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的痛苦并未结束！


    我紧握刀柄，用身体死死压住刀柄末端，如同钉钉子一般，将整柄砍刀连带着手臂的力量，借着鲨鱼疯狂扭动的力量，狠狠地、更深地捅了进去！直没至柄！


    同时，身体如同附骨之疽般紧贴上去，左臂死死勒住鲨鱼粗壮的脖颈，用尽全身的重量和残存的力量，将其那颗硕大的头颅，死死地卡在破口处！


    “死！！！”


    冰冷的意念在识海中咆哮！右臂的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不顾一切地旋转、搅动手中的砍刀！


    噗叽！噗叽！


    令人牙酸的、搅动血肉和骨骼的声音从刀身处传来！


    铁线鲨的挣扎达到了顶点！


    恐怖的蛮力透过刀身和它的身体传来，震得我双臂欲裂，胸口的断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但我咬紧牙关，眼神冰冷死寂，如同焊死在鲨鱼身上的礁石，任凭它如何疯狂扭动，就是不松手！不松刀！


    “嘶！”白璃传递来急促的指引！左边！破口上方！


    我猛地抬头！


    只见破口上方被鲨鱼挣扎扩大的缝隙处，另一只稍小的铁线鲨正试图钻进来，张开利齿，目标正是我的头颅！


    千钧一发！


    我爆发出最后的凶性！紧勒鲨鱼脖颈的左臂猛地松开，不顾左肩伤口崩裂的剧痛，五指如钩，狠狠抓向地上散落的一块压舱用的、棱角分明的礁石！


    抓起！灌注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那第二只鲨鱼张开的大嘴，狠狠砸了进去！


    砰！！！


    礁石精准地砸进了鲨鱼的口腔深处，卡在了它的喉咙里！


    “嗷…呃…”第二只铁线鲨的嘶吼瞬间变成了痛苦的呜咽，身体剧烈抽搐，疯狂地向后退去！


    而几乎就在同时，身下那只被我捅穿眼睛、搅烂脑子的铁线鲨。


    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停止了挣扎，只有尾巴还在神经质地抽搐着。


    腥臭的污血混杂着脑浆，从破口处汩汩涌出，染红了涌入的海水。


    舱内一片狼藉，海水已没过脚踝，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我如同虚脱般，整个人瘫倒在冰冷腥咸的海水里，背靠着那只死去的鲨鱼尸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眼前阵阵发黑，握着砍刀刀柄的右手虎口早已崩裂，鲜血淋漓，手臂更是酸软得抬不起来。


    刚才那短暂的爆发，几乎榨干了身体最后一丝潜能和星辰之力带来的奇异状态。


    “嘎…主…主人…”秃毛鸟的意念带着哭腔和后怕。


    “嘶…”白璃也传递来浓浓的疲惫和关切。


    舱外的厮杀声似乎小了一些？还是我的听力出了问题？


    砰！


    舱门被猛地撞开！


    老疤头浑身湿透，沾满血污和火油，手里提着一柄染血的鱼叉，如同一头暴怒的老海狮冲了进来。


    当他看到船舱内的景象时，饶是这位见惯了风浪的老船长，也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独眼中充满了震惊！


    海水淹没脚踝，船板破开一个大洞，一只体型庞大的铁线鲨尸体狰狞地卡在洞口，污血横流。


    而在鲨鱼尸体旁，一个浑身浴血、脸色惨白如纸、几乎不成人形的青年。


    正瘫坐在血水中，背靠着鲨尸，手中还死死攥着一柄深深捅入鲨鱼眼窝的、锈迹斑斑的砍刀！


    刀柄处，鲜血正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淌。


    旁边，另一块沾着血迹和粘液的礁石滚落在地。


    “嘶…”老疤头喉结滚动了一下，看向我的眼神彻底变了。那不再是看一个侥幸捡回性命的落难者，而是看一头…从地狱血海里爬出来的、伤痕累累却依旧致命的人形凶兽！


    “小…小兄弟…”老疤头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你…你没事吧？”


    我艰难地抬起头，冰冷的视线扫过老疤头和他身后几个同样目瞪口呆、浑身带伤的水手，最终落回船舱那个还在涌入海水的破洞，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洞…堵上…鲨鱼…暂时退了？”


    老疤头猛地回神，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和庆幸：“退了！他娘的，这群畜生被烧死射死好几条，又被你…”他看了一眼卡在洞口的鲨尸，“…搞死一条钻进来的，估计是怕了，暂时退开了。但船板破了，必须立刻堵住！不然我们都得喂鱼！”


    他立刻转身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阿强！带人拿木板和胶泥！快把这洞给老子堵死！王老五，检查其他舱室有没有进水！阿秀！拿干净的布和金疮药来！快！”


    水手们如梦初醒，慌忙行动起来。


    阿秀也很快跑了进来，看到舱内的血腥景象，小脸煞白，但看到我还活着，眼中又露出惊喜和担忧，赶紧拿着干净的布条和一小罐黑乎乎的药膏过来。


    我没有拒绝阿秀的包扎。


    此刻，任何一点恢复都是宝贵的。


    老疤头指挥着水手用厚木板和一种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胶泥，七手八脚地将那个破洞暂时堵住，涌入的海水终于减缓。


    做完这一切，老疤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水，走到我面前蹲下，独眼复杂地看着我，压低声音：“小兄弟，好身手！好胆魄！老疤头我在这乱星海跑了半辈子船，见过狠的，没见过你这么狠的！炼气期的仙师我也载过几个，受了重伤的，也没见谁能像你这样…”他指了指卡在洞口、死状凄惨的铁线鲨，“…单凭一把破砍刀和一块石头，就弄死一条发了狂的铁线鲨！”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声音压得更低：“不过…你这伤…恐怕不是妖兽弄的吧？之前给你换衣服…咳…你身上那些伤…断骨、内伤、还有…像是被什么厉害法术打穿的…老疤头我虽然是个凡人，但眼力还是有点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冰冷死寂的眼睛平静地回视着他。


    船舱内只剩下海水晃荡的声音和水手们粗重的喘息。


    老疤头被我看得有些发毛，干咳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小兄弟别误会。老疤头我没别的意思。在这乱星海讨生活，谁没点秘密？你救了自己，也等于救了黑鲷号一船人。这份情，我老疤头记着！你安心养伤，只要我黑鲷号没沉，就有你一口吃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独眼中透出凝重：“我们这艘船太小，这次损失不小，必须尽快靠岸修整补充。离我们最近的，就是‘魁星岛’西边的‘尾星岛’坊市。那里龙蛇混杂，是散修和凡人混居的地方。小兄弟你…这个样子上岸，恐怕…”


    魁星岛！尾星岛坊市！


    这两个地名如同惊雷，在我冰冷的心中炸开！


    终于…踏入了乱星海人族修士聚集的核心区域了吗？虽然是以这种最狼狈、最虚弱的方式。


    尾星岛坊市…龙蛇混杂…散修聚集…


    危险！但也是机会！恢复伤势、获取资源、打探消息、甚至…寻找恢复修为方法的唯一机会！


    我看着老疤头那带着担忧和询问的独眼，沾满血污的脸上，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冰冷而毫无笑意的弧度：


    “无妨…就去尾星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