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家的丫头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手里攥着块从小日子军尸体上捡的饼干，递到阿铁面前。


    “妈妈说跟着你，能吃到白米饭。”


    阿铁蹲下身，接过那块沾着血的饼干，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咸涩的味道里，他仿佛尝到了曾毅描述过的江南稻田的香气。远处的海啸余波还在拍打着海岸，像支沉闷的鼓点，催促着他们往更深处进军。


    天亮时，阿铁的队伍已经扩充了近百人。


    其中有失去家园的渔民，有被小日子军抛弃的伤兵，还有几个从煤矿里逃出来的孩子。他们举着捡来的步枪和镰刀，跟在阿铁身后，往九州腹地进发。


    路过一处塌方的山路时，他们发现了辆被砸扁的军车，里面的小日子军尸体已经僵硬，手里还攥着封没发出去的电报。


    石头捡起来念道：“关东地区暴动，请求九州驻军回援，天皇令，优先镇压，暂缓赈灾。”


    “暂缓赈灾？”


    阿铁冷笑一声，把电报撕碎扔进山谷。


    “看来江户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对众人扬了扬下巴，“加快速度，在他们回援之前，把整个九州攥在手里。”


    队伍行进的脚步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成群的乌鸦。


    佐藤家的丫头走在最前面，学生装的口袋里装满了捡来的弹壳，阳光照在她脸上，映出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阿铁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扬地震带来的不只是灾难，还有打破秩序的机会，就像海啸过后的土地，虽然满目疮痍，却能埋下新的种子。


    这可能就是家主等待的机会吧？


    对于家主，阿铁感觉所谓的菊花王朝屁都是，只有自己的家主才是真神。


    自己复活了几次，不知道家主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自己只能拼命才能报答家主。


    凡是不服从家主的，都是异端，异端就得死。


    自己就是家主最锋利的刀。


    远处的福冈城还在冒烟，小日子军的求援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像朵绝望的烟花。


    阿铁知道，用不了多久，江户就会发现九州的变故，但那时他们已经站稳了脚跟，就像扎进火山岩里的樱树根，再想拔出来，就得连着血肉一起撕扯。


    队伍翻过最后一道山梁时，石头突然指着前方欢呼。


    众人望去，只见一片肥沃的山谷里，稻田虽然被地震毁了大半，却还能看出整齐的田垄。


    “这里能种水稻！” 石头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够我们所有人吃的！”


    风从山谷里吹过，带着海水的咸腥和泥土的芬芳。远处的海面上，又一轮海啸预警的信号弹升空，却没人再为之惊慌。


    暴雨抽打在佐贺城的残垣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阿铁踩着护城河碎块，登上半截塌毁的城墙，军靴碾过冻硬的血迹，在青灰色砖石上留下暗红的印痕。


    城墙内侧的箭楼里，三个小日子军俘虏正蜷缩在草堆里，其中一个少佐的呢子大衣被刺刀划开道长口子，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棉絮。


    “长崎那边还在顽抗？”


    阿铁回头时，石头正用刺刀撬开个罐头，水果的甜香混着铁锈味在寒风里散开，罐头底的小日子文标签被浸得发涨，隐约能看清 “长崎食品株式会社” 的字样。


    “昨儿派去的斥候说，他们把神社改造成了堡垒。”


    石头把半块食物塞进嘴里，“那些神官举着刀喊‘玉碎’，老百姓被圈在院子里当人质。”


    阿铁低头看着城墙下的田野，被炮火翻耕过的土地冻得像铁块，零星散落着被炸碎的农具和烧焦的稻草。


    佐藤家的寡妇正带着十几个妇人捡拾未炸烂的稻种，她们的和服下摆都掖在腰间，露出青紫的脚踝，手里的竹篮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声响。


    阿铁解下腰间的酒壶，往嘴里灌了口清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时，瞥见雨里有团蠕动的黑影。


    是个裹着破麻袋的孩童，正用小手刨着土，指缝间渗着的血珠在地上洇开，像朵极小的红梅。


    石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长崎那些杂碎，把粮食藏进神社地窖，却让老百姓啃树皮。”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从少佐身上搜的，长崎守军的布防图，标着粮仓的位置。”


    阿铁展开油布地图时，风突然掀起他的衣襟，露出里面缠着绷带的左肋，那是攻打熊本时被流弹擦伤的，伤口在这样的天气里总像被冰锥扎着疼。


    地图上，长崎港被红笔圈了三个圈，其中一个紧邻着神社的 “神舆库”，旁边用极小的字注着 “米三千石”。


    “让佐藤带妇人们去清理农田。”


    阿铁把地图折成方块塞进怀里，酒壶底的冰块碰撞出脆响。


    “告诉她们，开春种出的粮食，一半归自己。”


    雨停时，太阳像枚生了锈的铜钱悬在天上。


    阿铁的队伍正沿着海岸线向长崎推进，踩在沙滩上，咯吱声此起彼伏。


    石头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指着远处海面上的黑点：“是江户来的巡逻艇！”


    望远镜里，三艘挂着太阳旗的炮艇正沿着海岸线游弋，甲板上的小日子军正用望远镜扫视着滩涂。


    阿铁示意队伍趴在沙丘后，指尖抠进沙砾里：“等他们过去，咱们从礁石区绕。”


    炮艇的马达声渐渐远去时，佐藤家的丫头突然从礁石缝里钻出来，学生装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


    “我刚才潜到船底。”


    她往阿铁手里塞了把生锈的锥子，锥尖还挂着点油布，“他们的船底漏水，往里面塞了破布。”


    阿铁捏着那把锥子，木柄上还留着孩子的体温。


    他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海滩上荡开：“带我们去礁石最密的地方，给他们指条‘近路’。”


    长崎港的神社前，地面被血染红了大半。


    阿铁的队伍刚摸到鸟居下，就听见里面传来枪声和哭喊。


    石头踹开朱漆大门时，正撞见个神官举着刀要劈向抱着孩子的妇人，刺刀从他后心穿进去时，溅出的血正好落在神龛上的御神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