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瓦兰的管理者，不……姚恒影，好久不见。”范迎说。


    一个纤瘦的女子立在范迎的身后，她的皮肤惨白，仿佛多日没有见过阳光。范迎的目光落在姚恒影的身侧，却没有看到黑盒子。


    在她的印象里，姚恒影总是和黑盒子形影不离。之前八鸿路不小心把水倒在她的黑盒子上，姚恒影还单方面和八鸿路冷战了三个月。


    “没有好久不见，我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了。”姚恒影回答。


    “在养殖星的时候，你就认出我了吗？”范迎说。


    “对。”


    姚恒影静静地走到范迎的身旁：“这两个盒子还有两条信息，一条是剩余的盒子都在星际联合公司里，另一条是不要停留在伊瓦兰太久。”


    “你打开过盒子？”范迎问。


    “作为盒子的保管者，我当然可以打开盒子。”姚恒影微微眯起眼睛，“冯苏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在AI战争结束的那一年，他就把油画交给了我和辛言石。我不像是辛言石那个笨蛋，只是傻乎乎地把它当作是送别礼，我直接问了这些油画的用处。”


    这些盒子果然是冯苏故意留下来的，范迎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了这个猜测，如今终于得到确认。在封锁她能力的时候，冯苏就已经布置好了解封的方法。


    “他说了什么？”范迎的声音沙哑道。


    “他说，这是为了你准备的。”


    姚恒影顿了顿：“然后他又告诉了我一个坐标，说有一天你会出现在这里。所以我就直接在这个坐标建了房子，并且根据这一幅油画和坐标，倒推出辛言石那一幅油画的坐标。”


    “你不问这两个盒子的作用吗？”


    “你需要这两个盒子，我替你保管，知道这个已经足够了。”


    范迎的目光落在这两个盒子上面，陷入恍惚。


    原来并不是这个盒子恰好在伊瓦兰管理者的区域，而是因为这个盒子，伊瓦兰管理者把这个地方划为自己的地方。


    “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离开的星梭，由于伊瓦兰的特殊，你要等到下个月才能离开。”


    姚恒影的声音打断了范迎的走神，只见姚恒影静静地望着她：“在这之前你的同伴就暂时留在我这里吧，她很有天赋，但是还差了一点磨炼。”


    “直接对外发信息这一招实在太愚蠢了，只有加密做得稍微好一点。”


    果然AI放大器上面的地图是从菲暖弄出来的。


    能够得到姚恒影的认可，看起来从菲暖会得到一番认真的教导了。


    范迎轻笑道：“她让我想起了你，以前你也总是抱着黑盒子不放手，说起来你的黑盒子呢？拿去维修了吗？”


    “对。”姚恒影忽然望向走道，“辛言石和那个机械眼睛的人在找你，走吧。”


    范迎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望向姚恒影，姚恒影依然站在原地，就像一抹枯瘦的影子和黑暗融为一体。


    这一幕莫名让她的内心有些不安。


    “走吧。还有一点，要保守我的身份。”姚恒影催促道。


    “我会的。谢谢你一直在保管那两个盒子。”范迎微笑，“有机会的话，我们再一起聚会。”


    姚恒影并没有回答范迎，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范迎远去的身影。


    一起聚会。真好的愿望，她也很希望能够和范迎多待一会。


    但是她不能，如果再久一点，她会舍不得的。


    但这是不对的，范迎不应该和她一样困在伊瓦兰里。范迎已经被困得够久了。


    “所以你特意让范迎来一趟伊瓦兰，就是为了把这两个盒子交给她？”


    八鸿路从一侧的暗门走了出来：“我可是冒着泄密的风险，把这附近的星图给了范迎，还把家族里的一台星梭开到了伊瓦兰。”


    “不用担心，下一个月的月初是安全时间，你可以顺利地和范迎一起离开。”姚恒影回答。


    她并没有看向八鸿路，目光依然停留在范迎消失的地方。


    “我也不是很急着离开，反正我也很久没有休假了。”八鸿路说，“伊瓦兰真的是一个休假的宝地，外界的人都找不到我。”


    “就像范迎刚刚说的，有空一起聚会？”


    姚恒影转过头，静静地望向八鸿路，这个坐拥八家的掌权人马上变得结巴：“呃，我不是说的现在，你也可以挑一个时间，明天怎么样？”


    “多谢你配合我。但是我不会和你聚会。”


    八鸿路脸上的慌张消失，他的目光变得哀伤，最后只能发出苦笑：“为什么？AI战争结束后，你拒绝我的理由是，你想要追求破解师的尽头。现在又是为什么？”


    “你是八家的掌权人，属于整个宇宙，请不要停留在一个小小的星球里。”


    姚恒影再次独自一人站在走廊的尽头，她的目光再次追随着离开的人的身影。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出来打趣她。


    大概以后也不会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收回了目光，手放在了腰侧的空处，那里曾经一直都放着黑盒子。


    她骗了范迎，她的黑盒子并没有坏，只是她的身边不能再放着黑盒子了。


    AI战争结束后，驱使她来到伊瓦兰的还有破解师的极致。


    她知道伊瓦兰能够把人变成对话者，她也确实如愿变成了对话者，而且甚至能够控制十大AI乱流“幻觉”。


    但是从那以后，她再也不能触碰黑盒子了。


    而且她无法长期离开伊瓦兰，变回普通人的她无法承受AI乱流的力量。


    她留下从菲暖，也是希望从菲暖不要变成被天才灼烧的影子，就像她一样。


    但幸好那个女孩很像她，也不很像她。她喜欢破解师这一职业，但对AI乱流并不感兴趣。


    在留下油画和盒子时，冯苏还留下了一句话。


    ——‘不要留在伊瓦兰太久，否则，你会永远都无法离开伊瓦兰。’


    “但是我不后悔，冯苏。”姚恒影望着空气，“如果我还只是单纯的破解师，我一辈子都只是影子。”


    ……


    跨过了傍晚的时刻，伊瓦兰的灯光从白色转变成迷乱的紫色和黄色，随着灯光的变化，投映在地上的影子变得更深。


    范迎盯着地面上的影子，她应姚恒影的委托，在3月31日再次和辛言石来到了这一栋废弃的高楼。


    明天，她即将搭乘星梭离开伊瓦兰，她就可以返回公司。


    但是在这之前，她还得前往地下世界的星球一趟，完成蜘蛛和过时的委托，过了将近4个月，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你明天就要走了吧？”


    辛言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走神，只见辛言石一脸别扭地望着天空，脚踢着地上的碎石。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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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迎说，“你也要一起离开伊瓦兰吗？”


    “我才不离开。我可是伊瓦兰重要的大师。”辛言石拒绝，“姚恒影在AI战争设计的那个软件，我看你最近有登陆吧？”


    范迎点头。


    “那就行，不要像以前一样搞失踪就行。”


    范迎正想回话，她的目光突然落在夜空中格外耀眼的一颗星星。


    那颗星星的形状变得越来越明显，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


    最终，范迎认出了这一颗星星，这是伊瓦兰。


    “这一次出事了……”


    辛言石喃喃的声音拉过了范迎的声音。


    “辛言石，这是怎么回事？”范迎望向辛言石。


    “我已经通知姚恒影了。”辛言石严肃道，“放心，前两次我都没有事，你更加不会有事。”


    和范迎同时说话的却是手环里的蜘蛛住客。


    “范迎，快伪装成AI乱流。”


    范迎想要去问蜘蛛在说什么，但是口袋里八奇文手环的温度拉过了她的注意力，她还没来得及拿起手环，她的眼前一阵眩晕。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她站在一个凌空的通道，两侧和前方都是高得看不到尽头的楼，她的目光落在一侧的高楼，高楼全是密密麻麻的窗户，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里是哪里？


    “喂，你干嘛傻站在这里，不怕被抓到吗？”


    一道声音从范迎的左侧传来，范迎转过头却只看到了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


    “居然还有敢摸鱼的AI。”


    “算啦，说不定是算力不够，卡住了，每个月都会出现几例。”


    “说起算力，这个月我的算力又快要达到限额了，好羡慕高级AI。”


    范迎的目光落在远去的两个背影，摸鱼的AI，算力限额，高级AI？这些是什么。


    蜘蛛最后的话突然出现在范迎的脑海里，蜘蛛要她伪装成AI乱流，这句话和刚刚那些经过的人说的话有关吗。


    但是有冯苏留下来的封锁，她没办法运用对话者的能力。


    她的手下意识放到了手腕上，熟悉的手环却消失了。


    这样的情况曾经出现过一次。


    范迎愣愣地望着空荡荡的手腕，当她进入八月习的“分裂”AI社区时，她的手环也凭空消失了。


    但那一次她并不是以真人的形式进入AI社区。


    等一下，真人的形象。


    她的手纹是空的，长期被压在手环下的痕迹也不见了。


    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后，范迎抬起头望向身边的“人”。周围的人如同从一个模子里长出来，并不区分性别，只是按照人类的基本特征套出来的“人”。


    “检测到无故消极怠工行为，系统运作正常，算力水平稳定，请继续……”


    一个和周围的模子长得不同的“人”停在了范迎的身边。


    范迎转过头，身侧的这个人和其他人截然不同，外貌打造得格外细致，就像是从独特的模子里打磨出来的。


    在她的注视里，那个“人”突然僵硬了一下，然后另一道声音从他身上传来。


    “你来了？我最成功的试验品。你就是六年前在人类地盘关闭我主能源的人，是吧？”


    听到这句话，范迎感觉整个身体都冻结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