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它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抛弃了过去。”


    一个不过手掌大小的机器人跳到了范迎的床边，泥巴有点蠢蠢欲动，但是被范迎按下了。


    “你的选择是哪一边？”范迎问。


    小机器人没有回答，只是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片刻后它缓缓道：“即便我站在人类的这一边，也同样是被抛弃的命运。”


    “请放心，过时在人类永远不落后，人类是一种会衰老的存在，曾经的过时反而会成为经典。”


    小机器人沉默了许久，缓缓向范迎伸出手：“合作愉快。”


    就在范迎握手时，小机器人慢悠悠地说：“你说得对，人类永远都需要过时的力量。你们的先进版本又被“幻觉”AI欺骗了，你们已经进入了地下世界星球。”


    “幻觉”AI乱流又出现了？


    范迎想起在上一次离开地下世界未能解决的问题，“幻觉”AI乱流究竟从哪里来的。


    姚恒影能够控制“幻觉”AI乱流，但是她应该很久没有离开伊瓦兰。


    但是在紧迫的时间面前，范迎并没有空余的时间再去思考别的问题了。


    和上次一样，借助从菲暖的黑盒子帮助，他们顺利挣脱了“幻觉”AI乱流的影响。


    范迎注意到，从菲暖解决的速度似乎比之前更快了。这大概是伊瓦兰的特训成果。


    也和上一次一样，他们还没有离开星梭，部落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他们摆脱了“幻觉”AI乱流影响后，就看到部落的狩猎队已经围在了星梭的旁边。


    但是和上一次不同的是，狩猎队的人恭敬地等候在星梭的门口，丝毫没有包围的意思。


    透过星梭的落地窗，范迎从全身都覆盖着银白色的人中辨认出希瑟。


    对方的身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和地下世界失去联系这段时间里，部落应该过得不错。


    “我不下星梭了。我还得处理家族的事情。”


    八鸿路一身西装正坐在椅子上，西装的领带被他扔在了一边，领口松散地敞开着。


    范迎注意到八鸿路的语气冷漠，回到了公司年度会议上的疏远。这大概是因为从菲暖和白明知这两个公司员工在场的缘故。


    范迎点头：“那我和从菲暖、白明知三人下去一趟。”


    她顿了顿，瞥向昏迷的伊念朵：“还有伊念朵小姐。”


    范迎一离开星梭，就马上后悔了，她突然想要跑回星梭里，和八鸿路作伴。


    她忘记了，在地下世界这个星球里，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新守护神，您回来了。”


    希瑟恭敬地单膝跪在地上：“请问您这次回来有什么指示吗？”


    随着希瑟的跪下，他身后的一排人也同时跪倒在地。


    范迎僵硬地定在了星梭的门口，而从菲暖则是明智地拉着白明知躲回了星梭，只丢下一句“范迎，这里交给你了，我和白明知解释一下这里的事情。”


    范迎也很想躲，但是此刻的她只能迅速捡回装作神明的本领。


    “站起来吧。”


    “是的。我们的新守护神。”


    相比四个月前，希瑟说起人类的语言明显熟练了很多，可以看出他的刻苦。但是范迎只是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她有预感这一趟地下世界的星球会比她想象得更加麻烦。


    “新守护神……欢迎、您。”


    “斯斯……新守护神……欢迎。”


    “新守护神……斯斯、斯、斯。”


    当范迎踏入蛇部落，混杂着嘶嘶声的人类语言充斥范迎的耳边。在她离开的这四个月里，不仅是希瑟，其他的部落成员也参加了语言补习班。


    而这个语言补习班的老师无疑就是眼前的艾琳。


    和其他成员不同，艾琳身上并没有披着银白色的材料，只是穿着普通的衣服。


    她恭敬地站在部落的门口，向范迎弯腰。


    “我们的新守护神，欢迎您。”


    艾琳的一头白发编织成复杂的样式，显然并不是在短时间内编成的。在范迎离开的这段时间长老的身上像是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范迎对上艾琳灰色的眼瞳：“长老，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房间谈话。”


    范迎再次走入了当初的审判房间，只不过上一次她还是被审判的对象，现在她却成了部落的新守护神。


    除了艾琳以外，希瑟和萨尔也一同进入了房间。令范迎感到意外的是，萨尔也同样脱下了身上的特殊材料，一头杂乱的头发立在粗壮的身躯上。


    和长老不同，从头发的杂乱程度来看，萨尔是在范迎进入部落才脱下身上的材料。


    她还记得取下身上的材料是部落最大的尊重形式。


    “您离开后，部落再也没有遭遇过不眠的黑夜。”


    长老艾琳简要地向范迎介绍了离开后的事情，地下世界的黑夜和白天恢复了正常，部落内再也没有承受过黑暗的重量。


    “请问您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艾琳问。


    “这次我来部落有两个原因。”范迎说。


    听到“两个原因”时，从菲暖疑惑地望向范迎，但是范迎并没有理会：“第一个，这里有一个特殊的病人，她需要一个稳定的能源供应和地点。”


    “我打算把她安放在蜘蛛部落，你们需要定时查看她的情况。”


    艾琳望了一眼伊念朵，恭敬地向范迎弯腰：“好的，我们会处理好的。”


    范迎感觉到口袋里的小巧机器人动了一下：“这个女孩有点特殊，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十一年的一个星球，所以如果她出现了遗忘，你们不需要感到惊讶。”


    “第二个，部落里有想要离开这里的人吗？和我一同前往我的星球。”


    当范迎说完这句话后，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从菲暖惊讶地睁大眼睛，白明知则是望向了对面的艾琳三人。


    “我不是天外的神明，只是天外的一员。”范迎说，“你们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范迎的话音落地后，希瑟和萨尔都是一脸的迷惑，而艾琳表情平静。


    艾琳轻轻道：“请给予我们时间，我会向他们解释。”


    艾琳停顿了一下，再次弯腰：“但无论如何，您依然是我们的范迎，这和天外无关。”


    留下伊念朵后，范迎三人离开了蛇部落。


    离开之前，范迎坚决地拒绝了希瑟的陪伴，微笑地保持神明的气质也是一件花费力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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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


    在看不到蛇部落的人后，从菲暖终于忍不住：“范迎，你为什么要突然带走他们？他们没有身份，等级都是G级，无法进入主星。”


    “没关系，我有办法解决他们的身份。”范迎说，“这只取决于他们的想法。”


    见范迎没有改变想法的样子，从菲暖又不解地望向白明知：“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平静，难道你早就知道范迎的打算了吗？”


    “你在星梭的时候和我说了，范迎拯救了这个部落，所以这个部落很尊敬她。发生这种事也很正常。”白明知淡定道，“问题是，范迎，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我们要拜访这个星球的另一个部落。”


    范迎的目光落在手环上的小蜘蛛，小蜘蛛正在不安地在手环上来回徘徊。


    “另一个部落，它在哪里？”从菲暖问。


    “别担心，这个部落的守护神会亲自带领我们。”


    ……


    ——‘我不会留在地底的，地下的黑夜和白天都是虚假的，我总有一天回到地面。’


    ——‘没关系，这都是你的选择。你只要保护好这个部落就行了，他们也会同样会保护你。’


    ——‘就这些弱小的人类？算了，不过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勉强看管一下他们。’


    地下世界的地面是一片荒凉的沙漠，不见一点绿色，蜘蛛只能凭借微弱的感应指路。


    在快要抵达蜘蛛部落的时候，蜘蛛想起了它和它的创造者的对话，那个人留下了雕像和一群在地下世界挣扎的人类就离开了。


    从那之后，它只能做一个蹩脚的“守护神”。


    不像是那个擅长装作神秘莫测的蛇，它只能粗暴地告诉部落地底生存的方法。


    随着感应的增强，蜘蛛第一次明白了人类的“近乡情怯”，接受“那个AI”的交易后，它获得“分裂”的能力，把那群人类带到地面，而它自身却陷入了无法控制的疯狂。


    如果没有范迎，它只是会被“分裂”支配，一直控制不住“分裂”的想法。


    虽然她是一个糟糕的房东，但是却真的为它提供了一片平静的地盘。


    “你们是什么人？”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蜘蛛的走神，一个健壮的男人站在了他们的面前，男人浑身披着黑色的斗篷，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从那个男人的眼睛里，它看到一个熟悉的孩童。


    “我们从蛇部落而来。”范迎说，“我们在搜查你们的部落旧址时，得到了蜘蛛神明的启示。”


    蜘蛛守护神的启示？愚蠢的借口，蜘蛛苦涩地想，它是一个这么糟糕的守护神，他们怎么会记得。


    只是厌倦地下世界，它便和“那个AI”做了交易，把整个部落拽到了地面，根本没有考虑部落本身的意志。


    “蜘蛛守护神？”


    看吧，这个男人的语气是怀疑的，缺位多年的神明只是一个摆设。蜘蛛内心更加苦涩了。


    然而，出乎蜘蛛的意料，男人冲到范迎的面前：“它再次眷顾我们的部落了吗？”


    男人的语气里满是惊喜和崇敬，却没有蜘蛛想象中的厌倦和鄙夷。


    蜘蛛有些茫然，这些弱小的人类居然还把它当作守护神吗？