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稳住舵！别让这群畜生撞到龙骨！王老五，带人泼火油！泼准点！阿强，渔枪手准备！瞄准眼睛和鳃！那地方软！”


    老疤头嘶哑的吼声如同破锣，穿透船板，带着一股与风浪搏斗了一辈子的狠劲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船体在急促的转向中剧烈倾斜，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蜷缩在硬板床上，身体随着船体晃动，每一次颠簸都像有无数把钝刀在胸腔里搅动，断裂的骨头相互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响。


    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粘腻冰冷。喉咙里腥甜翻涌，又被我强行咽下。


    “嘎…主人…外面…好多…好腥…冲过来了…”


    秃毛鸟的魂念虚弱不堪，传递来的信息也断断续续，充满了惊恐。


    它魂力损耗太大，扫描范围缩到极致，只能感知到那扑面而来的浓烈血腥与凶煞气息。


    “嘶…”


    白璃盘踞在左臂，传递来同样虚弱的警示，冰蓝鳞片的光泽黯淡到了极点。


    它也在之前星核之地的冲击中耗尽了力量。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从船体左舷传来，如同巨锤砸在朽木上。


    船身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呻吟！是铁线鲨在用它们坚硬的头部撞击船板。


    这些畜生的目的很明确——撞破船体！


    “火油！烧死它们！”老疤头的怒吼。


    哗啦——！


    液体泼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轰”的一声闷响，一股混合着焦臭和腥气的浓烟顺着船舱的缝隙钻了进来，呛得人直咳嗽。


    “嗷——！”外面传来铁线鲨痛苦愤怒的嘶吼，显然有鲨鱼被火油烧中了。


    “放箭！”又是一声令下。


    嘣！嘣！嘣！


    强劲的弓弦弹动声响起，伴随着沉重的破空声。


    是特制的、用来对付大型海兽的渔枪！


    噗嗤！噗嗤！


    几声利器入肉的闷响传来，接着是更加狂躁的嘶吼和撞击声。


    渔枪命中了，但似乎并未致命，反而激起了鲨群更大的凶性！


    “他娘的！皮太厚！箭头卡骨头上了！再来！对准眼睛！”老疤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躁。


    战斗的烈度在升级。


    撞击声、嘶吼声、泼油声、弓弦声、水手的咒骂和惨叫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曲血腥的海上搏杀乐章。


    每一次撞击都让船体剧烈摇晃，每一次惨叫声都预示着又有人倒下。


    船舱内，我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如同风暴中的一叶孤舟。


    死亡的威胁从未如此贴近——不是来自高深莫测的修士，而是来自一群最低阶的妖兽。


    这种憋屈感，比直面筑基修士更让人心头发堵。


    修为尽失！道伤沉重！


    连动一下都痛不欲生！难道…要像个凡人一样，窝在这肮脏的船舱里，听着外面的厮杀，等待船破人亡的命运？


    或者…被冲进来的妖鲨撕成碎片？


    我深处，那股不甘的火焰在剧烈燃烧。


    一路从越国逃亡至乱星海，妖兽岛血战，毒牙窝挣扎，星核之地搏命…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怎能倒在这里？


    倒在几条畜生的尖牙之下？


    “力量…我需要力量…”意念在识海中无声咆哮。


    身体深处，那股潜藏的、微弱却坚韧的奇异力量，仿佛感受到了这股极致的求生意志和不甘，猛地跳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的火山，被注入了第一颗火星！


    嗡…


    极其微弱，却清晰地传递至四肢百骸！虽然无法调动，无法形成攻击，却带来了一丝…不同！


    身体的剧痛似乎被某种我强行压制下去了一丝？


    不是减轻，而是精神层面的屏蔽。


    对自身肌肉的掌控，仿佛在瞬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细入微的程度。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块肌肉的纤维，每一根断骨的茬口，甚至…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速度！


    这不是灵力带来的神识内视，而是纯粹肉身的、野兽般的本能感知。


    是那“星辰之体”雏形在生死关头被激发的潜能？


    与此同时，左臂上缠绕的白璃，也传递来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意念，不再是单纯的安抚，而是…指向！它似乎能微弱地感应到舱外妖鲨的位置和动向？


    “白璃…指引我！”冰冷的意念如同指令。


    “嘶…”白璃的回应带着决绝。


    机会！搏命的机会！


    就在此时——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的撞击，狠狠砸在船舱左舷的墙壁上！


    咔嚓嚓——！


    坚韧厚实的船板，在铁线鲨锲而不舍的撞击和啃咬下，终于承受不住，裂开了一道一尺多长的缝隙。


    腥咸冰冷的海水如同高压水枪般瞬间喷射进来。


    紧接着，一只布满暗褐色鳞片、拳头大小、闪烁着凶残红光的鲨鱼眼睛，透过裂缝死死地盯住了舱内的我！


    浓烈的血腥气和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不好！船舱破了！有鲨鱼要钻进来！”甲板上传来某个水手惊恐的尖叫。


    “堵住！快拿木板堵住！”老疤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但来不及了！


    咔嚓！裂缝在巨力的撕扯下迅速扩大。


    那只狰狞的鲨眼猛地一缩，布满细密利齿的血盆大口张开，发出无声的嘶吼，粗壮有力的鱼尾猛地一摆，整个狰狞的鲨头就要从那破口处强行挤入！


    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整个船舱！


    就是现在！


    我眼中爆发出如同濒死凶兽般的狠戾光芒！


    “吼——！”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痛苦与暴戾的低吼从喉咙里挤出！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弹簧弹起，无视了全身骨骼断裂般的剧痛警告，将身体深处刚刚涌现的那一丝对身体的极致掌控力爆发到极限。


    一个狼狈却迅捷无比的翻滚，从硬板床上滚落在地，恰好躲过了鲨鱼咬合的第一击！


    咔嚓！鲨鱼布满利齿的巨口狠狠咬在硬板床的边缘，坚硬的木头如同豆腐般被咬碎！


    翻滚落地的瞬间，我的右手如同早已蓄势待发的毒蛇，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了门后倚着的那柄布满锈迹和缺口的厚背砍刀！


    入手沉重！冰冷！粗糙的木柄摩擦着掌心。


    凡铁！锈刃！


    但此刻，它是我唯一的武器！


    身体借助翻滚的余势，在湿滑的地板上猛地一蹬、。


    将全身的力量，连同那股强行催发出来的、源自星辰之体的蛮横爆发力，灌注于锈迹斑斑的刀身！


    目标——铁线鲨那挤在破口处、无法灵活闪避的、血红的眼睛！


    没有灵力！没有光华！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力量与速度！


    噗嗤！！！


    刀锋带着破风声，精准无比地、狠狠捅入了那只充满凶残与贪婪的鲨鱼眼中！


    粘稠、腥臭、温热的液体混合着眼球的碎块，瞬间喷溅而出，淋了我满头满脸！


    “嗷——！！！”


    铁线鲨发出了凄厉到极致的惨嚎！整个身体因为剧痛而疯狂地扭动、拍打！


    船板破口被它挣扎的身体撕扯得更大，海水汹涌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