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阵诡异的恍惚后，赵晞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一条昏暗的走廊上，本该跟在她身后的郑松不知所踪，两人果然被分开了。


    这里应该是一家医院，走廊的墙面上贴着像是被马赛克糊成一团的医生简介，不远处有一个护士站，里面站着一个化着哥特丧尸风妆容的护士小姐姐。


    她似乎对突然出现的赵晞毫不意外，像吃了好多小孩的红唇咧开至耳边，漏出一个十分“和善”的微笑，声音机械又诡异:“新入院的病人，你好，请到护士台领取你的手环和病号服。”


    赵晞看着她一嘴尖利的牙齿和仿佛在血水里浸染过的护士服，忍不住想到，还怪有礼貌的——没有直接上来咬她。


    赵晞上前接过了护士手里的东西，出乎意料的，病号服很干净，蓝白条纹的棉质面料上隐隐透着洗衣粉的清香。


    除了病号服，还有一个医院常见的纸质手环，专门给病人用的，上面写着她的病症和床位号，信息都是模糊的。她用力扯了扯手环，很结实，大概率是带上了就不能轻易摘下来的东西。


    病号服下面还有一张类似宣传单的纸，上面的内容像打了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


    护士适时用机械的声音提醒道:“请佩戴手环后查看病房信息，马上就是午休时间了，你需要回去休息了。”，她的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赵晞抬头看了眼护士站悬挂着的电子计时器——11:54，她没有犹豫将手环套到了左手手腕上。


    眨眼间，眼前的空间似乎扭曲了一下，原本模糊不清的手环、墙上的医生简介和她手里的宣传单都变的清晰了，但她依旧看不到走廊上的病房号，连房门都还是一团马赛克。


    她仔细查看手环，上面写着她的床位在骨科病房，病症处写着左臂软组织挫伤，在她查看手环的同时她的左胳膊也在隐隐作痛，赵晞拉起袖子，果然在手臂上看到了大片的青紫，和手环上的病症对应。


    她对护士道了声谢转身去找病房了，她身后的护士台，护士漆黑的瞳孔中划过一抹失望，似在可惜什么。


    传过回字形的长廊，赵晞终于看到了不再是马赛克的病房——骨科病房4404。


    看来她只能看到被分配的房间，赵晞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病房门，去找到她的床位104——从病房号到床位号哪哪都透着吉利。


    她的床位在房间正中最里面的位置，床头顶着窗户，赵晞一边往里走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病房，房间两侧各有五个床位，对应91床到100床，而她的104床正对着门，像是特需病房的临时加床。


    进门左手边是厕所，紧挨着91和92床都空着，再往前的93、94、95床都拉着帘子看不到里面，右手边床位倒是都没拉帘，厕所对面的第一个床位91床上躺着个青年男人，整个身体都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头发锅盖一样的扣在脑门上，遮住了大半张脸，隐约能看到他脸上的慌张。


    右边92和93床空着，94床上挤着三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应该是相互认识的，正小声的说着什么。


    靠窗户的95床，一个女孩靠坐在床头，窗帘是全部拉开的，暖黄色的阳光照进来，她正捧着一本书在看，姿态闲适神情安然，既不像是在危险丛生的环境里，也不像是正在住院的病人，反倒像是在度假酒店里悠闲的喝下午茶。


    赵晞有些好奇的多看了她一会儿，那女孩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看向她，见是自己没有见过的人，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到赵晞走向新加的床位，又马上一幅了然的神色。


    她朝着赵晞礼貌的微笑点头，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向手中的书。


    赵晞对她回以一个微笑，收回视线走到自己的床位坐下，低头看向手里的宣传单，确切的说应该是入院须知。


    ???????


    蔷薇病院入院须知


    欢迎入住蔷薇骨科医院，愿您的身心能得到治疗，早日康复出院。


    新入院的病人请在护士台领取手环和病号服，请妥善保管你的手环，只有佩戴手环的才是本院的病人。


    每位病人入院时皆可获得本院赠送的三朵蔷薇花，请合理使用。


    病人需在主治医生的安排下进行身体检查，检查不合格的需进行康复训练或手术治疗。


    手术治疗过程中，任何人不得干扰，否则后果自负。


    康复室只在白天开放，若在晚上看到康复室，请立刻向医护人员反馈。


    若你认为自己的病情不需要进行康复训练或手术治疗，可向你的主治医生提供一朵蔷薇花取消本次治疗或训练。


    每天12:00-13:00为午休时间，22:00—次日07:00为宵禁时间，请好好休息，不要离开病房，否则后果自负。


    完成手术治疗及康复训练的病人，在征得主治医生的允许后，可使用三朵蔷薇花于护士台办理出院。


    ???????


    赵晞看完手里的入院须知后，抬头看向挂在病房门上方墙壁上的电子计时器——11:58。


    从第九条来看，午休时间不好好休息很可能会有危险。她拿起病号服去厕所将衣服换好，摸着病号服口袋里的花瓣坐回床上时，时间正好12:00。


    三个聚在一起的女孩已经分开在各自的床位上躺好，靠窗95床的女生也收了书躺下，她眼睛闭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现在是，十二点零零分……”


    在计时器刺耳的报时声中，赵晞展开被子躺平盖好。


    门口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男人快步冲进病房直奔左手边的96床和97床，鞋都来不及脱就窜上了床，把自己都裹进了被子里。


    伴随着戛然而止的报时声，一道粗重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沉重缓慢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电流声，一点点靠近。


    “吱嘎—”，病房的门被推开，阴冷的气息涌入房间，一个浑身青黑巨人一般的怪物走了进来，它手里握着一根手臂粗的电棒，时不时有噼啪声和电光闪过。


    怪物慢慢的走向病床，青白的眼珠翻转着扫过每一个床位。像是在幼儿园午睡时检查小朋友有没有好好睡觉的老师。


    但很明显，他们这些病人不是乖巧的小朋友，怪物也不是温柔的老师，一旦发现有问题的病人它可不会像老师一样耐心的安抚教导，而是会欣然的用手里的电棍。


    沉重的脚步声带着浓重的压迫感走过一张张病床，一点点的靠近窗户边的104床。


    电棍的噼啪声在耳边炸响，合着双眼的赵晞能清晰的感受到有刺目的电光在眼前闪烁。


    她面上不动声色，如同真的睡着了一般平缓的呼吸着。


    腥臭的呼吸扑在脸上，怪物青白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熟睡的赵晞，手中的粗重的电棍高高举起，随时准备落下。


    这种规格的电棍，要是挨上一下，就是没被电嗝屁，怕是也得脱层皮。


    “呼—！”


    漫长又短暂的三分钟后，怪物发出不甘的呼哧声，脚步沉重的挪向下个病床，她听着怪物不断的扯开床帘巡视各个病床。


    突然，她的右手边突然响起的电棍的滋啦声和男人的惨叫声。


    听声音，应该是98床，赵晞悄然睁开双眼，藏在被子里的手握拳，飞快思考着如果爆起攻击的话能有几成胜算。


    正要动作，她的视线扫过右手边靠窗的床位，拉起的床帘在怪物走过时被蹭开，她看到了里面躺着的人，正是消失在解刨室的法医秦薇。


    秦薇也看到了她，两人视线相接，秦薇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见此，赵晞唇瓣抿起，握拳的手几次放松又收紧，最后还是听了建议松开手重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电击声戛然而止，怪物踏着粗重的脚步声缓缓离开了病房，只留下男人虚弱的哀嚎声在房间里回荡。


    …………………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13:00，电子计时器又一次响起刺耳的报时声，安静的病房里逐渐响起淅淅索索的起床声。


    赵晞在秦薇的示意下走过去，在她的床边坐下，顺手将半开的床帘拉上，低声的问起她的经历。


    秦薇告诉赵晞说她昨天触碰了尸体上的蔷薇花被拉到了这里。


    “昨天？”赵晞面色一凝，一个不好的想法涌入脑海:“秦姐，你能确定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24小时了吗？”


    秦薇有些奇怪她的问题，回答道:“我确定。”


    赵晞:“我们两个人在外界失踪的时间间隔最多不到一个小时，但你却已经经历了一天。”


    听着她的话，秦薇的面色也沉了下去:“外界一小时，这里一天，按这个比例，要等外面的人救援，少说也得一个月了。”


    赵晞:“别指望外面了，咱们还是得靠自己，你把昨天到今天的具体情况说一下。”


    秦薇面色不太好，点了点头继续说，她这里一家医院的四层，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像是化着浓妆的丧尸，怎么看怎么恐怖。


    赵晞疑惑:“秦**医居然还怕尸体了？”


    被打叉的秦薇斜她一眼，没好气的继续说:“我差点没被吓出心脏病，这个屋里拢共十个人，我刨了四个，还有一个躺台子上没来的及刨的。”


    “一个个的在我眼前活蹦乱跳的，不对，有两个残了蹦不了，一直在吱哇乱叫，比闹鬼还恐怖。”


    赵晞有些不确定的开口:“秦姐，你，没出现幻觉，精神也是正常的对吧？”


    秦薇:……


    秦薇:“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说着，她抬手指向自己的右手边:“这一排的五个床位，96和97床我上个月刚刨的，98床半年前刨的，还有那个99床时间最久，两年前刨的。”


    赵晞微微皱眉问道:“你刚刚不让我帮98床，是因为确认了他已经死亡？”


    秦薇点头:“是的，昨天98床想帮违反规则的99床，最后99床断了胳膊，98床的男人却被护士带走说是给加治疗去了，回来的时候手脚全没了，看着就剩一口气了。”


    赵晞拧眉沉思，她之前进过的茧，只有极少数死人会被与活人相同的规则约束，毕竟对茧主而言，只有活人才是能让它壮大的养料。除非……


    “哦对了，确认死亡的还有厕所对面那个91床，今天早上刚送来的孙氏集团少爷，都碎成N块了，我刚给拼好的。”


    赵晞恍然大悟的点头:“难怪我刚刚看他觉得眼熟。”


    秦薇死亡凝视，所以她根本没认出来是吗？


    赵晞果断转移话题:“那其他人呢？看着和那些人有区别吗？”


    秦薇摇了摇头说:“没有区别，从一个法医的角度看，他们都是活人。”


    “不过……”，她顿了下继续说:“我对面的女生你留意一下，她不简单，也许可以帮上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