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蹲在煤炉前慢悠悠地添煤，铁钳夹着蜂窝煤放进炉膛的瞬间，火苗 “腾” 地窜起来，映得他眼角的细纹都暖融融的。


    赵春燕抱着兰兰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手里正给建国缝补衣服，顶针在布面上划出轻微的 “哒哒” 声。


    “爸，我那支铅笔头快用完了。”


    建国趴在石桌上写作业，铅笔在描红本上歪歪扭扭地画着，把 “工农兵” 的 “兵” 字写得像个歪脖子树。他的书包扔在旁边，帆布面上打着两个补丁，是赵春燕用花布补的，像两只歪歪扭扭的蝴蝶。


    曾毅直起身揉了揉后腰，这几天赵春燕想再要个孩子，有点累腰。


    他从工具箱底层摸出支新铅笔，笔杆上还印着 “上海制造” 的字样 。


    “省着点用，” 他把铅笔递给建国。


    “写完的笔杆别扔，攒着能换铅笔头。”


    赵春燕抬头时，发梢沾着的线头落在兰兰脸上，引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你那工具箱该收拾收拾了，上次许大茂借扳手，说里面净是些稀奇古怪的小铁片。”


    ”她针尖往兰兰的虎头鞋上扎了扎。


    曾毅笑了笑没接话。


    随后他往煤炉里添了块柴。


    早饭是玉米糊糊就咸菜，粗瓷碗沿还留着昨天的粥渍。


    兰兰坐在婴儿车里，小手抓着块玉米饼啃得满脸都是，但是啃了半天都是皮外伤，这个玉米饼成了兰兰的磨牙棒。


    “今天合作社卖红糖，我们买点不？” 赵春燕往曾毅碗里舀了勺糊糊。


    曾毅扒拉着碗里的糊糊，玉米的清香里混着煤烟味。


    红星机械厂的车间里，刨床的轰鸣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曾毅弓着腰推料，汗水顺着安全帽的系带往下淌，在工装背心上洇出深色的水迹。大师兄扛着零件路过，铁屑粘在他的蓝布工装上：“小曾，你那套精密量具借我用用？下午要赶外贸订单。”


    “在工具箱第二层。”


    曾毅往砂轮上撒了把水，白雾腾起时遮住了他的眼神。


    “用完擦干净，那是托人从上海弄的。”


    午休时，曾毅蹲在车间墙角啃馒头，就着自带的腌萝卜。


    馒头是赵春燕掺了红薯面蒸的，有点喇嗓子，却比厂里食堂的窝头瓷实。


    墙根的广播正播着《农业纲要》，说要 “力争粮食亩产千斤”，现在袁小孩有两曾毅提供的原种，已经开始着手提高粮食产量了。


    不仅仅是水稻，其他的良种曾毅也都提供了，甚至提供了转基因的种子。


    这个年代不要说转基因坑害人类，能吃饱就不错了。


    下班路上，他在副食店门口排了半小时队，用攒了半月的糖票换了半斤红糖。


    队伍里的邻居张婶正跟人念叨：“听说南边又丰收了，就是粮票还是紧俏。”


    曾毅摸了摸口袋里的粮本，封皮都磨软了，里面的数字精确到两，这样计划的生活还要几年就好了。


    四合院的炊烟已经飘得老高。


    赵春燕正蹲在院里翻晒红薯干，竹匾里的薯干泛着琥珀色，是用上个月老丈人送来的。


    兰兰在婴儿车里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嘴角还挂着点奶渍。许大茂扛着自行车从外面进来，车后座绑着个网兜，里面是给娄小娥抓的中药。


    “曾哥下班了？”


    许大茂的声音有点虚，眼睛往曾毅手里的红糖瞟了瞟。


    “娄小娥说想借你家的砂锅用用，熬药得用砂锅才好。”


    “拿去用吧，在灶台上。”


    曾毅往院里走，瞥见娄小娥站在西厢房门口，脸色还是发白，手里攥着块印着小鸭子的手帕，那是上次赵春燕给她的，说能安神，这个娘们现在为了能生孩子，啥都信。


    如果不是现在国家大力打击封建迷信，估计她能去寺庙求子。


    晚饭时，二大爷背着手踱进院，中山装的领口别着枚毛主席像章。


    “街道办通知，后天去公社领冬储菜，”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能传到胡同口，“每家按人口分，你家三口人，能领五十斤白菜，二十斤萝卜。”


    赵春燕赶紧往二大爷手里塞了块红薯干：“您尝尝，甜着呢。冬储菜领回来，我腌点酸菜，够吃到开春了。”


    她往曾毅碗里夹了块咸菜，“你爱吃的辣白菜，我多放了点辣椒面。”


    曾毅嚼着红薯干，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


    夜里，兰兰醒了两回，哭着要吃奶。


    曾毅抱着她在屋里踱步，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地上，像铺了层白霜。赵春燕睡得正香，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带着股淡淡的肥皂香。


    天快亮时，曾毅被冻醒了。


    兰兰的小手搭在他的胸口，像只温热的小蛤蟆。


    他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顶，感觉现在这样的生活挺好。


    赵春燕醒来时，看见他正往灶膛里添煤。


    “咋不多睡会儿？”


    她往他手里塞了个热水袋，“今天我给你做碗鸡蛋面，补补腰。”


    灶台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响着，是给兰兰熬的小米粥，飘着股淡淡的米香。


    曾毅往粥里撒了点红糖，用勺子搅了搅：“等领了冬储菜，你弄点酸菜啥的。”


    他看着赵春燕系围裙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横跨大洋的算计，那些藏在暗处的硝烟，都不如这碗热粥实在。


    清晨的阳光爬上窗台时，建国背着书包往外跑，嘴里叼着块红薯干。


    “爸爸，我出去玩了！”


    他的声音在胡同里回荡，像只快活的小鸟。曾毅站在门口，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又扭头看了看院里的煤炉，火苗正旺，映着墙上的奖状“1962 年度先进生产者”，边角被烟火熏得有点黄。


    四九城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沉闷而有力。


    曾毅拽了拽工装的领口，往胡同口走去。


    路边的槐树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


    有的时候曾毅有点恨自己脑子不够，为什么不能像贾诩一样，随便一个计谋就能弄死无数的人。


    前世网络喷子开口就弄死几百上千人，没事就灭世。


    等曾毅自己这么干的时候发现，真的把世界上其余人灭了真的很难，那可是几十亿啊。


    无比怀念冒黑烟的盘古幡，要是自己有一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