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芙宁娜正在赶来的路上!

作品:《我,芙宁娜,艾尔登之王!

    须弥的雨林潮湿而闷热,像一口密不透风的巨型蒸笼,将万物笼罩其中。


    浓密的树冠将炽热的日光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厚厚一层、积年累月无人清扫的落叶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迪希雅像一头潜伏在草丛中的雌狮,将健美的身躯完全融入了环境之中,她趴在一片巨大的芭蕉叶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几乎与林间的微风融为一体。


    她的目光如实质般,紧紧锁定着远处那座与这片生机勃勃的原始丛林格格不入的金属建筑。


    那建筑通体闪烁着冰冷的银灰色光芒,线条刚硬,棱角分明,像一根毒刺扎进了雨林的血肉里。雨林中特有的泥土芬芳与腐殖质气息,


    身后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踩在厚实的枯叶上,只发出了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沙沙”声。


    迪希雅没有回头,她纹丝不动,连眼角的余光都未曾移动分毫,她知道那是谁。在这片危机四伏的雨林里,能如此悄无声息地靠近她而不触发她队友娜比雅提醒的,只有坎蒂丝。


    “怎么样?”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一丝气流,几乎要被周围虫鸣鸟叫的背景音所吞没。


    坎蒂丝的身影如鬼魅般伏在她身侧,动作流畅而利落。她将一双沾满了暗红色血污的双手毫不犹豫地插进湿润的泥土里,用力地、反复地擦拭着。


    泥土的颗粒感与冰凉的触感,有效地磨去了指甲缝里的血渍,而大地本身的气息,则是掩盖血腥味最好的伪装,这是她们这些常年在沙海与绿洲间挣扎求生的人,早已刻入骨髓的本能。


    “三十分钟一换班,外围有三支巡逻队,每队三人。我们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商量,加上行动。研究所内部,‘博士’还没有回来,但确实关押着大部分失踪的阿如村村民和孩子。内外部的守卫每一小时换班一次,十分钟后,内部的守卫会从西侧的小门出来换班交流,这是他们唯一的、也是防备最松懈的内外交流途径。”


    坎蒂蒂丝的语速极快,但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像是沙漠里不存在的精准地图,将关键信息一一铺开,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潜在的威胁。


    “人数呢?内部守卫的具体数量?还有研究所里面的区域分布?”


    迪希雅继续追问,她的大脑像一台精密的仪器,飞速运转起来,在计算着双方的战力对比。


    自己、坎蒂丝、娜比雅,三个神之眼持有者,再加上拉赫曼和阿卡姆那些经验丰富的退役老兵和村里的青壮,对付一支没有执行官坐镇的愚人众分队,胜算不小。但


    胜算是一回事,如何毫发无伤地救出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和孩子,又是另一回事,人质,永远是攻坚战中最棘手的变数。


    “一个喽啰而已,在被我拧断脖子前,他只说出这些。其余的,他也不知道。”


    坎蒂丝将手从泥土中抽出,上面沾着些许黑色的泥浆,却成功地掩盖了那抹刺眼的血腥气。她那双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得到这个答案,迪希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沉默并非源于情报的不足,对于经验丰富的佣兵来说,在有限的情报下做出最优判断是家常便饭。真正让她心神不宁的,是“水神”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像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个在漫天黄沙里与她并肩而行,会因为吃到一块涂满蜜糖的椰枣而露出孩子般满足笑容的女孩。


    那个会用一种她们谁也听不懂的、古怪又华丽的腔调说些俏皮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的女孩。


    甚至在赶路时会因为不熟悉沙雨林地形而差点摔倒,显得有些笨拙可爱的谢贝蕾妲……


    那个在迪希雅心中,已经悄然占据了一个特殊位置的同伴,不应该叫做芙宁娜……她,是神明吗?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疏离感。


    过去那些那些不经意的关心与照顾,此刻在“水神”这个光芒万丈的身份映照下,都仿佛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神明对卑微凡人的一时兴起,一场微不足道的消遣。


    她,迪希雅,一个在刀口上舔血、行走于底层的沙漠佣兵,何德何能,与一位执掌一国权柄的神明产生真正的交集?


    那份在心中悄然萌芽的、连她自己都未曾细想的亲近与担忧,此刻回想起来,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自量力。


    这便是坎蒂丝刚才在暗中观察时,所看到的“患得患失”,那不是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力量的动摇,而是对一段刚刚萌芽的情谊,产生了巨大而痛苦的不确定感。


    “迪希雅。”坎蒂丝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定音的鼓点,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猛地拽了回来。


    这位阿如村的守护者,眼神沉静如绿洲深处的湖水,仿佛能洞悉一切人心,“赤王陛下在我的梦中告诉我,那位大人,值得我们追随。神明的眼光,不会错。而你的眼光,也同样如此。”


    她的话语意有所指,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迪希雅心中最纠结的那个锁。


    迪希雅猛地一怔,是啊……无论芙宁娜是谁,是枫丹的水神也好,是神秘的谢贝蕾妲也罢,都是她,至少自己所认识的,是那个会笑、会闹、会犯傻的“谢贝蕾妲”,而不是什么端坐在神座上、遥不可及的水神。


    为了还未到来的事情而烦恼担忧,瞻前顾后,这可不是须弥佣兵的秉性,更不是“炽鬃之狮”的风格。


    时间往前拨回。


    在众人从昏迷中醒来,发现已经离开了无垠的沙漠,来到了须弥的雨林境内时,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但这并非是芙宁娜的单独委托,而是赤王残存的意志在感受到坎蒂丝身上那稀薄却纯粹的眷属血脉之后,出于本心的指引与馈赠。


    来到雨林之后,众人尚在昏迷中时,阿赫玛尔的意志便降临在坎蒂丝的意识里,他告知了坎蒂丝关于芙宁娜的真实身份,以及他在那位外来之神身上看到的、属于自己子民的另一种未来。


    一条他的子民未曾达到过的终点,在这位神的引领下,或许真能统合万千凡人的智慧,使人类完全脱离天上诸神的掌控。于是他郑重嘱咐坎蒂丝,若有机会,集结赤王的子民,向芙宁娜献上他们的忠诚。


    醒来之后,坎蒂丝看着因为芙宁娜的失踪而忧心忡忡、坐立不安的迪希雅,本意是不想立刻说出这番惊人的事实,准备等芙宁娜亲自向大家解释。


    但当他们发现了愚人众的秘密据点以及周围散落的、属于阿如村村民的衣物之后,两人都立刻意识到,这座研究所里,一定关押着被掳走的村民。


    在“让迪希雅继续担心那位下落不明的神明”和“让迪希雅因为神明的身份而动摇”之间,坎蒂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毕竟,即将面对的是凶残狡诈的愚人众,这是一场生死之间的血战,任何一丝的分神都可能是致命的。坎蒂丝并非不相信迪希雅的职业素养,实在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不正常,那是一种混合了焦虑、迷茫和一丝丝委屈的复杂神情。


    若不是那位神明是一位女性,坎蒂丝几乎要以为迪希雅的魂都被勾走了。


    不过,至少现在看起来,她选对了!坎蒂丝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一抹熟悉的、属于“炽鬃之狮”的果决与悍勇,重新回到了迪希雅的眼眸中,那双金色的瞳孔再次燃烧起熊熊烈火。她深吸一口气,雨林中湿润而清新的空气仿佛冲刷掉了她心中所有的迷茫与尘埃。


    她转身,回到他们临时的藏身处,那里,娜比雅、贾拉勒、拉赫曼和阿卡姆等人正屏息待命。


    “娜比雅,你和贾拉勒带五个身手最好的老兵,去东边,给我制造点动静。”迪希雅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坚定,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动静越大越好,把外围那三支巡逻队都给我死死地引过去。记住,我们的目的是骚扰,不是歼灭,拖住他们,不许恋战,完成任务立刻撤退,明白吗?”


    身形修长、眼神锐利的娜比雅无声地点了点头,她伸手轻轻拂过腰间别着的一排投掷用的小刀,刀刃在林间的微光下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她身旁的贾拉勒,那个皮肤黝黑、沉默寡言的男人,也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弯刀。两人没有一句废话,对着迪希雅行了一个佣兵的礼节,随即带着挑选出的几名村民,如同几道青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深处。


    “坎蒂丝,你和我,还有拉赫曼、阿卡姆,我们趁着内部换防的空隙,从西侧的通风口潜入。”迪希雅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冰冷的研究所,此刻,在她的眼中,那里不再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龙潭虎穴,而是一个必须被攻克、必须被撕碎的目标。“记住,救人是首要目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发生正面冲突。”


    “明白。”坎蒂丝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与盾牌,神情肃穆。一旁的拉赫曼和阿卡姆两位老兵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眼神中满是沙场老将的沉凝。


    十分钟后,研究所东侧的雨林中猛然爆发出剧烈的爆炸声与震天的喊杀声,一团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都映成了橘红色。


    娜比雅他们显然超额完成了任务,那声势,仿佛有数十人的队伍在发起猛攻。果不其然,研究所外围的警报声大作,巡逻队被依次引了过去,显然是在发现一两支队伍不顶用之后,连续的加派人手,最后只留下一部分精锐原地驻守。


    而在研究所的另一端,西侧的阴影之下,迪希雅的身影如鬼魅般贴近了冰冷的金属墙壁,在她身后,坎蒂丝、拉赫曼和阿卡姆紧随其后,动作协调一致,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


    研究所内部,与外面的混乱喧嚣截然不同,这里安静得令人心悸。冰冷刺眼的白光从天花板上洒下,将每一寸光洁的金属地板都照得锃亮,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臭氧以及某种奇异能量混合的刺鼻气味,吸入肺中,带着一股金属的甜腥。


    琳妮特被牢牢地固定在一张特制的金属椅子上,手腕、脚踝和腰部都被坚固的镣铐锁死,动弹不得。


    那双看似无神的灰色眼瞳,此刻却异常冷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与慌乱,她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猫,虽然失去了自由,却依然保持着警惕。


    男人有着一头醒目的蓝色短发,脸上戴着一个遮住了上半张脸的、造型奇异的鸟嘴面具,嘴角挂着一丝玩味而邪魅的笑意。他正是愚人众执行官,“博士”多托雷的一个切片。


    “一只迷路的小猫,以及……一位来自枫丹的水神。”博士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如同咏叹调般的韵律,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我猜猜,你是‘仆人’派遣来跟随水神的吧?确实不怪你们好奇,说实话,我也是非常、非常好奇啊。”


    他优雅地晃了晃手中的一个试剂瓶,瓶中,一团五颜六色的、如同微缩雷暴般的能量正狂暴地涌动、跳跃,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恐怖威压。


    “一位本土神明,竟然掌握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如此爆裂、如此蛮横的权能,在她手中却温顺得像家养的宠物,简直就像是她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博士的眼神痴迷地盯着试管中的雷光,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一种能量,而像是在欣赏一件来自神明的、绝世的艺术品。


    “真是美妙绝伦的力量……”他陶醉地感叹,甚至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俊美却毫无血色的脸,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的求知欲。


    “这是我从那天外坠落之物中,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好不容易提取出的部分力量,你看它,多么原始、多么纯粹,又多么暴戾,难以驾驭。但那位水神阁下……她所展现的力量,在性质上与此何其相似,却又更加……完美,更加和谐。”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透过镜片,似乎穿透了层层墙壁与空间的阻碍,看到了遥远的天际。


    “她来了,我能感觉到。她在靠近。”博士的嘴角咧开一个癫狂的笑容,“告诉你们一个有趣的情报吧,小猫咪。那位水神大人,并非是来拯救你们这些村民的。她真正的目标,是我。或者说,是为了泄愤。一场精彩的戏剧,不是吗?观众已经入席,演员也即将登场,而你,我可怜的俘虏,将有幸成为这场大戏中,唯一能知晓所有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