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咒

作品:《甩掉师尊后跟鬼王HE了

    云澈走进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云九一人,半开的窗棂上蜜合色的纱帘随风轻摆。


    他的嗓音淡薄清冽:“有伤未愈,开着窗不怕着凉?”


    云九忙不迭站起身,因为躺了太久双腿不听使唤,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时,云澈已至眼前,捞住他的腰一把提了起来。


    被云澈周身丝丝缕缕的冷香包裹,云九一颗心怦怦地跳,全然不再多想刚刚时昀说的话。


    他手掌握成半拳抵在云澈心口处,扬起头呐呐:“师尊……弟子还以为您不会来了。”


    云澈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的脸抬得更高:“若是为师不来,是不是反倒合了你的意?”


    云九僵住,未料云澈还没消气,这是专程来问罪了。


    他浑身还在时时作痛的伤口尽数拜云澈所赐,但他无论在清醒时还是在昏迷梦魇时都只是惴惴地害怕云澈因为自己的生性蠢笨,因为自己总是办不好事情而就此弃了自己。


    他只怕云澈不要他。


    “弟子绝不会那么想。”云九急切道,“师尊,您来看弟子,弟子欢欣不已。”


    云澈冷哼一声,松开云九,云九向一侧退开一步,不甚利索地跪下:“雪妖之事,是弟子擅作主张,但是雪妖是否为恶妖还未可知,求师尊给弟子一个机会,将雪妖带回来,调查过再做处置。”


    他毕恭毕敬地垂着眼,看不见云澈的表情,只见大片霜月衣摆浮动,现出下边的雪白靴子,步步走近他。


    后颈倏地被掐住,云九惊得绷直了脊背,云澈拽着他的长发再次让他不得不抬起头,正对上那双凌厉的眸子,眼中仿佛狂风将现。


    “小九,为师总觉得……你跟从前不同了。”


    云澈的手指缓缓摩挲云九的脖颈和发丝,情状暧昧。可云九虽然爱慕云澈,却仍不免被他的神色吓到,联想到往日云澈对他的严厉惩罚尤其是才遭受完的冰火之刑,瑟缩了一下。


    见他要躲,云澈更加不悦,手上加重了力道:“看来小九真的是长大了。”


    云九疼得眼眶湿润起来,但不敢再动,云澈端详了他片刻,忽然又放开了他。云九被甩到一边,整个人卸下力来,双手撑着地面急促喘息。


    “不用去寻雪妖了。”云澈又道,略微颔首紧盯着云九的脸,右手腕一翻,一枚乍看浑圆,细看其上遍布着不规则细小冰晶的东西浮在他掌心之上。


    云九的心猛然沉了下去,透着病态的脸颜色更苍白了。


    那颗东西剔透得近乎虚无,没有一丝杂质,仿佛封存着一片微缩的洁白冰原,表面凝结一层美丽而脆弱的霜花,淌着恍若月色的流光。


    那是雪妖妖丹!


    “为师已经亲自擒住雪妖。雪妖隐匿食心妖下落,罪不容诛。”说完,云澈还把那枚妖丹往云九面前送,“它已被我诛杀。”


    云九再也撑不住,向后仰去,瘫坐在地上,抬袖掩住了嘴巴,呼吸愈发急促。


    他之所以反应这么强烈,不仅是因为他知道雪妖气息至纯至净,几乎不可能是会害人性命的妖,更因为他与雪妖有过一面之缘,亲眼见雪妖养着一个男孩,男孩是雪妖从食心妖爪下救出的村民;雪妖为了报答他,以一朵珍贵雪莲相赠。


    云澈在榻边坐下:“云九,为师倒是没料到,你会如此伤心。莫非你与雪妖,还有别的缘分?”


    云九无措地摇头,他不愿欺瞒云澈,但也不能负了雪妖。


    忽然一阵困意压了下来,身体泛起一阵绵密的暖意,云九像浸在温酒里般有些恍惚。


    方才云澈掐着他脖子扯他头发的画面,莫名模糊起来——后颈被修长手指抚摸过的地方,竟然惹出几分亲昵的痒。


    他直起身子往前爬了几步,隔着衣袍虚虚挨住云澈的小腿,虔诚地道:“弟子心性不坚定,难成大事,一切全凭师尊定夺。”


    云澈注意到他的变化,终于露出满意的神情,撩起云九脸侧垂下的碎发别在耳后:“是么。”


    似琉璃碎裂的声音响起,云九眼睁睁看着云澈合拢手指,雪妖的妖丹在他手里碎成齑粉,然后变成几道灵力光芒,绕着云澈飞了几周,彻底消失了。


    云九知道自己应该感到心伤的,甚至为雪妖哭一场也不为过。


    但他终究只是迟钝地眨了眨眼,胸腔里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浓烈的心绪向上传到头脑里,呼之欲出又让他无法捕捉。


    云九抬手覆住了云澈捧着他脸颊的那只手:“雪妖妖丹是少见的极品,能助长师尊修为,也不算浪费。”


    云九的手比云澈的凉很多,他的脸和手一样近乎瓷白缺乏血色,唇色也淡得如春天初绽的樱花,是枝头最难承受风雨的那一簇;一头未束的如瀑乌发沿着纤瘦肩颈与脊背的弧度披散,随呼吸微弱地起伏。


    也不知是出于对他这副柔弱样子的放心还是别的,云澈心中一动,扣紧云九的后颈,俯下|身来。


    云澈眼尾那颗朱红泪痣近在咫尺,在长睫的阴影下颤动,云九看得怔了,任由他吻住自己温凉柔软的唇瓣,轻咬啄吮,恰如春风浸泡沾着晨露的娇嫩花瓣。渐渐彼此的气息深深相融,唇舌交缠难舍难分,辗转缱绻。


    聿珩峰上,宗主明泽君云澈的寝宫内。


    玄玉桌案伏在仙君的卧云榻下,案头一架青灯烛火灼灼,永明不灭。


    绰绰烛影之后,映出两个人影,一个自然是云澈,端坐在案前;另一个人则通身黑衣,缩在角落里,头埋得很低,见不得人似的。


    “你确定,‘情种’没问题?”云澈嗓音淡淡,将手里的书卷翻过一页。


    黑衣者躬了一下身,声音十分沙哑:“主上安心,昨日属下紧随主上之后在夜里去查看过了,法咒一切正常,没有要被冲破的迹象。”


    唇瓣的温软似乎还残留在嘴角,云澈勾起唇:“那便好。碎片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已经妥当。主上可以着手下一步了。”


    “情种咒,”云澈顿了顿,“再加固一次罢,掷风。”


    掷风低沉的话音染上一抹讶异:“主上......云九愚钝,何需在他身上下太多功夫?况且这恶咒反噬很凶,属下......”


    云澈打断他的话,寒声道:“叫你做你就去做。怕反噬,那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尝尝比反噬还痛苦的滋味。”


    掷风冷汗登时就下来了,他再清楚不过这位主子的手段能有多狠绝,于是慌忙应下:“是......是......是属下多嘴,属下马上去办。”


    “去罢。”云澈眉宇舒展开来,“找碎片自然要带云九去,动作快点别耽误大事。”


    掷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寝殿深处。


    云九藏着心事,前半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拿出雪妖送给他的雪莲,莲瓣清白,比窗外月光更皎洁,盛着一汪纯净的灵气。


    云九心口发闷,不知是不是更深露重易惹愁思,他总是想哭,却自始至终憋不出眼泪。


    他又把雪莲收好,思来想去打定了主意还是要下山,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清晨,云九刚醒,就看见蓝色铃铛的虚影在震荡,信铃一出,就说明有人要来。


    “师……师尊!”云九坐在揉得凌乱的被子底下,只来得及把大敞的领口合拢,云澈已经进来,目光扫过他,云九不自在地红了脸。


    云澈立时转身向外走去,衣袂拂过地面:“随为师去药庐,只着中衣即可。”


    云九虽然不懂,但连忙扯了中衣套上,赤着脚追上云澈。


    他伤未好全,脚步有些虚浮,云澈瞥过来一眼,抬手环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绕过膝弯,把云九打横抱起走了出去。


    “师父……”云九惊呼一声,双臂下意识缠住云澈脖颈。


    “太慢。”云澈吐出两个字。


    云九脸更红了:“万一被人看到了……”


    “不会,我已设下障眼法。我们要去后山的药庐,没人会看到。”


    “哦。”云九乖顺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贴在云澈肩颈处,尽管不知道此去为何,心中却欢喜起来。


    药庐位于聿珩峰背阴处,常年弥漫着苦涩的草木气息,云九还未曾来过这里。


    云澈抱着云九走进药庐,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药庐内正中央放着一口巨大的青铜药鼎,鼎下幽蓝色的火焰静静燃烧,鼎内墨绿色的药汁翻滚,灵气隐隐混杂在其中汩汩涌动。


    走到药鼎旁,云九有些慌乱,把云澈抱得更紧,云澈拍拍他的背,将他放到地上。


    “小九,”云澈看向他,语气难得地带了点温和,“先前你伤重,此药鼎中是为师特地配置的灵药药汤,乃固本培元、梳理灵脉所用。需你褪去中衣,浸入药鼎三个时辰,为师亲自为你护法。”


    云九原本略微紧张,闻言却只觉一股暖流包裹住了心尖。师尊亲自护法……这是何等看重他?如此想来,自己竟是一直多虑了。


    因雪妖之事而生的那点不适和茫然,以及与师尊之间若有若无的嫌隙,瞬间被冲淡了许多。云九苍白的脸上甚至因激动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他拱手行礼道:“是,弟子谢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