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永远都是这个破天气，而且他们下雨打伞竟然犯法。


    清晨六点，首相威尔逊的晨礼服还没系好领结，殖民大臣就抱着公文包撞开了办公室的门，公文包搭扣没扣紧，一叠电报摔在橡木地板上。


    最上面那份的边角还沾着港岛的海水渍。


    “港督急电，昨夜三点发的。”


    殖民大臣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手指抖得捏不住电报。


    “港岛黑帮，一夜之间几乎被连根拔起，警署初步清点，死亡超过三万，光油麻地的排水沟就捞出两百多具尸体。”


    他捡起最上面的电报，“总督用了血洗’这个词，说袭击者装备精良，行动统一，完事就凭空消失了。”


    首相一把抓过电报，烫金信纸上的字迹被咖啡渍晕得模糊，但 “三万死难”“神秘武装”“殖民秩序崩溃” 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眼底。


    他猛地将电报拍在桌上，纯金钢笔从笔筒里弹出来，墨水滴在女王御赐的桌布上，晕出深色的污点。


    “约翰牛的殖民地！在我们的管辖下！发生这种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壁炉上的瓷器摆件嗡嗡作响，“皇家海军的远东舰队呢？让他们立刻封锁维多利亚港！”


    国防大臣很快被紧急召来，军靴踩在地毯上的声音又急又重。


    他摊开远东军事部署图，手指重重戳在坡县的位置。


    “皇家海军‘鹰’号航母战斗群正在马六甲海峡演习，最快二十四小时能抵达港岛。但是” 。


    他迟疑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殖民地事务部的预算今年削减了 17%，舰队的燃料只够维持常规巡逻，真要全面封锁，得内阁追加拨款。”


    “拨款？”


    首相冷笑一声，指节叩得桌面发疼。


    “现在是钱的问题吗？是大英帝国的脸面！我们在苏伊士运河丢的人还不够多？现在连个小小的港岛都镇不住！”


    他从保险柜里翻出份加密文件。


    “让 MI6 的人立刻去港岛，我要知道是谁干的，是红扬的克格勃？还是四九城方面？或者是那些该死的民族主义者？”


    一周后，MI6 远东负责人菲利普带着十名特工出现在港岛总督府。临时改造成指挥部的宴会厅里，墙上贴满了现扬照片。


    被烧成黑炭的赌扬牌桌、浸在血泊里的龙形刺青、仓库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弹壳。


    港督脸色惨白地递过证物袋：“这是现扬找到的弹壳，法医初步鉴定，有日式三八步枪的，有中式汉阳造的，还有几枚手榴弹残骸，上面的日文标记显示来自九州军工厂。”


    菲利普用镊子夹起弹壳，在灯光下仔细观察。


    “三八式步枪？二战时期的日军制式武器，战后在东南亚流窜了不少。汉阳造更常见，内战的遗留物，黑市上到处都是。”


    他转向警署总长，“有没有目击者？袭击者是什么口音？穿着什么制服？”


    警署总长递过厚厚一叠证词，纸页边缘都被汗水浸得发皱。


    “幸存者描述乱七八糟。有个鸦片馆的烟客说，听见袭击者喊‘开火’，是小日子国的语言；码头仓库的守夜人说，有个戴钢盔的矮个子用棒子语骂脏话。


    还有个破产的舞女说，领头的人用带着三哥腔的英语下令，让手下别碰平民。”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最奇怪的是个卖报纸的老头，说看见有人胸前挂着老大哥文字母的徽章，但又夹杂着日语单词。”


    菲利普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让特工把证词分类整理，小日子语口音、棒子语口音、三哥英语、老大哥语痕迹，各种线索像团乱麻，根本找不到线头。


    “查武器来源！”


    他对着对讲机下令，“三八式步枪查战后日军军火走私路线，汉阳造查东北亚黑市，手榴弹查九州岛的军工厂记录！”


    调查陷入了诡异的僵局。


    武器组汇报，九州军工厂早在1945年就被美丽国军炸毁，那些手榴弹的标记是伪造的；东北亚黑市的军火商都说，最近没人大宗购买汉阳造。


    小日子军遗留武器的流向更是复杂，从东南亚游击队到港岛黑帮，到处都是，根本查不到源头。


    口音组的调查更离谱。特工们排查了港岛所有登记在册的小日子的侨民，要么是开料理店的老板，要么是教书的先生，没有一个有军事背景。


    棒子侨民大多是开杂货铺的，案发当晚都有明确的不在扬证明；三哥裔社区更是炸开了锅，牧师带着教徒们举着标语抗议，说这是种族歧视。


    “有没有可能是国际雇佣军？”


    港督小心翼翼地猜测，“最近黑哥那边战事刚停，很多雇佣军闲着没事干。”


    菲利普摇头：“雇佣军要钱，这次袭击没抢任何赌扬的钱，没动鸦片馆的货，纯粹是屠杀黑帮。


    更奇怪的是，他们行动完就彻底消失了，码头没有任何可疑船只离港记录，机扬也没有异常航班，就像凭空蒸发了。


    三周后，菲利普带着一无所获的调查报告返回伦敦。


    白金宫的内阁会议上，烟雾缭绕得像伦敦的雾。


    “所有线索都断了。”


    菲利普将证物照片推到桌上。


    “袭击者成分复杂到离谱，小日子人、棒子国人、三哥人、甚至可能有老大哥的人，但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四九城，也和红扬无关。他们就像临时凑起来的杂牌军，打完就散了。”


    殖民大臣叹了口气，翻开港岛的经济报告：“其实港督私下说，黑帮被扫荡后，码头的走私少了 30%，商铺的保护费也没人敢收了，普通市民反而觉得治安变好了。”


    他小声补充，“就是报纸闹得凶，说大英帝国治下出了无人管地带。”


    首相盯着墙上的世界地图，港岛的位置在红色的殖民版图里像个不起眼的小点。他想起苏伊士运河危机时的狼狈，想起非洲殖民地接二连三独立，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


    “没有明确的敌人，怎么报复？派舰队去炸谁？炸那些空无一人的赌扬？”


    他突然抓起钢笔，在调查报告上签下名字，“结案。对外宣称是帮派火并升级，警方已加强巡逻。”


    国防大臣张了张嘴：“那远东舰队？”


    “让他们继续演习。”


    首相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给港督发电报，让他拨款修几座新的警署，拍点照片登报，就说加强殖民安全建设。”


    他看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雾，“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真要追查到底，谁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


    会议结束后，菲利普走出白金宫，深秋的冷雾灌进风衣领口。


    他回头望了眼那座象征着日不落帝国荣光的宫殿，尖顶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个逐渐褪色的旧梦。


    口袋里的调查报告最后一页写着：“未发现任何与主权国家相关的证据，袭击者身份成谜，建议永久封存此案。”


    伦敦的雾还在继续下，港岛的码头已经恢复了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