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迷雾破阵

作品:《不破楼兰

    黎明的微光刺破云层时,楚骁一把将昏迷的沈逸甩给副将张猛:“看好他,死了唯你是问。”话音未落,便转身检查起士兵们的兵器,仿佛刚才拼了命救人的不是他。


    张猛抱着软泥般的沈逸,看着将军头也不回的背影直犯嘀咕。沈逸的箭伤还在渗血,断成两截的象牙笏板从他袖中滑落,楚骁却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将军!蛮族在十里外集结,还架起了诡异的图腾!”斥候的急报打断了思绪。楚骁登上城墙,望着远处旌旗翻涌,那些图腾上画满扭曲的符号,在风中猎猎作响,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咳嗽声。沈逸不知何时醒了,正倚着城墙勉强站立,脸色白得像纸:“楚骁,那些是蛮族的‘惑心阵’,专扰人心神...”


    “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楚骁头也不回,“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伤,别待会儿晕过去再连累别人。”嘴上虽这么说,他却悄悄示意副将按沈逸说的准备。


    沈逸冷笑一声,挣扎着要走:“好心当成驴肝肺,等会儿士兵们发疯自相残杀,可别来求我!”


    “站住!”楚骁猛地转身,扔过去一个药瓶,“把药吃了。”见沈逸盯着药瓶犹豫,他又补了一句:“这是从军医那儿抢的,毒不死你。”


    沈逸挑眉接过:“楚将军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莫不是怕我死了,没人帮你收拾烂摊子?”


    两人正互怼间,城下突然传来惨叫。几名士兵双目赤红,举着兵器朝同伴砍去——惑心阵起效了。楚骁脸色骤变,沈逸却不慌不忙掏出一把艾草:“点燃这些,烟能驱散邪气。不过...”他故意顿了顿,“得有人去阵前吸引火力。”


    “我去!”楚骁抢过艾草,“你要是敢趁机溜走,回来我就把你绑在城楼上示众!”


    “放心,我还要留着命参你一本呢!”沈逸望着楚骁远去的背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瓶,最终还是一饮而尽。城墙下,浓烟渐渐升起,与蛮族的诡异图腾形成对峙,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暗处悄然酝酿。


    浓烟裹着艾草的辛辣气息弥漫战场,楚骁率领骑兵在阵前来回驰骋,手中长枪挑飞几面图腾旗。蛮族巫师见状,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浓雾骤起,视线不过丈余。阵中传来阵阵惨叫,分不清是敌是友。


    "不好!"楚骁勒住战马,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转身举枪时,却见沈逸骑着一匹瘦马,怀里抱着一大捆浸透桐油的茅草,青衫下摆还在滴滴答答淌水——显然是刚从护城河爬上来。


    "你吃错药了?!"楚骁怒吼,"这时候跑来添乱?"


    沈逸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晃了晃手里的火折子:"没有大火,这烟怎么散?不过看将军这阵仗,怕是要把自己绕进去。"他抖开地图,上面墨迹晕染,却清晰标注着阵眼方位,"东南角那棵枯树,烧了它!"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擦着沈逸耳际飞过。楚骁下意识挥枪格挡,怒斥道:"还不快躲!"


    "彼此彼此!"沈逸突然扬手将茅草甩向枯树方向,火折子紧随其后。刹那间,火焰冲天而起,借着风势迅速蔓延,将诡异图腾尽数吞噬。浓雾被烈火一冲,竟开始渐渐消散。


    蛮族巫师见势不妙,指挥士兵发起总攻。楚骁正要率人迎敌,却见沈逸从马鞍上摸出一把弹弓,不知何时竟收集了一堆碎石:"将军只管冲锋,后方交给我!"


    "就凭你这弹弓?"楚骁冷笑,却见沈逸手腕轻抖,碎石精准击中敌军弓箭手手腕。几个士兵看得目瞪口呆,差点忘了杀敌。


    "愣着干什么?"沈逸转头怒喝,"等蛮族请你们喝庆功酒?"这一嗓子,倒真让士兵们回过神,呐喊着冲向敌军。


    混战中,楚骁抽空回望,见沈逸还在城头指挥百姓搬运石块,时不时用弹弓偷袭敌军将领。他摇摇头,低声骂道:"这个死要面子的文官..."手中长枪却舞得更急,为后方的"弹弓将军"扫清障碍。


    火势熊熊燃烧,将蛮族的惑心阵烧得七零八落,敌军阵脚大乱开始后撤。楚骁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正要下令乘胜追击,却见沈逸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烧焦的图腾残片。


    “别追!”沈逸一把拽住楚骁的缰绳,“这火来得太顺,其中必有蹊跷!”


    楚骁挑眉甩开他的手:“怎么,沈大人怕我抢了头功?”


    “你!”沈逸气得脸色发白,举起残片,“你看这图腾上的纹路,根本不是蛮族惯用的样式,倒像是......”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大地剧烈震颤,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逼近。


    楚骁脸色骤变,转头看向沈逸:“你早就知道?”


    “我也是刚刚发现!”沈逸大声喊道,“这根本不是蛮族的惑心阵,我们中计了!”


    话音未落,一支响箭划破长空,无数身着黑衣的神秘人从四面八方涌出,他们手持弯刀,面罩遮脸,行动整齐划一,绝非普通蛮族士兵可比。更诡异的是,他们的兵器上都泛着幽幽蓝光,显然淬了剧毒。


    “是影卫!”楚骁瞳孔骤缩,握紧长枪,“朝廷的影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逸脸色阴沉,低声道:“恐怕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回去。楚骁,这次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少在这儿长他人志气!”楚骁冷笑一声,“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倒是沈大人,待会儿可别吓得尿裤子!”


    “彼此彼此!”沈逸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虽然手还有些发抖,但眼神却坚定无比,“楚骁,这次我们恐怕得并肩作战了。”


    楚骁看着沈逸故作镇定的模样,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信任,他点点头:“记住,你要是敢拖后腿,我第一个砍了你!”说罢,挥舞长枪,率先冲向敌阵。沈逸深吸一口气,握紧短剑,紧跟其后。两人之间的默契,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悄然生长......


    影卫的弯刀在火光中泛着幽蓝,如潮水般涌来。楚骁的副将张猛挥舞着狼牙棒,生生砸飞两个黑衣人,却突然怪叫一声:"将军!这些人怎么越打越多,莫不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说着还抽空摸了摸自己的头,"头皮都要发麻了!"


    李肃则躲在盾牌后面,哆哆嗦嗦地放箭:"张猛你少说两句!没看见他们兵器上的毒?你这脑袋要是被划一下,保准变成绿头!"话音未落,一支毒箭擦着他耳边飞过,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楚骁长枪连挑三人,余光瞥见沈逸正被五个影卫围攻。那文官虽剑法生疏,却还在嘴硬:"来啊!本大人的象牙笏板虽然断了,用短剑也能给你们刻墓志铭!"可下一秒就被人踹中膝盖,狼狈地单膝跪地。


    "废物!"楚骁骂骂咧咧地冲过去,长剑如毒蛇出洞,瞬间解决两人。他一把将沈逸拽起来,"不是说要参我吗?死了可就没机会了!"


    沈逸抹了把嘴角的血,冷笑:"楚骁,你这救人的姿势真难看,跟拎小鸡似的。"话没说完,张猛的大嗓门又响起来:"我说两位大人,能不能等打完再吵架?这些家伙好像在摆什么阵!"


    众人定睛一看,剩下的影卫正快速移动,在地上摆出诡异的图案。李肃翻着白眼道:"完了完了,上次养鸡场,这次又来阵法,咱们是捅了玄学窝吗?"


    楚骁眉头紧皱,突然想起沈逸之前研究的阵图,转头道:"沈逸,你不是懂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快想想办法!"


    "叫我沈大人!"沈逸一边躲避毒箭,一边掏出被血染红的笔记本,"让我看看...这是''幽冥锁魂阵'',需要找到阵眼...张猛!去把东南角那个戴银色面具的家伙干掉!"


    张猛挠挠头:"东南角是哪边?"


    李肃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太阳升起的反方向!你个蠢货,再不快点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张猛这才恍然大悟,怒吼一声冲向阵眼。随着他砸碎银色面具,影卫们的阵型顿时大乱。楚骁抓住机会,大喝:"弟兄们,给我往死里打!"


    混战中,沈逸突然拽住楚骁的披风:"小心!"一支淬毒的袖箭擦着楚骁喉咙飞过,钉在身后的树干上,瞬间将树皮腐蚀出一个大洞。


    楚骁心有余悸,转头却嘴硬道:"别以为救我一次就了不起,下次可没这么好运!"


    沈逸哼了一声:"最好是你先死,省得我还要浪费笔墨写弹劾你的折子。"


    两人嘴上互怼,手中的动作却丝毫不慢,配合着张猛、李肃等人,渐渐扭转了战局。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要胜利时,远处传来一阵悠扬却诡异的笛声,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


    诡异笛声如毒蛇钻入耳膜,张猛的剑突然"当啷"坠地,双目赤红地挥拳砸向李肃。李肃抱头鼠窜,边跑边喊:"老张清醒点!我是和你一起偷酒喝的兄弟啊!"楚骁瞳孔骤缩,长枪横扫隔开两人,枪杆却被张猛徒手攥住,虎口震得发麻。


    "堵住耳朵!"沈逸扯开染血的衣袖,将碎布条塞进耳孔。他瞥见不远处笛声源头——戴着青铜面具的乐师立于高坡,十二名影卫持盾环绕,形成密不透风的音障。楚骁会意,猛地将沈逸拽到身后:"张猛、李肃,用投石机!"


    "投石机早炸了啊将军!"李肃哭丧着脸躲过张猛的飞踢,突然眼睛一亮,"不过还有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三枚硕大的烟花——正是上次庆功宴剩下的存货。楚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夺过烟花点燃引线,朝着高坡奋力掷去。


    "砰!砰!砰!"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火星如暴雨倾泻。影卫们的盾牌被烫出窟窿,纷纷抬手遮挡。楚骁趁机甩出绳索缠住青铜面具人脚踝,沈逸则抓起半块断砖精准砸向笛孔。乐声戛然而止的刹那,张猛晃了晃脑袋,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拳头愣住:"我...我刚才干啥了?"


    "等回去再跟你算账!"楚骁长枪如龙,直取敌军首领。沈逸拾起地上的断笛,竟将其当作飞镖甩出,不偏不倚钉入对方咽喉。战局瞬间逆转,黑衣人丢下兵器四散奔逃,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毒箭与烧焦的图腾。


    半月后,京城金銮殿。楚骁与沈逸并排跪在丹墀下,前者甲胄未卸,后者官袍补丁摞补丁。皇帝展开战报,忽而大笑:"楚卿单枪匹马破阵,沈卿妙计频出...只是这战报里,为何多次提到''烟花退敌''''用断笛杀敌''?"


    沈逸立刻抢先开口:"回陛下,此乃臣等迷惑敌军的奇谋。"他偷偷踩了楚骁一脚,示意对方别拆穿。楚骁冷哼一声,却也拱手道:"正是。臣还有一事启奏——恳请陛下给张猛、李肃记大功,毕竟...没有他们的烟花,这场仗可不好打。"


    殿外,张猛挠着脑袋傻笑,李肃则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半枚烟花藏进怀里。


    金銮殿外阳光刺眼,楚骁与沈逸并肩走出宫门。才下台阶,两人便默契地拉开距离,仿佛对方身上带着刺。


    “沈大人的嘴皮子倒是越发利索,颠倒黑白的本事见长。”楚骁猛地转身,铁甲碰撞发出刺耳声响,“真当我不知道你把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


    沈逸整了整官袍,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玉佩:“楚将军这是说哪里话?若不是我及时提醒,您怕是还在战场上跟张猛‘兄弟相残’呢。”他故意加重语气,嘴角挂着挑衅的笑。


    话音未落,巷子里突然窜出几个黑影。张猛手持半截木棍冲出来,李肃举着从路边捡的破锅盖紧随其后,大喊:“将军小心!有刺客!”然而等看清来人,两人却傻了眼——为首的黑衣人竟掏出封信,恭恭敬敬递上前:“两位大人,边关急报。”


    楚骁撕开信封,脸色瞬间阴沉:“蛮族余孽集结,正在边境滋事。”他翻了个白眼将信甩给沈逸,“看来沈大人又有机会施展‘奇谋’了。”


    沈逸扫了眼信件,突然轻笑出声:“巧了,我正愁没机会再参你一本。这次出征,可得好好盯着将军,别又把夜壶当头盔戴。”


    “你!”楚骁攥紧拳头,却被张猛一把拦住。这位憨实的副将挠着头,嘿嘿笑道:“两位大人别吵了,不如先去吃顿酒?李肃说城西新开的酒馆,酱牛肉管够!”


    张猛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我还顺了点花生米……”他的话被楚骁和沈逸同时瞪过来的目光打断,讪讪地把油纸包塞回去。


    就在李肃战后清扫战场时,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


    她蜷缩在尸堆旁,手臂上还流着血,却死死攥着一把生锈的短刀,警惕得像只炸毛的猫。


    "别动。"他蹲下来,取出金疮药,"我给你包扎。"


    "不用!"她龇牙咧嘴,"我自己能行!"


    结果刚一动,就疼得"嗷"一声。


    李肃:"……"


    (最后,他还是强行给她包好了伤口。)


    李肃以为包扎完就完事了。


    结果第二天,他发现这小丫头竟然跟到了军营门口。


    "你跟着我干什么?"他皱眉。


    "我没地方去。"她理直气壮,"你捡了我,就得负责。"


    张猛在旁边笑得直拍大腿:"老李,你这是捡了个小祖宗啊!"


    楚骁瞥了一眼,没说话。沈逸倒是饶有兴趣地问:"识字吗?会做饭吗?"


    "会一点。"


    "那留下吧。"沈逸合上折扇,"兵营缺个做饭的。"


    李肃:"……"


    (于是,小满就这么赖下了。)


    小满很快成了军营里的"小霸王"。


    ——李肃的铠甲,她偷偷擦得锃亮,结果第二天他穿反了,被张猛笑了一整天。


    ——李肃的茶,她总是提前泡好,结果有一次放了双倍茶叶,苦得他脸都皱成一团。


    ——李肃的床铺,她非要整理,结果把他的战报当废纸扔了,害他找了半天。


    "小满!"李肃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别动我的东西?"


    她眨眨眼:"那你自己记得喝热茶啊。"


    李肃:"……"


    (算了,随她吧。)夜袭那晚,营帐烧成一片火海。


    李肃冲进伤兵营,却见小满背着一个断腿的士兵往外爬,自己的袖子都烧焦了。


    "你疯了?!"他一把拽住她。


    "你说过……"她喘着气,脸上全是灰,"将士的命,都是命。"


    李肃盯着她倔强的眼睛,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


    (完了,他好像栽了。)


    回去前,李肃偷偷去了一趟银铺。


    "将军要打什么?"匠人问。


    "……簪子。"他低声道,"要最结实的那种。”


    夕阳西下,几人的身影拉长在青石板路上。楚骁和沈逸依旧谁也不看谁,却默契地朝着城门方向走去。远处,边境的烽烟隐约可见,新一轮的较量,似乎已经在这互怼声中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