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踪
作品:《清溪今天拆家了吗》 第二日一早,颜家舅母一早就携了些补品拜访浣家老太太,并留下一同进了早饭,说了会子话。
舅母走后,老太太将两个儿媳叫到跟前臭骂了一顿:“谁不知我浣家门头如今是哪个支撑?且不说这些年置田置产多是靠着老三,私底下他又补贴你们多少?家中只留一个女娃,还遭你们白眼嫌弃?!如今都长成这般大了,跟前连个得力使唤的都没,说出去你们不嫌臊得慌?!现下乡邻都来看我们笑话,若这刻薄名声传扬出去,浣家的脸还要不要了?你们的儿子还娶不娶亲了?!”
两人被骂得老大没脸面,只能讪讪退下,商议着马上去买两个使唤丫头。
浣清溪也着实在自己房内老实了几天。
只是几天。
这日一大清早,浣家就着人来颜家打听浣清溪可在这里。
唐家宝这几日里却是未见过她的,便同舅母随着来人去看,只见浣家众人都有些焦急,浣清溪确实寻不见了。
其实昨日里一天都没人见过她,只是大家习以为常,以为她又钻哪里胡闹去了,就连睡前未见人,也只以为她又同众人捉迷藏。
直到今日晨起,她的床铺并无人动过,奶娘才觉出不对,禀告了老夫人,全家上下寻起来,才惊觉人已不见。
众人虽是焦急,却也是素来知道浣清溪的性子的,都觉得多半是她又同众人开了个大玩笑,只能分派下人先在附近找。
这一日,唐家宝也带着手下人将附近的河沟、果园、大树遍寻了一遍,仍是不见浣清溪身影。
到了第三日,一早就下起了大雨,遍寻不到浣清溪的众人终于慌了。
老夫人哭哭啼啼,不停抱怨两个儿子。
浣家大伯冒雨带了下人就要去报官。
众人正在提心吊胆等消息,却见大伯黑了脸,领了三个滚满泥浆的泥人回来。
老夫人揉着眼睛仔细分辨,看身形却是一高两矮,只是一时也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家孙女。
身形高大些的男子率先跪到地上哭诉起来:“老夫人!小姐此行,我家已是尽力了……”
老夫人左看右看道:“我听着声音是有点耳熟,不知你是……”
浣家大伯哼一声道:“娘,这不是王家沟的王老大?先前清溪的奶娘王妈妈,正是她母亲。”
老夫人“哦”了一声,又去打量另外两人。
浣清溪咧开嘴巴,露出两排光洁的牙齿,笑道:“祖母,我回来了。”
王老夫人脸色一寒,气得抖抖索索骂道:“你还知道回来?你看你可还有个人样?你这是要气死谁?”
浣清溪抹一把脸上的泥巴,老老实实回道:“祖母,清溪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浣家二伯忙来劝道:“人已经找到了,母亲不要生气。先叫她们下去洗洗干净,收拾了再来问话吧。众乡邻也帮着找了几日,都乏了,也该叫大家回去歇息了。”
老夫人抹着眼泪叫儿子们下去安排。
待遣散了众人,家中几个大丫头轮流打水给浣清溪清洗,直洗出几桶泥水来才将她洗回本来模样。
顺带着将一直紧紧跟着她的女孩子也洗了出来,却见是一个比她还要瘦弱矮小许多的小女孩,那孩子一直在瑟瑟发抖,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几人换了干净衣服回到大厅里去,外间乱哄哄的人群已经散去,堂上只有浣家颜家几个长辈坐着,唐家宝跟在舅母身后,一脸哀怨看着浣清溪。
大伯父清了清嗓子道:“清溪,跪下,说一说这几日怎么回事。”
浣清溪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天抹泪道:“祖母,王妈妈辛苦养我好几年,如今她年纪又大了,孙女私心想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见不上了!这才抽空去她家里串个门,看望看望,实在不知道害大家这么担心,孙女下次不敢了!”
浣老夫人年纪渐渐大了,近日又时常病痛,常忧心不知何时睡了觉便睁不开眼来,这番话说得正触动心肠,她不由得也摸出帕子来擦拭眼泪。
浣家二伯叹气道:“也算是个有孝心的。既然知道错了,大哥就从轻发落吧。”
浣家大伯板起脸道:“不管如何,你也是个大姑娘了,怎能不声不响跑去别人家一住数日?浣家名声还要不要了?今日若不好好管教,他日岂不是要败坏门风?清溪,你从实说来,这几日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不许遗漏!”
浣清溪膝行上前,抱住祖母腿哭诉:“祖母救我!孙女实在不知犯了什么错!”
浣老夫人看她伏在膝头哭得甚是可怜,忍不住抱住她,落起泪来。
大伯清了清嗓子,大伯娘与二伯娘一道上前扶了老夫人,好生劝慰。
二伯岔开话题去问王老大:“这几日,姑娘没给你们惹麻烦吧?”
那王老大比浣清溪大不了几岁,人看上去十分憨厚老实,他抿了抿嘴唇,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大伯看情形便知定是浣清溪又惹事了,便道:“你只如实说来便好,她做的错事我们浣家自是要一力承当的。”
王老大半晌方缓缓将近几日之事和盘托出。
原来浣清溪大前天晌午就到了王家沟,稍一打听就寻到了王家门上。
王家家里也有几间房屋,几亩薄田地,日子还算过得去。
王妈妈见浣清溪寻上门来又惊奇又欢喜,倒未曾想到她是偷跑出来的,只忙着叫全家好好招待她。
玉潼镇那个爱偷看男人洗澡的小姑娘来王家沟了!
消息一传开,村里男女老少都围拢到王妈妈家里来看稀奇,挤得王家门都关不上。
到了吃饭时间,还是有许多小孩子赶都赶不开,都捧着碗趴在王家墙头上吃,整个王家内外如同集市一般,十分热闹。
原本这对浣清溪也没什么影响,她悠然自得在王妈妈家里吃吃遛遛,饭后还切了一个冰在井水里的大西瓜来啃,只觉十分惬意。
正在她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昏昏欲睡之时,听见外面看热闹的人群里传出一阵起哄笑闹的声音,还有人拍着手叫:
苦菜花,苦巴巴!
吃完东家吃西家!
闲来无事的浣清溪也出门挤到人群里凑热闹。
只见一个瘦弱矮小穿着又脏又破的小姑娘蹲在地上蜷成一团,一群光屁股小孩围着她又唱又笑,几个稍大些的男孩子往她头上扔苍耳子,抓地上的土往她头上、颈中、身上狂撒,还有往她身上吐唾沫的,那小姑娘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欺负。
浣清溪上前推了一个男孩子一把:“去去!怎么欺负人!”
男孩子起哄笑了一阵,七嘴八舌说苦菜花天天偷吃他们剩饭,没吃完的都偷。
那小姑娘弱弱说了一句:“我以为你们不要了……”结果马上又被一群人围攻撒土吐唾沫。
浣清溪气不过又推了几个男孩子几把,那几个也是不让人的,马上就有个高大的同浣清溪打了起来。
浣清溪虽然年龄比他们大些,却吃亏在不够壮实,一时打不赢,竟然张口在那人肩膀上咬了一口,那人哇哇叫着“咬人!咬人!”就要招呼一群小伙伴一拥而上。
浣清溪急了,摸出一把弹弓,一把石头来,几下就把那几个男孩子打得捂着脑袋哭嚎着跑回家了。
打跑了几人,浣清溪心内十分得意,挥挥手叫苦菜花赶紧回家去,自己便在村内溜达起来。
她却不知,自己打的人中有一个叫王三的,家中最是泼皮无赖,粘上甩不脱手那种。
王三娘见自己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额头起老大青包,自是不能答应,叫王三领了找到王妈妈家里来。
王妈妈向来知道王三家难缠,忙将家中一筐鸡蛋赔给王三娘才算了事。
浣清溪自是不知晓的,她在外间闲荡到夕阳西沉,却听到村中一户人家传来打骂哭闹的声音,便也去凑在人堆里看热闹。
却见是叫苦菜花的女孩,被一个男人拿了棍子在地上打得打滚哭叫,那个男人狠狠打了一阵,丢了棍子对王三娘说道:“她欺负了你家王三,我也给你出了气,要赔东西,却是没有!我只是她表叔,你若非要,去坟头上找她爹娘要去!若你实在气不平,人交给你了,要怎样随你!”
说完男人回家关了门,再不出来。
王三娘吃了个闭门羹,只能跳着脚骂了一顿,对着苦菜花呸呸了几声,下手拧了几把,终于去了。
苦菜花待人散了,抹着脸上的血迹拍着门哭求:“表叔,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表叔你让我进门吧!”
奈何哭了半天大门纹丝不动。
苦菜花蜷缩在门边一直抽抽嗒嗒。
浣清溪在地上捡了一些小石块、大泥团,一块一块向着苦菜花表叔家院子里扔去,扔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又捡了几块大石头往里扔。
只听见“哎呦”一声,马上门被打开了,一个女人气势汹汹捂着脑门儿走出门来,揪了苦菜花衣领一个耳刮子打上去道:“长本事了,进不去门都敢砸老娘了!”说着抬起手又要打下去。
浣清溪“哎哎”了两声,手里抛着一块石头说道:“是我扔的,你待怎样?!”
那女人松开了苦菜花,上下打量了浣清溪,看她穿衣打扮不像是寒酸的,便不由客气了几分:“你哪来的?怎么跑我家来撒野?”
浣清溪嘻嘻笑道:“我养的画眉鸟飞你家里去了,扔了几块石头都没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