刚刚看到的这集，他愿意今天加练发球。


    星海夜离则是看着京谷贤太郎退后的反应，对于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丝毫未决。唉，果然还是要继续练练气场吧，及川彻这种气场是不是要辅以表情，说话语速也很重要。


    感觉自己的社会化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垃圾表演，别人的社会化就是精彩绝伦的人生舞台啊。啊，啊啊啊，转头还要德不配位地看着后辈用「帅爆了」的眼神看过来，到底是谁在帅啊。


    虽然她被夸帅确实很爽就是了。


    不过，京谷贤太郎这件事，她确实可以做些什么。


    星海夜离无意识地又坐回位置上，用笔敲了敲本子，清脆的弹笔声让站在旁边的人一个激灵。


    用伤病让人理解团队配合和痛苦吗？这是她再擅长不过的。虽然付出了一些不好的代价。


    好的，明天见，不一定凌晨有，可能是晚上。


    我带着排球不语，只一味码字[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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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旁观者的主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