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阳光有些刺眼，荣都这条名为“健康路”的街巷口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王根提前抵达，他穿着宋婉清为“林默”这个身份准备的普通休闲装，款式和颜色都毫不起眼，丢在人堆里绝不会多看一眼。


    他微微低着头，肩膀略微内收，演绎了一个从偏远小地方出来，试图在荣都寻找机会的年轻人。


    【魔王领】内，则是另一番景象,小橘早就按捺不住兴奋。


    “喵呜！主人主人，这里的人穿得好奇怪！那个大块头胳膊上的龙画得好丑，！”她用精神链接在王根脑海里叽叽喳喳，对街面上那些纹龙画虎的彪形大汉品头论足。


    塞诺莉娜依旧发散灵气扫描着周围。注意力更多集中在那些难以察觉的能量痕迹上。


    “主人，此地灵气驳杂，怨念与血腥的气息颇为浓郁，虽然被掩饰得很好，但并非善地。有几股微弱的妖力残留，似乎是低阶魔物活动的痕迹，但更多的是人类之间倾轧所产生的负面情绪沉淀。”


    王根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他在情报所说的地址徘徊片刻，街口阴影下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夹克，神情冷漠，手腕上戴着一串红色念珠。


    王根走过去：“百灵啼血，黎明将至。”


    男人点了点头，转身带路。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酒吧侧门，顺着狭窄的楼梯一路下行。


    很快，前方出现一道厚重的铁门。


    男人敲了三下，门内传来低沉的回应。铁门缓缓打开，王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夜莺俱乐部斗兽场的隐秘入口。


    褪色的招牌上，“搏击者”三个字只剩下斑驳的油漆印记，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落。墙体上布满了涂鸦，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红色的砖块。


    就是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入口，却像是某种隐秘的巢穴，不断吞吐着形形色色的人。


    进出酒吧的，大多是些体格魁梧、神色桀骜之辈。他们穿着各异，有的是紧身背心露出虬结的肌肉和狰狞的纹身，有的是皮夹克配着磨出毛边的牛仔裤，腰间鼓鼓囊囊，不知藏着什么。


    血腥味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走起路来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


    酒吧门口，如同两尊铁塔般杵着两个纹身大汉。他们穿着黑色的紧身T恤，肌肉块垒分明，交叉抱臂。


    当王根略显“怯生生”地走近时，其中一个刀疤脸大汉特意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轻蔑，似乎在判断这个瘦弱的“雏儿”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王根心头微凛，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局促，微微躬了躬身，快步走进了那扇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破旧木门。


    “咣当”


    烟草味、廉价刺鼻的香水味、汗液的酸腐味以及酒精发酵的甜腻气味混合在一起，浑浊热浪直冲鼻腔。


    酒吧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一些，但光线极度昏暗。


    舞池里，数十道身影随着狂暴的音乐疯狂地扭动、碰撞，汗水飞溅，荷尔蒙与酒精在空气中肆意燃烧，吧台边更是挤满了人。


    王根压下初入此地带来的生理不适，


    他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突兀，目光在混乱的人群中快速扫过，最终在吧台靠近角落的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相对偏僻，他要避开舞池中央的混乱，将酒吧内的大部分情景收入眼底，便于观察。


    “一杯……啤酒。”


    他对着吧台后那个同样满脸横肉、眼神不善的酒保说道。


    酒保重重地将一杯冒着粗糙泡沫的扎啤放在他面前，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王根默默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端着酒杯，眼神看似漫无目的地在酒吧内游走，实则在仔细搜寻着百灵情报中提到的接头特征。


    时间在嘈杂的音乐和人声中缓缓流逝。王根耐心地等待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酒杯壁上摩挲。


    舞池中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吧台边的酒客也换了几拨，但那个他等待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就在王根开始琢磨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或者接头地点有误时，一个端着托盘，穿着极为清凉性感的侍应生，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从他身旁摇曳而过。


    她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廉价香水味，画着夸张眼线的眼睛飞快地在周围的酒客身上打转，似乎在寻找下一个可以兜售酒水的目标。


    突然，那侍应生像是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一个踉跄，手中的托盘随之倾斜。


    “哗啦——”


    一杯颜色鲜红、不知是什么名堂的鸡尾酒，精准无比地从托盘上滑落，大部分酒液都泼洒在了王根的胸前和裤子上。


    冰凉黏腻的触感瞬间透过衣物渗到皮肤，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啊呀！真是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先生，我、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侍应生像是被吓坏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脸上堆满了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手忙脚乱地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纸巾，一边迭声道歉，一边俯下身子，就要往王根身上擦拭。她靠得很近，身上那股浓烈的香水味几乎要将王根淹没，声音也带着一种刻意捏出来的、嗲声嗲气的娇媚。


    王根抬起头，目光与侍应生那双画着浓重眼影的眼睛对上。


    是她，百灵。


    眼前的女人，与王根记忆中那个穿着干练西装、气质沉稳的行动组负责人，简直判若两人。侍应生制服，刻意做作的言行举止……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王根绝对无法将她和“百灵”这个代号联系起来。他心中暗自佩服，这位前辈的伪装能力，当真滴水不漏。


    “没……没事。”王根压下心中的惊讶，配合着“林默”的人设，露出一副有些不知所措，又带着点年轻人特有尴尬的表情，伸手挡了挡百灵递过来的纸巾，“我自己来就好。”


    百灵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执着地要帮他擦拭，身体不经意地又凑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飞快地说道：“手脚太笨，冲撞了贵客，真是抱歉。我们这儿的酒水，可不便宜呢。


    您说这酒，该怎么赔才好？”


    王根正想说“不用麻烦”，那侍应生——百灵，已经动作麻利地蹲了下来。


    那浓郁的香水味更是直往他鼻子里钻，混杂着酒精和脂粉的气息，让王根本能地想往后挪挪。


    “这……这不太好吧？”王根脸上“林默”式的局促和尴尬愈发真实。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穿着如此暴露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擦裤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尤其对方还是前辈，这种反差感让他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